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那个名字,许成砚沉下身去,他不断亲吻她,这吻比之前还要凶。
好似“许成砚”真是另一个人,真抢了他的妻,嫉妒得他不停地向方溪索取、去占有,让她染上自己的味道,看着她的眉眼因他而泛红,这样就没有人再敢觊觎方溪。
哪怕他就是“许成砚”。
许成砚于潮湿闷热的雨夜发了疯病,行至最后,竟真认为方溪属于“许成砚”,他无论怎么去侵染也占不了半分。
嫉妒、怨怼、不甘冲刷着许成砚的理智,眼前闪过这三年,“许成砚”在她唇角、肩颈……所有柔软之处留下抹去不了的烙印,她的颤栗都曾来自“许成砚”的抚慰。
他的手遮住她的眼睛,试图用黑暗模糊他与“许成砚”的差距。
她累了,哭了,闹着,方溪咬破他的唇角,他见不得人的幻觉被戳破,才彻底清醒过来。许成砚轻轻拍着方溪的背,做贼心虚地去安抚。
后半夜疾雨风骤,院墙边的枇杷叶在狂风暴雨中摇摇荡荡,窗户纸上的树影婆娑。雨声渐微,室内水汽氤氲,丝丝凉意入帐来。
倏地一声惊雷吓醒了熟睡的方溪。
暗室白光忽闪,她不由地往后缩了缩,头撞到了他的下巴。
许成砚自然而然将她揽入怀中,这个动作从前做过无数次,方溪单薄的背贴着他。
他的身体很热,像烈日下的火炉一样。靠近一点点就让人难以忍受,她往床边挪了一下。
“睡不着?”
方溪现下无比清醒,但她还是选择闭上眼装睡。过了一会儿,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方溪抓着他的头发。
“滚开。”
有些事,许成砚做得,戚彧做不得。
许成砚装聋作哑,不放过她。从前他小心翼翼、克制压抑,温润得像泡在汤池里一样。如今他恨不得要把她拆了放蒸笼里蒸烤,烤出她所有的汗,所有的泪,她好恨。
她恍惚间竟然觉得自己跟他这般荒唐,就像是背叛“许成砚”。
明明都是他,却让她心底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他触碰她,方溪并不能像以前一样坦然接受,反而因为他的触碰而感到羞耻。
气味、相貌、身体都一样,她恍惚间认为自己是在和他偷\情。
方溪无端忆起白日在茶馆听到的那句“戚彧夺妻不算,还辣手催花以泄私愤。”
她不晓得哪来的力气,下了榻,没几步又被拽起胳膊,禁锢着手腕,一齐跌落至美人榻上。许成砚提早放了一张柔软皮草在上面,方溪脸颊耳朵都被那柔软的细毛挠得混身发痒,鼻间都是皮草上淡淡的香味。
“戚彧。”她喊了几声,越喊,声音越可怜。方溪一拳打在他身上,下一刻就被抱坐在怀里,许成砚观摩着她的欲哭无泪的神情。
磨人,太磨人了。
不是说不死不休,不是说要一分胜负吗?
又不肯认输,死犟着不愿承认,非得逼着他发疯,逼着他心甘情愿地去认输。
世人都说只有他算计别人,没有人能算计他。世人哪知道,只要是她,只有是她。不用等她算计,许成砚便先认输了。
许成砚紧紧拥住她的刹那,方溪的委屈如雪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不明白,她想不明白。
三年的浓情蜜意,如何能抵消近百年的怨恨?怎么能抵消得了夺权抢宝的憎恶?她不会背叛自己的天命。
“方溪,我们重归于好,就像以前那样。”
许成砚的唇角贴着她的鬓发,说着一些零碎的话语。他似乎以为方溪只是在跟他赌气,随便哄哄或者让她捅自己几刀,方溪就能放下过去继续跟他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方溪缓过劲来,哪怕彼此依偎、眼含着层水雾,她依旧翻脸不认人
“痴人说梦。”
.
梅雨时节,屋里的藤椅、桌凳上都沾满了水珠,方溪裹着被褥翻了个身,日上三竿,她还是没什么精神起来。
许成砚侧坐在床头,端着碗热腾腾的粥,一勺一勺地吹凉,逼着她吃勉强了几口。
方溪吃完便垂下脑袋,蜷缩着身体,全身上下哪哪都透着不对劲,她还得需要些时日才能适应五感。
方溪后知后觉,窝在被褥里生气。
天杀的,他摆明了是知道她这几日的情况,才迫不及待出关来刺激她。
许成砚将手伸进被褥里拽出她的一条腿,手指抚上她的小腿,揉捏按搓,力道适中。
方溪不出声,他便探身下去,在她小腿内侧亲了一下。吓得方溪连忙缩回小腿,裹着被子靠在墙角,声音发颤:“你没完没了了是吧?”
许成砚:“我不做什么。”
方溪吸了吸鼻头,她好想许成砚。一旦冒出这个念头,她便看一眼他,然后清醒过来。
以前柔情似水的他是假的,如今这个神经兮兮、阴晴不定的他才是真的。
别的先不说,这一百年他不干人事,害得她日夜操劳,潜伏在她身边三年,白吃白喝,骗她身骗她心,迫使她违背天命。
这一桩桩,一件件,让她如何释怀。许成砚虚情假意演多了,演得连他自己都信了吗?真当自己是情痴。
方溪咽下这口怨气,躬起身抱着双膝,将头低低埋在手臂中,只留一双眼睛露外面。
“你答应我的,要把我的心还给我。”
“我有答应你?什么时候。”许成砚盯着她光洁滑腻的肩背,似笑非笑地拾起她散落在地上的小衫,捏在手心揉捏,方溪眉梢高挑,耳根乃至整段脖颈红了起来。
方溪早料到他会反悔,但亲耳听到他耍无赖,胸口还是顺不过气来。
“我想起了,好像有这么回事,但我似乎没答应你。”
只听他低笑一声,欺身而来,方溪眉眼愠色浓|稠,唇齿相依,连呼吸都被肆意掠夺,他捧着她,托着她。
耳鬓厮磨,色授魂与,心愉于侧。
本是不该。
梅雨时节已去,骤雨初歇,杏花落满院。
方溪咬了一口手里的桃子,透过圆窗看向那棵花树,她听闻凡间的杏花三月开,这都快入夏了,院里的花还开着。
她凝眸,手指凭空划拉了一下,视野中发现树上残留的灵力痕迹。
方溪嘴里的桃子瞬间寡淡无味。
许成砚以前就喜欢侍弄花花草草,方溪在家就用灵力滋养,方溪不在家的话,许成砚就给那些枯枝败叶浇水,方溪还因此笑话他。
仅存一些美好记忆,随着时间变了味。
方溪扶住隐隐作痛的额角。
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他既然不想物归原主,那她也没必要再跟他周旋。冥灵木心她不要了,反正五百年后还能再长回来。他既然抢了她的东西,那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传说中那枚天玄玉令正合她意。
许成砚熟睡时,方溪轻手轻脚地找过,他身上只有一枚掌使令。
她摸到那玩意时,还被他抓个正着。
“你在找什么?”
“把这东西拿走,硌得我腰疼。”
他逼近她:“你确定只有令牌?”
无耻之徒。
想到这方溪咬紧牙关,不太想回忆当时的场面,她伸手揉了揉酸胀的小腹。
等她找到天玄玉令,非得弄死戚彧这个狗东西不可。
可神无法被杀死,要么像惩罚伪神一样将其神魂钉死在奈河底,要么就在其飞升前弄死他。前者以方溪当前的实力很难办,后者更是异想天开。
“在想什么?”许成砚冷不丁地出现在她身后,不等她反应,一只手就握住她的腰,从她背后抱着她,头埋在她的发间深深嗅探。
给方溪吓得一激灵,似有蚂蚁从头皮爬到尾椎骨。他的手掌取代了她的手,平平的覆盖在她的小腹上,帮她揉肚子,慢慢地,暖意取代了酸胀。
方溪实话实说:“在想如何弄死你。”
许成砚好心的帮她列举几种杀他的方法:“那方法可多了,趁我睡着了勒死我、拿刀捅死我、毒死我或者恨死我。”
方溪不想搭腔。
他在她侧颊上亲了亲。
休沐结束他们就得该回天玄司了。
清晨一名玄司使来询问许成砚归期,顺便捎来一个令人不悦的消息。
“今日回天玄司,有人想见你。”
“谁?”
“姜桑柔。”
方溪呼吸一凝。
.
方溪不知该用怎样的态度去对待姜桑柔,说恨谈不上,说讨厌更谈不上。
可能只是有一点点失望。
姜桑柔说得对,不要相信任何人。
方溪当初没听懂,如今身体力行的感受什么叫做背叛,什么叫做欺骗。
姜桑柔和许成砚给她好好上了一课。
如今方溪被许成砚封住灵脉,成了他的降臣,鬼知道他对她没了兴趣后会不会突然发疯弄死她。
姜桑柔此刻要见沦为降臣的她,意义不明,方溪实在想不出她见自己的理由。
姜桑柔被关押在神异部的大牢的尽头,此处藤蔓丛生,墙体上长满青苔。
牢头是蛇头人身的精怪,腰间的天玄令上刻着“黄叁”二字。
黄叁领着方溪走到大牢的深处,简单嘱咐几句便化作原型飞速离开,似是在躲避什么。
方溪继续朝暗处走去,那女子虽被锁住手脚,身上整洁如新,活动自如,一点也不像囚犯。
听到动静,女子抬眸看过来,女子眼底浮现欣喜随之而来是愧疚。
“方溪。”
“你想同我说什么?”方溪直截了当地问她。
姜桑柔先是一怔,然后垂下眼帘:“对不起,当初我是真心想帮你们,但我真的不知道许成砚就是戚彧。”
方溪不需要她的对不起,更不相信她的说辞,她只想求证一些事:“戚彧拿什么威胁你了?”
究竟是什么让姜桑柔再次背叛闻天语?
当年姜桑柔投诚伪神是为了幽冥界,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有什么能逼得她再次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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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闻天语?
姜桑柔不敢直视方溪的眼睛。
方溪耳畔想起她曾经说过的话,七情六欲就是人的劫数。
姜桑柔怅然若失道:“没有,没人威胁我。”
方溪心中了然,这个不可说就是姜桑柔的劫数。
方溪又问她:“你说过梦魇之力可以扭转乾坤,到底有没有骗我?”
“没有。”姜桑柔顿了顿,“闻天语曾以梦魇之力绞杀伪神雪刃,来回只需一柱香,便在雪刃飞升前将其杀死。我亲眼见到《天玄纪事录》中关于雪刃的记载从祸乱至今变成绝于数百年前。”
“人的梦各不相同,闻天语是如何找到飞升前的雪刃的?”
“按理说是得用本尊或者亲历者的心头血。成神后的雪刃狡诈,难以循迹,闻天语便选了后者。”
找到雪刃飞升前迫害过的人,取其心头血便能在梦中寻到痕迹。
恨意侵入血肉,凝聚在心头,那里的血足以开启复仇之门。
同样的道理,是不是只要她以戚彧的心头血作引,就能在他作恶前阻止他?甚至是杀了他。
方溪对姜桑柔的话半信半疑,闻天语所作所为不是常人能够理解的,方溪得再认真斟酌一番才能做决策。
入梦一事可等她拿到天玄玉令再说,天玄玉令既然能让那人立于玄门山巅,那么也一定能恢复她的元气。
“你难道是想……”话未尽,姜桑柔就对上方溪的眼睛,爬墙藤蔓上的萤火虫发出微光,让人更能将对方看得真切。
方溪变了许多,眉眼比以前更加柔和,曾经的方溪像纸扎的娃娃,苍白死板,现下宛如画龙点睛,眼角眉梢点缀着嫣红,嘴唇也变得红润柔软。
连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也多了些别样的情绪。
姜桑柔调转话锋,问她:“方溪,你恨我吗?”
方溪摇摇头。
“那你恨他吗?”
方溪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嗓子却无法发出声响。
百年前她经闻天语点化,初具人形,不善言辞,不通五感,凭着一道天命坐上九幽冥主的位置,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接过从天玄司递下来的案子。
堆叠成山的文书,每一份落款都是“戚彧”。
笔锋深刻,遒劲有力,字形端正刻板。
瘦小的她第一次坐上高位时,双脚腾空摆动,静静听着幽冥殿内鬼吏们吵吵嚷嚷,眼睛盯着那名字出神,不知此后几十年都会因这个名字而活在无尽的怨气之中。
左边的提灯小鬼说要杀这个,右边的打更小鬼说要杀那个。
跪着的夜游神说这些杀不得,站着的日游神说那些全杀了。
她指着文书落款问:“为什么他让我杀谁就杀谁?”
鬼吏面面相觑,无视她的问题,继续吵嚷。
方溪提笔点朱砂,在“戚彧”上画了两笔,最后一画刚显形,前一画就消失。那个名字依旧完好无损,她觉得此人讨厌至极。
方溪很长一段时间都像个傀儡任由他摆布。
待方溪长得比公案还要高,坐下时双脚能踩着地。这些个鬼吏才开始畏惧她,原因无他,无非是她把他们丢到三迷途里吓唬了一下。
此后送到方溪公案上的文书上的落款都会被遮住。
不知从何时起,幽冥殿与天玄司之间变得暗潮汹涌。戚彧对幽冥殿的施压日益加重。
幽冥只有月亮,没有太阳,月亮和她一样孤独。她视明月为友人,因为明月光很温柔。可月亮西升东落,总要从幽冥回到人间,它只能腾出半日光阴去陪方溪。
月亮不在时,方溪能感知到的只有厉鬼怨灵的悲苦、怨憎、仇恨、凶戾。
她不喜欢这些,可她摆脱不了。
所以,她就哭,哭出来就能好受些。哭到流淌出鲜血,染红双颊,这样才像一只鬼。
当白面红泪的小鬼去追逐月亮的脚步时,遇见了另一只鬼。
他面颊清瘦,身体孱弱,在月影之下与魇兽缠斗。
那只鬼很不自量力,弱小如蝼蚁却妄想打败庞然大物。
方溪明明还想再见月一面,却因他驻足。
他一败再败,精疲力竭,双膝跪地,支着剑撑起遍体鳞伤的身体。
他杀红了眼,竭尽全力奋起,殊死一搏。
闻天语说过,各人有各人的命数,只看,不去掺和,也是种慈悲。
还没等方溪记起这句话,她的剑就已出鞘。
魇兽的尸体碎片化作漫天的血色荼蘼。
她弄丢了月亮,捡到了一只鬼。
他说,她救了他,他愿意代替月亮陪着她。
他用三年的陪伴轻而易举地得到了方溪的真心,又将那颗心亲手撕碎,还将碎渣捧在手心假装深情问她,能不能重归于好。
如今又让姜桑柔试探她。
三年就想抵消百年仇怨,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牢狱阴冷如地府,姜桑柔的声音回荡在方溪的脑海里。
良久,方溪才吐出一个两个字来:
“不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