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成砚,许成砚,许成砚!
这三个字犹如一道咒枷扼住方溪的咽喉,只要呼吸,五脏六腑就跟着抽痛。
声音是他,气味是他,相貌是他。唯独眉眼间的神态、说话的口吻不是他。
都到了这种时候,方溪再怎么执迷不悟也该反应过来了。
戚彧,戚彧,戚彧!
原来真正的怨恨是这种滋味,关于他的一切记忆都被当做是禁忌,一旦触及便是引来排山倒海般的愤懑与憎恶,连着心肝、骨头都在因他的一点动静在战栗。
曾经被她视若珍宝的美好记忆,被他亲手粉碎,那个名为许成砚的书生此刻变得面目狰狞,仔细回想他的一颦一笑满是对她贪恋于他假面的嘲讽。
她爱的那个人根本就不存在,都是假的,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哭什么?我活着你难道不应该高兴吗?”
许成砚端详着她的悲愤欲绝,挑起一边长眉,眼神满是戏谑。
他捧着她的脸,拇指擦过她的眼角,嗓音柔和、语气关切:“都怪我没提前告诉你我是谁,把你气成这样。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
“别碰我。”
方溪使出最大的力气甩开他的手,摇晃几步,随后软弱无力地瘫坐在地上:“你对我做了什么?”
许成砚泰然自若,面对方溪的质问,丝毫没有一丝愧疚之心,不紧不慢道:
“姜桑柔说你嘴馋,多喝了几口她的醉仙酿,你也真是,酒量不行就不要贪杯。瞧你虚弱成这样,看着叫人心疼。”
方溪猛地抬眼睨他,她紧绷着脸咬牙:“天玄司是怎么破的结界?闻天语可没有给你这个权力。”
“是啊,那是谁给我的权力呢?”
“绝无此种可能,连我都不知道的事,我怎么可能会告诉你。”
许成砚将她从地上捞起,抓住她的双手,不顾她的挣扎摁在他胸膛上,垂首嗅着她发间的清香,耳畔低语:“凡间有一种功法叫做双修,阴阳相合,心意相通,便可让两者的道渐渐趋同。虽不能同享仙寿道行,但法宝能共用、武器能认二主。你说一个小小的通行令有何难?”
心意相通。
这话无疑是在戳方溪的肺管子,她脸色越发惨白。
“你不要碰我。”她想要躲开,方溪眼神闪避不想看他,他的气味声音无一不再折磨着她衰弱的神经,方溪哽咽了两声。
许成砚听到她再次抗拒自己接触,他抓着她的肩头,让她看着自己,躲无可躲。
“你看着我,看清楚了,从始至终都是我。与你成亲的人是我,你舍命相救的人也是我,你不承认也得承认。”
他眉宇暗藏的戾气蠢蠢欲动,却在见方溪难受得阖上眼时,生生被许成砚抑制下来化为乌有,他的语调随之变得和缓:“方溪,你看看我,好不好?”
算计她的人是他,欺骗她的人也是他。
方溪大口喘着气,冷汗浸湿全身。
“掌司使。”一个玄司使打断了许成砚要去安抚方溪的动作,他立马恢复正形,瞥一眼来人:“鬼吏和幽冥各族头领都带过来了?”
“都在问仙台候着,正等您前去处置。”
许成砚的目光落在方溪湿润的鬓发:“你是要我抱着你去还是……”
方溪冷冷道:“我自己走。”
候在一边的玄司使时不时的偷瞄了两人,眼放异彩,唇角都快压不了,许成砚撇了他一眼,玄司使才干咳一声掩饰。
玄司使说了一声“属下还有要事,先行一步。”得到准许后,立马撒丫子跑路。
许成砚挑眉笑了笑,与方溪一路十指紧扣,散步一样绕着那片残枝败叶的荼靡花丛,许成砚冷脸观摩了一会儿自己的衣冠冢后提剑扬了坟,半个时辰后才到了问仙台。
这个过程,方溪几次想趁机抹了许成砚的脖子,奈何手脚乏力,灵力堵塞,只能赏他几个眼刀。可看见他那张脸,方溪的眼睛就又疼又胀。
问仙台三块浮石足以容纳上千人,下有滚烫的岩浆冒着热气,上有斩仙刑场,由十四个玄司使守着刑场的八个方位,堵死去路。
主案鬼吏、幽冥各族首领皆俯首在地,谁都不想招惹那个人。
传说人皇渥丹曾派东夷徐甫率三千修士去往海外仙山寻长生不老药,回程途中遭遇伪神屠戮,只有一人幸存。
而戚彧就是那个幸存者,他吃下长生不老药,隐世蛰伏百年,一出山便持天玄玉令,召集散落人间的玄司使,唤醒沉眠千年的闻天语,算计天命,借龙女之名挑拨离间各方势力,坐收渔翁之利,暗中屠戮伪神及其后裔,有罪无罪无一幸免,血流成河,借刀杀人手上却未沾一滴血。
东窗事发,龙女震怒,斩杀戚彧。龙女殉道后,戚彧奇迹般死而复生,掌管天玄司百年至今。今日他不费一兵一卒离间幽冥各族,俘获九幽冥主,震慑幽冥。戚彧贼心不死,人尽皆知。
谁敢与之作对,谁能与之作对。识时务者为俊杰,鬼死为聻,聻死为希,聻希归三迷途。谁都不想放着好好的鬼族不做去做三迷途的养料。
方溪摁座在判官的位置上,许成砚立在她身旁,面向鬼众,话却是说给方溪听的。
“你们有两个选择,要么归顺天玄司,要么为闻天语尽忠。”
鬼众哗然。
一个虚弱却坚定的声音猝然响起,方溪强撑着身子指着他的鼻子大骂:
“戚彧你不忠不道不义,有什么资格在这耀武扬威?你于闻天语不忠,于苍生不道,于……不仁不义。”
许成砚替她不全这句骂:“于你不仁不义。”
方溪怒不可遏,一时气急攻心,瘫坐在位置上急促喘息,眼睛则死死盯着他。
许成砚目色暗沉,方溪选了后者,她宁愿给那个不知所谓的天道行者闻天语尽忠,也不愿归顺于他。他沉吟道:“你是这么看我的。”
“自然。”
“好好好,”他连声叹道,脸上的笑意渐渐变冷,许成砚走到鬼众前,摊开手臂扬声道:“你们既然想归顺天玄司,就拿出你们的诚心。”
鬼众纷纷叫嚣着处死方溪,有说让把方溪关押至三迷途受尽怨气折磨,也有说让方溪沉入奈河同超度不了的怨灵做伴,永世不得超生。
它们以为只要献祭旧主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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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够阴毒就能赢得新主的青睐,不遗余力想着法献计。
“方溪,这就是你昔日的下属,你昔日的盟友。你以为它们会受你的感召就跟着你去给闻天语尽忠吗?看看它们的嘴脸,记住它们的模样,人死为鬼,它们就是人最本初的模样。”许成砚猛然俯身捏住她的下巴,让她去看鬼众在为她即将到来的死狂欢。
方溪:“你以为我会因它们的背叛就违背闻天语赐予我的天命吗?笑话。”
说完,方溪就要自绝筋脉、自散神魂,戚彧早有预料,瞬间施法阻断她的自裁,用锁神咒暂时封住方溪的灵脉,让她无法伤害自己,旋即用灵力护住她,逼着她吐出几大口黑血。
许成砚声音近乎疯魔,他的手指扣着她的臂膀,不停地追问她:“是死是活,你自己选。告诉我,你选谁?说。”
方溪垂着眼沉默不语。
“有骨气,那好,我帮你选。”
许成砚放手将她扶靠在石壁上,转身面向鬼众,祭出忘归剑。
一声惊雷后,刑场死一般的寂静,鬼众齐齐看向戚彧。
“一群背信弃义、卖主求荣之辈,胆敢在此倒反天罡、残害九幽冥主,天玄司接到密令特此前来援助,于问仙台诛杀鬼众妖邪,替天行道。”
霎时问仙台天雷滚滚,百道神雷劈下,鬼众顷刻之间神魂俱灭,再无具形可能。
方溪显然被戚彧这番行事震惊得失言。
人怎么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许成砚回首逼近她,在她耳边咬牙切齿道:“我要你活。”
.
方溪从未出过幽冥,也从未见过太阳。当她被许成砚带回天玄司,那炽烈的阳光几乎要把她烤熟。
方溪只能借着伞荫才能在人间行走。
当然现在她只能被迫做他的人形挂件,因为许成砚从来不让她离开他半步。
除了他闭关修炼的时候,方溪提着他那柄忘归剑在天玄司大杀四方,但又伤不到人。她逃跑出去几公里她就找不到北了。
然后又因灵力耗尽,晕倒在山野之间,路过的玄司使会把她送回天玄司。
周而复始,直到她明白她现在的处境就是想死死不成,想逃逃不掉,方溪才慢慢冷静下来。
因为这些玄司使遍布在三千界各处,她就奇了怪了,整个天玄司最多几十号人。怎么她到哪都有玄司使,他们没别的事做吗?
天天闲得慌,抓人玩。她更加愤愤不平,方溪兢兢业业在幽冥殿干了一百多年,不敢有一丝松懈,敢情好,这群跟随许成砚的妖道天天不干正事。从前就给她搞幺蛾子添堵,现在也是。
有时她还发现这群人话唠的程度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时不时蹦出两句奇奇怪怪的话。
譬如“方大人,你跟掌司使怎么认识的?你不觉他很闷吗?”“方大人,你跟掌司使真成亲了?怎么不请我们吃喜酒啊。”“……”
这群人毫无边界可言,方溪最后直接拒绝他们的好意,自己走回了天玄司。
对的,方溪迷路,但记住了回天玄司的路。
当方溪第四百四十九次逃跑后,许成砚出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