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吗？”陈哲阳的声音有些兴奋，男人都把那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院长砸进墙里了，显然对他还能站起来这件事没抱希望。
男人抬手挡住想要向前一步查看情况的苏芮，眼睛死死盯住烟尘弥漫的墙坑处，声音沉缓：“还没。”
烟尘缓缓消散，露出墙坑的景象。
院长没有如预想那般昏死过去，或者像那些怪物一样化成飞灰。他依旧保持着保持着人形，胸口被男人砸中的地方破了个大洞，露出里面的机械心脏。
他一手扶着墙体的边缘，另一只手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他抬起头，在众人骇然的目光中，缓缓露出一抹和煦的微笑。
“哎呀……”院长叹了口气，声音依旧温和，只是带着一丝被打断的无奈，“年轻人，火气总是那么大。”
他动作优雅地缓缓站直身体，姿态从容不迫，目光扫过众人：“没关系，作为院长，我有责任教导不懂事的客人如何守规矩。”
话音落下的瞬间，走廊上一层层黑色灰烬开始扭曲，仿佛有生命般飞快地聚合在一起，被他们一个个打散的怪物在院长诡异的目光下，重新恢复成了原本的模样！
“来吧，我亲爱的孩子们，教教他们怎么做一个懂礼貌的客人吧。”
层层叠叠的怪物重新站起，嘶吼着像是在回应院长的话。
“艹，打不过就摇人？！懂不懂江湖规矩啊！”陈哲阳怒吼一声，迎着一个缝合尸就捅了上去。
“摧毁心脏！”司昼就地一蹲，险险躲过飞来的骨锯，朝着现在唯一游刃有余的男人大吼，“机械心脏一毁，一切都结束了！”
两个缝合尸咆哮着冲来，挥舞着巨大的铁钩。男人眼神冰冷，不闪不避，迎着铁钩冲了上去。在铁钩即将砸中他的瞬间，他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侧滑，同时探手抓住缝合尸持钩的手臂关节，猛地一错一拉！
那粗壮的手臂被他生生卸了下来！
他反手抓住那根沉重的铁钩横扫出去，另一个缝合尸的脑袋被砸得凹陷进去，瞬间失去战斗能力。
男人身法鬼魅地闪到院长面前，在他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把铁钩狠狠砸进他的胸腔里，从前到后贯穿机械心脏！
“结……结束了吗？”司昼目光死死盯着凹陷进去的金属结构，肉眼来看已经算得上是完全报废了。
“呵……呵，”毛骨悚然的笑声骤然响起，院长猛地抬手钳住男人的手腕，在他有些诧异的目光中缓缓拔出铁钩，而那个机械心脏也在肉眼可见地恢复完整，整个过程就像是时光回溯一般。
男人侧头躲过从身后剁下来的砍刀，回身将手里的铁钩掷出，怪物被贯穿而过钉在墙上，嘶吼着化为灰烬。
地面上的灰烬落了一层又一层，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已经化不开的腥臭。
“嗬……嗬……”陈哲阳拄着已经弯曲变形的金属棍，大口喘着粗气，汗水混着血水从额角留下。他的腿刚才被一个护士怨灵划了一条深可见骨的口子，此刻正剧烈的颤抖着。
苏芮背靠着一个翻倒的病床，脸色苍白如纸。她的左臂无力垂落在身侧，肩头一片血肉模糊。
老周蜷缩在角落，他手里的烟灰缸早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脸上满是泪痕和鼻涕：“完了……全完了……这鬼东西根本打不死！我就不应该跟你们来送死！”
护士怨灵啸叫着，挥舞着手里的手术刀扎向司昼，他咽下嘴里的血腥气，就地一翻，手术刀扎在他的衣角，撕下一大块布料。
“哐！”
这次是第五次，司昼望向院长的方向，喃喃道。
这次是用膝盖撞上去的，男人几乎可以感受到机械心脏鼓动时的振颤，可当他膝盖抬起的时候，那处被撞的凹陷的金属外壳就像是有生命一样鼓胀起来，完好无损。
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波怪物了，男人黑色的作战靴被污血浸染，甚至顺着裤腿向上蔓延，他身上也添了几道伤痕。
男人的动作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迟滞，那院长的眼神犹如毒蛇般，扼住男人的小腿，将他甩飞出去。他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动了，速度极快，目标明确的抓向正在被两个护士怨灵夹击的司昼。
院长的手就像是钢铁般钳住他的喉咙，司昼几乎能听见自己颈骨摩擦的“咯吱”声。
“这位客人很有意思啊，你和其他人很不一样，唔……让我看看是哪里不一样……”院长饶有兴味地上下打量他，看到司昼怀里的书露出一角，眼睛骤然一亮，“啊，在这里——”
一只手铁钳般狠狠抓住院长扼住司昼脖颈的手腕，电光石火间，再次将他掼进那面满布裂痕的墙里，这次整个通道都仿佛晃了一下。
司昼怀里的《肖1000》被那院长勾住，随着他飞出去的身体一起飞了出去，在空中打了个圈儿，落在地上。
男人单膝跪地，剧烈地喘息着，他动作极快地擦了下嘴角的血。
没了院长的钳制，司昼栽倒在地，猛然咳出一口血。
“孩子们，我是不可战胜的。”院长的声音还是那么温和，他向前一步，从墙坑中轻松地走了出来，“何必无畏抵抗？加入我们，我会缔造新的秩序。”
随着他的话语，通道深处，更多的阴影开始蠕动，新的怪物嘶吼声隐隐传来。
绝望如冰冷的海水般蔓延，将每个人都淹没。
不对，不对！一定有哪里出现了问题！
司昼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脑子里面乱得很。他的目光划过地上落而又起的飞灰和一遍一遍起身的怪物身上，有什么他忽略的东西变得清晰起来，他心念一动。
不远处的《肖1000》毫无预兆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金光！
书页疯狂翻动，最终定格在一页，一道清晰无比的金色题目浮现出来：
【陈振华院长力量的根源，其本质是？】
【A．客观存在的超自然物质】
【B．其自身扭曲意志与唯心认知】
司昼浑身一震。
他猛然抬头，用尽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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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气吼出声：“我明白了！我们都错了！他的力量核心不是那颗破铜烂铁！是他的脑子！是他那套狗屁唯心认知！那心脏只是他给自己造的靶子，要砸碎他的头！杂碎他的歪理邪说！”
他的吼声倏然炸起，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的身上，
院长那万年不变的文雅笑容，在听见司昼喊出的瞬间，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僵硬。
“住口！”院长的声音再也无法维持优雅，变得尖锐刺耳，他的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司昼，“你懂什么！快去！杀了他！杀了他！！！”
涌来的怪物像是感应到了主人的狂怒，如同打了鸡血般，疯狂扑向众人。
两人高的怪物医生红着眼睛，挥舞着巨斧冲了过来。陈哲阳挣扎着，血肉模糊的腿却难以维持，他重重跌回地上。苏芮咬咬牙，猛地扑向怪物，手里尖锐的金属棍扎进它的前胸。
怪物的脚步没有一丝迟滞，就像是挥开一个飞虫般，将苏芮甩开。
“选B！选B！”
司昼的目光越过涌向自己的怪物潮，那万分之一秒间，对上了男人依旧古井无波的眼睛。
男人的动作几乎快成了残影，在他喊出声的瞬间，手里的长棍朝着院长猛然飞出，像子弹般贯穿了他的眉心，将他顶在墙上。
院长的眼睛兀然睁大，额头上的鲜血蜿蜒而下，所有的怪物动作猛然一顿。男人飞身鱼跃，落地的瞬间指间已经勾住了《肖1000》的书脊。
“接着！”侧身甩出，书页在空气中划过发出“簌簌”的声音。
司昼举起手，眼看就要接住，他突然瞥见面前医生的眼珠转了一下，那把比他脑袋还大的巨斧猛地往前进了一步，几乎要抵在他的鼻尖。
手兀得一抖，橙黄色的书擦着他的指间飞过去。
“咚”一声闷响，书脊结结实实砸在他的额头上。
“……”
《肖1000》落在地上，稳稳地打开，冒着金光的题目在司昼眼前浮现。来不及多想，他一巴掌拍到选项B的上面。
一道金光从书上射出，离弦之箭般穿过院长的眉心。
几乎是瞬间，他胸口那颗暗红色心脏猛烈鼓动，金属外壳包裹着的核心剧烈闪烁着，数息之后，就像是被掐断电源的灯泡，骤然熄灭。
那些被驱使的怪物们也开始出现明显的混乱，他们身上散发出犹如怨念的黑气，身上腐败脱落的组织像是再生般，恢复如新。
浑浊的眼球变得清明，每个人都恢复成了生前的模样。他们的皮肤开始变得透明，化作点点微弱的白光。
整个医院都升起无数点点幽光，像是黑夜的群星，慢慢汇聚在一起，缓缓升腾，最终消散。
司昼怔然坐在原地，他看见面前那位医生最后离开的时候，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谓。
院长嘴唇翕动，最后也没能发出一丝声音。他的身体，连同那颗正在土崩瓦解的机械心脏，化作飞灰，落到地上。
魂归碧落，罪烬沉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