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苏樨启程前,姬玉衡与她说起去甫良镇医馆和商行的路线。姬玉衡让她复述了两遍,确定她记住路线以后才放心让她出去。
末了,他问道,“怕吗?”
她小小年纪怂得很,但眼神里却是坚定冷静。
“比起我怕,你应该更担心我卷款逃跑吧。”
“苏姑娘这么聪明,不会只顾眼前。”
“那是。”苏樨看着这张丰神俊朗的脸,越看越顺眼。昨晚的馒头就是就着他的脸下的。
姬玉衡定定看着她,道:“口水擦一擦。”
苏樨顿时窘迫地抹了一下嘴巴,发现自己被耍以后,正要生气发作,姬玉衡又轻轻握住了她的手,神色温柔似水,柔声细语道:“别被你村里人看见。有钱便多买些吃的,补补这瘦弱的身子。”
苏樨对着这张帅气逼人的脸,一瞬间就没了脾气。“好。”
出去的时候苏樨心想,自己也根本不认识谁,只能见人就躲。
哪知没走出山神庙多远,刚到山路道上,她还没立稳的flag瞬间就倒了。
迎面而来一个皮肤黝黑、年纪与自己一般大、穿着打满补丁的灰蓝色短衫的少年,他惊喜地唤道:“苏樨妹妹,你还活着!”
苏樨只能傻站着傻笑。
“苏樨妹妹,”少年立刻发现不对劲,“我听说山神庙塌了,遭雷劈还着火了,以为你……也……”
“我掉到了洞里,捡了一条命。只是撞到了脑袋,头疼的很,所以也不认识你是哪位哥哥了。”
“苏樨妹妹,我是你虎子哥啊,赵虎子哥哥。”赵虎子说着声音便有些哽咽起来。
一路上苏樨借口自己记不大清,询问了赵虎子不少关于原身的事情。
原身苏樨是苏家买回来给最小的儿子苏谦当童养媳的,但因苏谦志在功名,不可能看上苏樨这种街边买来的举目无亲的丫头,苏樨就成了苏家的苦力丫鬟。苏家本就不富裕,苏樨一直被苛待,每天从早干活到晚,也还是讨人嫌的“蛀米虫”。
赵虎子说村里人都知道苏家人是怎么对苏樨的,说这话时,他的神情还很怜惜心疼。
这大概能跟之前苏芝和她娘所说的对得上,也和苏樨瘦不拉几、风吹就倒的小身板对得上。
“那他们送我到山神庙,还穿成这样是为什么呀?”
赵虎子瞠了瞠眼,“苏樨妹妹,你是真忘了?”
苏樨一脸真诚地点头。
赵虎子挠挠头,支支吾吾道:“苏樨妹妹,这件事我觉得你还是忘了好,就不用想起来了。但是我相信你是清白的!”
“我那会儿在镇上做工,回来时听爹娘说你撞柱自尽,被乡亲们送上山神庙祭祀,山神庙塌了半夜又起了火,爹娘说这不是山神显灵,这是山神发怒了。苏樨妹妹,要是我在家,我一定会拦着乡亲们的!”
苏樨心想你也只是一个孩子,怎么对抗得了这世道。
但究竟是什么事,问了好几遍,赵虎子绝口不提。
苏樨就很无语。
虽然心里猜测应该是因为“勾搭地痞”的事令苏家没了脸面,他们借机想除掉这个“丧门星”……但是赵虎子,你这样讲话不是专门吊人胃口吗?
苏樨想回头自己去查算了,还是解决现在的温饱问题比较合理。“虎子哥,这不怪你,我只是头疼得很,想去镇上看看大夫。”
赵虎子道,“好好,苏樨妹妹,你跟我一起走吧,正好我也去镇上做工。”
苏樨小声说谢谢,又想起那位蚂蚱哥哥的嘱咐,便道:“虎子哥,我现在还是祭品,我怕他们看见我没死,导致祭祀失败,把我抓回去可能真要烧死我了,请虎子哥一定替我保密。”
赵虎子听着脸色发白,“妹妹放心,我绝不会泄露半个字的。只是妹妹往后可如何生活?”
“我住在后面的山洞里,不会让他们发现的。”
“苏樨妹妹一个人生活可得小心些,买完药我陪你一起去采办些东西吧。”赵虎子也想尽自己可能帮帮苏樨。
“谢谢虎子哥。”
苏樨后来干脆用泥巴抹了脸,赵虎子帮忙给她束发,还脱下了短背心给她。
这会子她跟个脏兮兮的小男孩没什么两样,才大胆地跟着赵虎子走了。
有赵虎子领着,苏樨这一路就好走多了。
赵虎子问道,“苏樨妹妹,你一个人去医馆,没有银子看不了病,到镇上你等我领了工钱,我和你一起去医馆。”
“谢谢虎子哥,但是这会耽误你上工吧。”
“不碍事,我跟管事请个假。”
“虎子哥,你告诉我医馆在哪里,我可以自己去的,我在桌子底下捡到一张银票,应该够我看病了。”
赵虎子的工钱都要上交给爹娘,每月固定二钱,若是少了工钱爹娘定是要发问的。听苏樨这么说,赵虎子也顿时松了一口气。
来到镇上苏樨站在商行前踌躇。
她这一身邋遢怕是会被人轰出来。
“虎子哥,你能帮我进去换吗?我这样人家会觉得我偷了钱。”
赵虎子迟疑了片刻,点头同意进去了。
半晌过后,赵虎子一脸震惊地拎着小荷包出来,把钱交到苏樨手上。“妹妹,这真是在山神庙里捡来的?”
苏樨拉着赵虎子到无人的角落,小声说,“其实是在我逃到山洞里碰到了个受伤的商人,他被山匪砍伤,断了腿,给我钱让我买药的……”
“虎子哥,我知道你人好,你能不能保密?这些钱也不是我的,我只是帮忙跑个腿,这是保密费……”苏樨拿出一块碎银子给赵虎子。
赵虎子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既然是那商人的钱,若是少了,定是要问责妹妹的。再说了,爹娘要是问起这钱哪来的,我也说不明白,妹妹还是自己收着吧。妹妹放心,妹妹的事情我一定会保密的。”
苏樨觉得赵虎子才是这年代的真好人啊。于是再跟他请教了一下怎么分辨这些银票和碎银子。
“那虎子哥以后要是有麻烦,肯定要跟我讲。”
“嗯嗯。妹妹,咱们现在去买药吧。”
有了赵虎子的帮助,苏樨一路买菜买米买锅都很顺畅。
赵虎子不收钱,苏樨就给他买了两个肉包子表示感谢。
一直到济春医馆前,苏樨拍了长长的队才轮到自己。看诊的大夫扫了一眼苏樨上下,对她脏兮兮的一身皱了下眉,问道:“小姑娘哪里病了?”
“不是我,是我家主人受了伤,有没有止血的药?还有他伤到了腿,可能是骨折了,动不了了,大夫您有空出诊看下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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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吗?诊金这方面我们没问题,可以预付。”
看诊的大夫摇头,“近来气候反常,冷热交替多发伤寒,你看着排队的病人都看不过来,恐怕无法出诊,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那大夫您根据我所说的先开药吧,我替我家主人暂且包扎处理外伤。就是大腿骨折,您看要怎么办?”
“摸骨接骨并非易事,你暂且找两块板子,夹住他的腿莫让他乱动,等过几日我得空了再出诊。”
苏樨连连感谢,“请问这些药几钱?”
“十钱。”
“出诊几钱?”
“出诊一次需一两银子,药膏药包另算。”
苏樨拿出一两银子来,“您看您几日有空?我先预付诊金。另外烦请您写个出诊的单子,您哪日有空,我带着这单子来接您。”
原本济春医馆没这个规矩。
但这大夫看她满脸泥巴、一脸焦急、付钱却很痛快,倒是真信了是她家主人落难,也给她写了个单子,盖上了济春医馆的章。
苏樨看不懂文字,只能让赵虎子帮忙看看。
赵虎子也是半吊子,不认识几个大字,最后还是在一旁的医馆小厮说道:“刘大夫医者仁心、闻名遐迩,不会骗你的。”
苏樨再让刘大夫帮忙写上日期。刘大夫见这丫头做事谨慎,道:“五日后例休,我可以出诊给你家主人接骨。只是不知你家主人住在何处?”
苏樨想了想现在跟逃难似地住在山洞,只得道:“我还是早上来医馆接您过去吧。”
末了,赵虎子还给她送到了县城大门口。
县城门口有一个牛车,赵虎子道:“这个哑巴车夫能送妹妹到来福客栈,妹妹再从来福客栈东面的山头小路上去,翻过一座山就成。哑巴车夫的牛车只要两个铜板,通常村里人来县城来回一天就坐这车。”
“谢谢虎子哥。”
赵虎子一直等到苏樨坐着牛车离开才放心地回去。
苏樨手里抱着药罐,身上还背着一个比她人还大的大包袱,脚步艰难地往山上走去。赶牛车的哑巴车夫看着那被生活重担压弯的小身板直摇头。
苏樨走几步就要喘,等龟步爬回山洞时已经是大晚上了。
她把药罐放下,瓶瓶罐罐碗碗盆盆齐齐地摆了三排,才仰躺在包袱的大布上,休息了好久才找回力气说话,“大夫忙得没空出诊,我描述了下你的状况,开了药回来救急,五日后我去县城接他过来给你接骨。这是他开的单子。”
借着火光,姬玉衡扫了一遍济春医馆的单子,情绪不明地问道:“这是谁出的主意写的?”
济春医馆的单子上从右往左详细写着:出诊单,苏樨于景佑三十年十月十三预付诊金一两银子请刘协大夫与五日后出诊。落款是刘协,且附上了日期和济春医馆的章。
“啊?这不正常吗?不写单子,万一他拿了诊金不认账,不就让本就家徒四壁穷困潦倒的我喝西北风了吗?”
姬玉衡心想,医者仁心,正常医馆也不会自砸招牌不认账,这丫头做事倒谨慎仔细。嘴上却顺着她的话说道:“你有家?”
“扎心了哥,”苏樨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这世上本没有我的家,睡的多了,也就成了家。”
姬玉衡对她惊世骇语表示,“志气可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