男人缓缓站直身体，侧头看向脱离坐倒在地上的司昼，对方也似乎是感受到目光，看了过来，眼里还带着如释重负的喜悦。
在对上那双满含雀跃的眼睛前，他移开了目光。
苏芮扶着墙壁，长长的舒了口气。陈哲阳直接倒在狼藉的地上，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又咳出了血沫子。老周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似乎是还没有反应过来。
系统冰冷的机械音骤然响起：
【恭喜各位玩家顺利通关副本，系统将进行结算，请稍后】
结束了。
司昼挣扎着站起身，踉跄了一下。男人的目光落在他手里的书上，司昼听见他冷质的声音：“你那本书……”
刚刚一起经历了生死，司昼对这个危难关头救了他的人颇有好感，没怎么设防地“嗯”了一声，把书递到他面前：“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还挺奇怪的。”
他挠了挠头，笑容还有些不好意思。男人眉心微皱，犹豫了一下，接过书：“……我觉得有些熟悉——”
就在男人手指搭上书皮的一瞬间，熟悉的金光骤然亮起。
司昼：“……”
司昼：“？？？”
【根据（ ）原理，目标单位[晏寻]与持有者[司昼]二者为（ ）?】
【A．对立统一规律；相互排斥的斗争对象】
【B．普遍联系原理；不可分割的有机整体】
司昼缓缓抬头，对上了对方的冰块脸。同样还是毫无表情，但司昼就是觉得面前这个人已经在问候他的祖宗了。
“……怎么回事？”
“我说我不知道，你信吗……”
“……”
金光又闪了闪，似乎是有些不耐烦地催促。
司昼看向晏寻，虽然面前这个人是几秒前刚刚知道名字，但怎么说他们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吧！
老师说，拿不准的题目就用排除法，排掉一个错误选项，那么另一个就是正确的！
既然不是斗争对手，那肯定不是A！
司昼信誓旦旦，在晏寻凉飕飕的目光下，果断指向选项B。
金光骤然收缩，地面却突然震颤起来。
众人一惊，手忙脚乱起身。
“什么情况？！难道还没结束？不是结算了吗！”老周惊弓之鸟般四下张望，猫着腰躲到陈哲阳身后。
机械音骤然响起，还伴随着急促的警报声：
【警告！检测到未知规则介入！】
众人瞪大眼睛，系统尖锐的警报声骤然停止，片刻后，机械音重新响起，不知是不是错觉，这次的播报，语调都舒缓了些许。
【玩家[司昼]与玩家[晏寻]触发共生契约，绑定即刻生效】
【生效时限：未知】
【祝各位玩家游戏愉快】
系统声音戛然而止，手腕兀得一烫，司昼抬起手，看见手腕上黑色手环原本刻着他名字的位置，此时多了一个金色的名字——晏寻。
一抬头，对上名字主人看过来的目光。司昼看见他的手环上同样也加上了他的名字。
“呃……”司昼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小声解释：“我也不知道哪个是对的选项，这也不一定是坏事，对吧……”
他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几乎已经听不见。司昼低着头，心里暗骂面前这个冰块脸，难道他就很想跟这个面部神经缺失的人绑定在一起吗？！
不等他再说什么，系统的机械音又一次响起。司昼都有些风声鹤唳了，他生怕这鬼东西又说些什么骇人听闻的话。
不过还好，这次是副本结算。
【副本：怨念的悲歌】
【存活人数：5/11】
【任务目标已完成，感谢各位玩家的参与！】
【副本即将关闭，期待各位玩家的下次光临！】
话音刚落，眼前白光一闪。司昼感觉身体像是被突然抛在空中，巨大的失重感让他忍不住挥动四肢。
“啊！”
喊声卡在喉咙，后背突然撞上硬邦邦的东西。司昼猛然睁开眼，刺目的白光让他下意识眯起眼。“啪嗒”一声，桌子上的书被扫到地上。
他下意识去摸手臂，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司昼低头一看，原本被怪物抓坏的外套，此时好好地穿在他身上，露出的一截小臂光洁一片，没有任何伤口，喉咙处火烧似的疼痛也感觉不到了。
难道……难道刚才那些怪物、那些玩家，还有什么诡异的系统和恐怖的游戏都是一场过于逼真的梦？！
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直跳，后背的冷汗将衬衫黏在后背。他嘴角不受控制的向上翘，眼眶有些发热。司昼抬手抹了把脸，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还在图书馆。
短促的惊叫和书本落地的声音在安静的图书馆里回荡，司昼有些茫然的抬起头，正对上四周几十双看过来的眼睛，连管理员都从柜台后面探出头，眉头微蹙。
“对……对不起。”气血上涌，司昼猜测现在自己的脸肯定红的像火烧一样。他换忙捡起地上的书，逃也似地跑出图书馆。
抱着书，脚步有些虚浮，踩在图书馆坚硬的瓷砖上像是踩在棉花上似的。阳光透过大厅的落地玻璃洒在身上，司昼后知后觉有种死而后生的轻松感。
不过就是一场过于逼真地梦，他微微扬起嘴角，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此时毫发无损的胳膊。
图书馆的感应门缓缓打开，初夏的暖风裹挟着青草的气息扑面而来。一阵急促的风声传进司昼的耳朵里。他下意识抬头，还没有看清什么，“扑通”一声巨响在他面前炸开。
一个人从天而降，重重砸在他面前的地板上。
鲜血染红了光洁的地面，温热的血点甚至溅到了司昼的鞋面上。
一秒，两秒。
寂静的图书馆爆发出尖叫。
司昼瞳孔猛缩，眼睛死死钉在面前那人血肉模糊的小臂上，那里是一个骷髅头纹身。
与副本中那条断手上的纹身一般无二！
后来的图书馆混乱无比，来了很多人，似乎是在疏散安抚学生。好像也有人问他怎么样，需不需要去医务室。
但司昼已经都记不太清了。所有的画面在他脑子里面就像是隔了一层毛玻璃，声音也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看不见，也听不清。
他躺在宿舍狭窄的床上，遮光窗帘划出一方小小的黑暗，让司昼难得得到了一点安全感，出走的意识也逐渐回笼。
他这时候才发现，怀里还紧紧抱着从图书馆带回来的书。
橙黄色的书皮在他怀里露出一角，司昼手一抖，书本砸在他的腿上，自动摊开在一页，露出其中夹着的东西。
那是一张六寸的黑白相片，里面一个个面无表情的孩子就这么穿过时间，与司昼对视，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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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着副本里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巨大的恐惧弥漫上他的心头，黏腻地包裹住他，难以挣脱。图书馆门前的血腥味与面前相片上的重叠，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司昼狼狈地滚下床，挣扎地跑进卫生间，扶着洗手池干呕。
血液猛地冲上头部，他的脸憋得通红。手腕处冰凉的触感令他难以忽略，那道黑色的手环如镣铐般拷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宣布了一切的真实。
司昼靠着墙慢慢滑了下来，瘫坐在地上。半晌，他把脸埋在膝盖，蜷缩在角落里。
坠楼的消息很快就被压下来了，对外只是说心理压力大，校园又恢复以往的平静。
司昼如之前的无数日子那样坐在教室里，老师的板书犹如一片乱码，他的脑子里也全都是乱码。
过去的几天，他没有一天能睡一个好觉。一闭上眼，脑子里就是挥之不去的怪物，和那条血泊里的手臂。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被拉进那个恐怖的游戏里，朝生暮死，不得安宁。
教室外面像烘箱般炙烤着，梧桐树上的蝉吱吱作响。炎热和噪音穿过加厚的双层玻璃，裹在司昼的身上。明明置身在十六度的空调屋里面，他的后背还是出了一层细汗。
司昼揉了揉耳朵，不知道是外面的蝉鸣还是耳鸣，他感觉的眼前的课本都不甚清晰。白光一闪，四肢失去直觉般，他感觉到自己的头不受控制地砸向桌面。
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的到来，司昼睁开眼，熟悉的教室和桌椅板凳已经不在，脚下崎岖不平的触感也不是学校的瓷砖地面。
环顾四周，只有一道半米宽的乡间土路，周遭都是没于迷雾的杂草灌木，能见度不足百米。
司昼有些绝望地呢喃：“又被拉进来了……”
贴身牛仔裤口袋揣了什么东西，鼓鼓囊囊的。他伸手一摸，书本光滑的质感无比熟悉。
这次被拉进来的时候，司昼是在教室上专业课，《肖1000》还好好放在宿舍的桌子上，这时候却突兀地揣进了他的口袋里面。
司昼摩挲着书皮，看来这本书并不简单，如果这本书只是单单的被动触发答题技能，那其实作用有限，如果能找到主动答题的方法，那这本书简直就是一个BUG。
周遭浓雾渐近，天色黑压压的看不清太阳。手机里面的指南针转得跟陀螺似的，司昼无奈把手机扔回口袋，犹豫再三，循着面前的羊肠小道往前走。
走了不知道多久，环境几乎一成不变，唯有不绝的浓雾与面前一条黑线似的小路。如果不是身后绵延的脚印，司昼几乎以为自己在原地踏步。
脚步声在寂静中显得尤为突兀，上次出现的系统机械音直到现在都没有出现，司昼踌躇自己是否已经进入了副本游戏，这无尽的小路是否也是游戏的一部分。
忽然，他脚步一顿。
前方的浓雾依旧，一个模糊的身影影影绰绰。
那是一个男人的轮廓，高而瘦，静静地矗立在那里，仿佛早已等候多时。
似乎是听见了司昼的脚步声，那若隐若现的身影微微抬头。男人的脸隐在雾气的阴影中，看不真切，一双黑色的眼睛闪烁着微光，对上了司昼看来的目光。
悬着的心莫名的落了地，手腕上冰凉的手环卡在腕骨上，此时隐隐有些发烫，似乎是感受到了和它链接的另一个手环。
司昼加快脚步，拨云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