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家显然有了‘喧宾夺主’之嫌,可他说得冠冕堂皇,每个人都不可能说一句不。
戴璟几乎是咬着后槽牙盯着他,在这一瞬间似乎有了比对盛慕怀还要恨的心。
第二天阳光明媚,从沁水园二楼的窗户直直地照进萧元家的房间。
萧元家坐在摇椅上,不知道想着什么,朱颜从门外进来,关好窗。
“五爷,奴婢想了一晚上还是觉得您不应该和戴璟结仇。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您的身份又是质子,戴璟对大晟的小皇帝或许还有些忌惮,但对您那可就是如同捏死一只蝼蚁般简单。”朱颜小声道。
萧元家用脚一蹬,摇椅轻轻晃动起来:“对戴璟来说,我做什么都是‘错’,他甚至可以因为我呼吸而找借口杀了我。他是大晟的主战派,只要我死,便是最好最快捷挑起战争的办法。盛慕怀才十几岁,当个傀儡皇帝比当皇帝还要难上几倍,我昨天实在是看不过去才出手相助。”
朱颜咂咂嘴:“您十七岁也是十几岁呀,怎么叫您说得好像他是您晚辈一样。”
虽然朱颜确实感受到了这段时间的萧元家仿佛瞬间成长,变成成熟稳重,可他实打实的年纪放这儿,和盛慕怀是同龄人才对。
萧元家笑笑:“我是经历了一场生死,心态上我已经不是十几岁了……是三十几岁。”他收敛起笑容:“昨天你是没见到戴璟嚣张的样子,太可恶了。”
朱颜不语,半晌她道:“可是您又能做什么呢?您的生死不是掌握在盛慕怀手里,而是戴璟。”
萧元家闻言看向朱颜,脑海中浮现起自己前世死前的那三刀,他的命又是谁握在手里的呢?
“我尽我的力,我不为他发声,还能有谁站在正义这边呢?”萧元家如是道。
十二年前,刚步入社会的萧元家在律所和主任大吵一架说的也是这句话,一字不差。
小右子敲门唤道:“五爷,皇上来了。”
萧元家回头看向门口,眉头微蹙。
他很快下楼,果然盛慕怀带着上次见过一次的小顺子坐在一楼正厅的圈椅上,宫女为他上了茶,但他没有喝,反而目光扫过为他斟茶的宫女后,脸色略显不自然。
“皇上。”萧元家快步过去。“您是来看九连环的么?昨天和您随口一说,看来您还是真感兴趣。我们大全那边特别流行,大晟倒是不多见,来,在二楼,您随我上去。”
萧元家说的无比自然,面带笑意,做出请的姿势。
盛慕怀心领神会,接过话:“听你一说,朕就动心思了,好玩的话,回头让内务府也朕做一套。”
萧元家跟在盛慕怀身后,两人一前一后上楼,朱颜和小右子留在楼下,朱颜看到宫女的目光随着二人,她不悦道:“活儿都干完了么?小右子,你去看看,差一点都不行。”
“知道了,朱颜姐。”
小右子应下。
走进萧元家的内室,他随手关好门,声音放低:“皇上放心,我这二楼是安全的,朱颜和小右子在楼下,那四个太后的眼线上不来。”
盛慕怀瞬间瞪大眼睛:“你知道他们是太后的人?”
“石福海送来的,明明是皇上跟前的太监,言语之间却处处以太后为主,所以我推断这四个人是太后送来监视我的。”萧元家云清风淡地回道。
盛慕怀眼神里流露出钦佩之色:“你真的很聪明,朕要是能有你这般心思,也不会被太后和国舅桎梏。刚才的丫鬟朕曾在太后宫中见过,所以朕才知道是太后的人,你却能推断出来,真厉害。”
萧元家浅浅一笑,不语。
盛慕怀忽地行鞠躬大礼,郑重道:“朕是来谢谢公子昨日解围之恩。”
萧元家心中略感欣慰,双手扶起他:“您能冷静下来,不带着情绪地处理事情,也很厉害。”
盛慕怀目光如磐石一般坚定,其中满是愤恨:“先帝驾崩时身边只有戴璟一个人,死的突然死的毫无征兆,所以并没有立下册封新帝的诏书。朕本排行第四,上面还有两位皇兄,当时他们一个二十一岁,一个二十岁,两人争夺皇位,在先帝的灵堂几乎要兵刃相见。这时候太后站出来,说皇上留有遗训,指明朕为继帝。”
萧元家挑眉:“有纸质文书么?”
“没有。”
“口说无凭,那些人信了?”
“信了,有戴璟‘支持’,他手握兵权,他站谁谁便能登基为帝。”盛慕怀脸上没有喜悦,反而是淡淡的麻木。
这招萧元家见过,顺治当年也是有了多尔衮的‘支持’才能顺利登基。“这么说,他们对你还不错。”
“戴太后的亲子早年夭折,三个女儿也都死在了十五岁前。朕只是他们兄妹二人手里的一颗棋子,他们看朕生母早逝,所以想通过把控朕达到他们夺权的目的!”盛慕怀越说越气,手不自觉地握紧成拳头。
时空仿佛进行了迅速的转换,萧元家重回到前世做律师时会见当事人的景象。
“你的诉求是什么?”
“做一个不被左右的皇帝。戴太后和戴璟是主战派,他们对朕提出签订停战书十分不满,幸好有林将军联合其他大臣共同上书才促成了这件事。”
“林将军是林知麒?”萧元家问。
“是林知麒的父亲,林既朗。林家三代从武,皆是大晟的将军,是好人。”盛慕怀很认真。
萧元家眉头微蹙,琢磨了琢磨,问:“您知道我们进入大晟后第一晚遇刺的事情么?”
盛慕怀瞬间瞪大眼睛:“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人要杀你?那肯定是戴璟做的!”
萧元家后脊梁挺的比直,神色严肃:“林知麒父子没有告诉您,以我个人的意见,您对他们父子到底站在哪边,还是不要轻易作出判断。多看,少说,用最大的恶意揣测朝廷里的每一位,您方能在自保的前提下夺回属于你的一切。”
盛慕怀忽地起身,面向萧元家,第二次行九十度大礼:“萧公子,朕能认你做大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