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昭闷哼一声,不仅是握刀的手腕,浑身都突然间被抽干了力气,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地面上的兽皮不断放大,仿佛面目狰狞的人脸,那股诡异的香味扑向面颊,直冲天灵盖。
不好!她竟毫无察觉这香气会使人浑身酸软无力,但此时再捂住口鼻显然太迟了。
疟鬼满意地点点头,大手一伸就要来抓她。这山洞并不平坦,周昭借着地势就这么一滚,对方似是没料到到嘴的食物还想跑,短暂地愣了片刻。
不行,香气太浓了......
虽然周昭刚才瞅准时机把匕首捡了回来,但她身子发软,头晕脑胀,无论如何,是不可能把这东西用在疟鬼身上的。
不过——
周昭心念一转,毫不犹豫地在胳膊上划了一刀。
都说周家的血了不得,周昭从前不以为意,当下却无比希望所谓人皇血脉,真有说的那么神奇。疼痛立刻从伤口处蔓延开,周昭的思绪短暂地清明了一瞬。谁知,本来离她还有一段距离的疟鬼突然暴走,三步并两步跑过来,像拎小鸡似的掐住周昭后颈,往墙边狠狠一贯。
砰!
他目光凶狠,全然不似方才的平静,就连喉咙里也发出嘶嘶的低吼,好像如临大敌。
周昭被这一下摔懵了,就算放点血不能去毒,也不至于……!
她的眼睛骤然睁大,左臂突如其来的剧痛让她忍不住仰起头,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呼。疟鬼埋首在周昭左臂,尖利的牙齿毫不留情地刺进皮肉,活脱脱是一匹几天没吃过饭的恶狼。
难道我今天就要死在这儿了?
血液流失的速度是很快的,周昭开始感到寒冷,不知道是那香气的缘故,还是她快要失血过多而死,眼前开始阵阵发白。
周昭突然想起师父江梅棠,在她毅然决然离开盛都时,对方那双一贯冷静自持的眼睛看向她,问她:明鸢,你想好了?
那时周昭不懂江梅棠欲言又止的神情,和这句话背后的深意,难道师父算到了她会死在这样一个肮脏阴暗的山洞里吗?以这样一个屈辱的方式死去?
明鸢,你想好了吗?
明鸢,你想好就这样死去了吗?
明鸢……
周昭咬紧牙关,从腰间吃力地摸索出一枚信号弹。疟鬼喝血喝得正欢,全然没注意周昭的动作,等他发现时,信号弹已经从周昭手中被丢了出去,发出嘭!一声巨响。
如果幸运的话,谢景说不定能看到她的求救信号;如果不幸,说不定她根本没能将信号弹从天窗扔出去。
不过周昭对谢景能及时来救她这件事,并没有报多大希望,因为她本来也不是这么打算的。
疟鬼对声音很敏感。
显然,就算眼前这只不知道撞了什么邪,一直要喝血的疟鬼也是一样——他被信号弹的声音吓了一跳,掐住周昭的手也松动些,而就是这一愣神的功夫,疟鬼的胸口突然传来异样,低头一看,明晃晃的匕首正缓慢地刺进他的胸口。
“......我不会死的。”周昭喃喃道。
若洞中再明亮些,就能看到周昭的手其实在抖,近乎惨白的脸上布满汗珠。我不会死!她将匕首又往前送了些,随即屈起双腿狠狠一踹!
周昭当然不会这么蠢,妄想自己踹一脚,就能把体型比她大了不止一倍的疟鬼踢翻,她不过是借着这道力使自己摆脱疟鬼的控制。事实证明,她成功了。
周昭借力向后一翻,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摇摇晃晃地向着洞口走去,心中竟然开始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如果谢景此刻赶到,定能将疟鬼生擒。她头晕眼花,却还想着怎么抓疟鬼这件事。
疟鬼没料到周昭会来这么一手,转动僵硬的头颅,看了看自己的胸口,然后将小得可怜的匕首毫不费力地拔出来,那里一丝血也没有,就好像插进了一个空荡荡的黑洞。
周昭哪敢回头,她一刻不停地往前走,直到匕首落地,在空旷的山洞里发出清脆的一声。
但让她停下脚步的不是这个。
“……我诅咒你。生,众叛亲离;死,永世堕鬼。”
在那一瞬间,仿佛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周昭难以置信地回过头,对方的嘴角还残留着她的血液,阴恻恻地冲她露出一个微笑,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起右手,朝自己的脖颈劈下去!
咔嚓!
周昭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疟鬼的头颅掉下来,剩下的身体直挺挺地倒下去,倒在那一片血泊中。那颗头一直滚啊滚,一路滚到她脚边然后停下,可他的嘴巴仍在一张一合:“周氏,我诅咒你......”
很难形容这幅画面有多惊悚。
周昭想抬脚走开,但她浑身动弹不得,彷佛被定在原地,看着那颗头颅一遍又一遍重复着那句恶毒的诅咒。周遭什么声音也没剩下,只有疟鬼低沉的声音不断回响。起初只有一个人的声音,后来是数十个、上百个人的声音,男男女女,重复着,交织着——
“众叛亲离......”
“永世堕鬼......”
......
周昭感觉自己掉进了地道中的水下漩涡,仿佛有千万只无形的手将她不断地往下拽,灭顶的水流将她淹没,她感到寒冷、窒息,拼命想露出水面,却被扯进更深的漩涡,一滴血掉进来,随后无数的鲜红色在眼前蔓延、扩散……
“殿下?殿下!”
周昭木讷地回过头,对方轻轻摇晃着她的肩膀,他的嘴巴也是这样一张一合,周昭沙哑着声音问:“为什么?”
周昭根本没发现自己在流泪,断断续续的词句传进她的耳朵里,好像有人在说这里马上就要塌了,然后周昭感觉身体一轻,再睁眼已是洞外。
她好像睡了一觉,做了个不太愉快的梦,又好像没有。等她清醒时,周身的酸软已经消失,左臂的伤口也被包扎得很好。
“醒了?”
这声音并无多少温度。
周昭费力地抬了抬眼眸,先是看到一双匀称修长的腿,紧跟着那双黑靴在她面前停下。随后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眼前,那双黑靴的主人被这么一挤,缓慢地抬脚站到一旁去了。
周昭看清来人,喜道:“长淮?”
谢景满眼担心道:“总算是醒了,吓死我了!”
“阿鸢,你这是怎么搞的?你不知道我们找到你时,那个血流的吓死人了!”
这位说话的自然是宁啻了,其实他是最搞不清楚状况的人。好在他只是被吊了一天体力不支,又被疟鬼吓得不轻,醒过来便没什么大碍了。
谢景闻言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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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表哥,什么叫‘我们’?明明是我先找到,然后带你过来的好不好?”
还有心思拌嘴,看来都没受伤。周昭看见眼前他们两个生龙活虎,紧绷着的情绪一瞬间放松下来,嘴角扯出一个微笑,道:“我没事儿,谢谢你们。”
周昭说完这句话,视线不由沿着那双久违的黑靴一路看上去,对方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双手抱胸靠在一根树上,嘴巴里叼着跟不知名的野草。
“……十六,你……没受伤吧?”
萧十六挑了挑眉,没说话。
其实要谢景来说,他是看不惯萧十六这个人的。
傲慢,刻薄,最重要的是——危险。
但不可否认,是萧十六救了周昭。天知道他有多么不想回忆起刚赶到这里时看到的画面,这个人抱着阿昭,浑身是血,谢景差点以为……
所以他此刻并没有“出言不逊”,只是仔细看了看周昭的伤口,心想那小子包扎的还算不赖。
“等等!”周昭突然抓住他的胳膊,语气中透出不加掩饰的紧张,“长淮,疟鬼呢?”
他们此行费了这么大的周折就是为了抓疟鬼,可不能被他跑掉!她记得刚才疟鬼在吸血,然后她放了信号弹,刺了疟鬼一刀,接着......
接着疟鬼把自己的头劈掉了?!
谢景见周昭脸色不大好,话还没说出口,那个他极为不喜的声音自头顶传来,萧十六说道:“喏,头在那儿。”
他又抬手一指:“身子在那儿。”
“阿昭,快说说你怎么做到的?”谢景兴奋道,“竟然把疟鬼的头斩下来了!要是师父知道,肯定会夸你的,不过你也太鲁莽了,说好的先放信号,怎么一个人先出手了,还好你没事儿,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师父一定会打死我的!”
谢景絮絮叨叨说了一长串,宁啻眉毛微不可查地向上挑了挑,周昭则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疟鬼就这么死了?那盛都几千条人命怎么办?
周昭不由道:“他......死了?”
谢景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起来,本想拍拍她的肩膀,又怕碰到伤口,于是作罢,神采飞扬道:“阿昭,你在担心这个啊,他没死,放心。”
“没死?可……”
谢景抢道:“你是说他的头?那可是鬼,早就死过一回了,掉个头有什么关系。不过,我看没有头也够他受得了。他现在一分为二,想跑也跑不了,只能乖乖跟我们回盛都啦!”
谢景那时看到信号弹,马不停蹄地往周昭这边赶,但紧随其后的疟鬼群实在难缠,他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他们甩掉。等他赶到时,那个“危险分子”正抱着周昭走出来,对方一言不发将一个什么东西扔给他,谢景接过手才发现是个人头,还是疟鬼的人头!
谢景手一软,对方毫不客气地命令道:“身体在里面,你要是想救人,就自己去拖出来。”
谢景憋着火没处发,对方又道:“顺便提醒一句,山洞快塌了。”
这大概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谢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赶在山洞崩塌前,将疟鬼剩下半截儿运出来。他站起来,走到那颗头颅面前,为了给周昭展示,他左右各踢了一脚,叫道:“老兄!醒醒!”
果然,那颗头颅缓缓地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