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于小萌一假请了一个多星期,这期间不仅乐团风平浪静,连商斯有那边也跟着没了消息。
平静得像是之前未被打扰的日子,但不同的是,郁雪非偶尔也会在忙碌的间隙,停下来想想:这种平静能持续多久,商斯有什么时候会再出现呢?
于小萌掀起的顶多是小风小浪,而商斯有每次来,都裹挟着一场风暴。
一个阴天下午,郁雪非与关观在排练《鹭江秋夜》,于小萌来琴房收拾东西。
正是练习的休息时间,关观抻长脖子看热闹,郁雪非在琴谱上标注,没抬头。
倒是于小萌主动走过来,像是忘了那两巴掌似的,往郁雪非写字的桌板上敲了敲。
郁雪非停下来,却依旧不看她。
“郁雪非,有些人真不是你招得起的。”于小萌的语气复杂,说不上是劝告还是嘲讽,“那位商先生什么背景,你到底知不知道?”
“知道。”
“知道你还跟他?”
郁雪非冷冷答她,“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早晚也得是。”于小萌上下扫了她一眼,居然觉得有些可怜。
也是,郁雪非连她这样的都不敢得罪,遑论那天潢贵胄。
可偏偏,惹到一个不该惹的。
她也说不上来自己什么心情,突然很好心地提点道,“能善始善终算好,不然以他家的本事,要对你做什么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她忘不了那天的情景。
演出结束后,她终于见到送郁雪非那把琴的神秘金主,对方风度不凡,只是气质冷峻得紧,看上去不过比她年长些许,却叫她印象中不苟言笑、众星捧月的父亲点头哈腰地称他“商公子”。
而商斯有只是不咸不淡地在电话这头开口,“于区长,您闺女都二十多了,还没听过邯郸学步的典故?”
就这么一句话,给于小萌家里上下吓得不轻,琢磨着是个什么缘故。
等于小萌交代了前因后果,从小没吃过什么苦头的她,因此被骂个狗血淋头,还在家里关了禁闭,待事情处理完,才算被放了一马。
她不知道郁雪非是怎么结识商斯有的,也不知道商斯有这么做有没有郁雪非告状的成分,只是在皇城根下长大,多多少少听过一点风声,哪怕觉得郁雪非自命不凡,也想提醒一声。
哪知人家根本不领情。
于小萌见郁雪非一声不吭,自觉没趣,转身要走。
关观可算寻了个好时机,嗤笑道,“你看,平时坏事做多了,想当好人都没人信。”
于小萌撅嘴冷哼,“我都要走了,犯得着跟她斗嘛?幼不幼稚。”
旁边有人问,“小萌,你走了什么意思,不干啦?”
她背上琴包,骄矜昂首,“不干了,我爸妈送我出国深造去,咱这破庙地方忒小,也只够供一尊菩萨。”
这时郁雪非才抬眼,恰好觑见于小萌走出排练室时,那一抹青绿色的裙角。
*
于小萌的风波像是一场连绵的毛毛雨,泛起的涟漪久久不息。
不过这样一来,谁都知道郁雪非有了个不得了的靠山,背地里或鄙夷或害怕,但终归没人敢当面给她找不快了。
对于现状,郁雪非其实并不满意,只是解释起来麻烦,她没有那样多心力,毕竟光是维系生活就已经足够疲惫。
老潘接了个活儿,张罗着让她和关观去,在一私人会所表演,给人吃饭谈生意助助兴。
对方是老潘的熟人了,此前交集也不少,况且给的时薪丰厚,郁雪非爽快应了下来。
虽然只是商业宴请伴乐,但毕竟是表演,总有服装和妆容要求,这种时候,郁雪非一向化得浓。
关观在一旁大呼小叫,“老天爷,你在你那完美的脸上乱画什么!知不知道,你这叫反向化妆!”
她当然知道,就是故意的。
在这样的场合,一定不能出挑,正相反,越俗艳、越不引人注意才最好。
与关观搭档已久,彼此间的默契无需多言,郁雪非依着攒局人的要求弹完指定曲目,又礼貌问还需要点什么。
做东的那位徐总摆摆手,“不着急,最重要的客人还没到。这样吧,你俩弹了半天也累了,歇会儿去,过个十分钟再来。”
郁雪非道着谢,拉关观一起退到外间的准备室里,倒了杯茶水润喉。
“郁仙儿,你经常来吗?”关观捧着水杯,好奇地问。
郁雪非嗯了一声,“有时候来挣点外快,老潘介绍的人素质都还算不错,当然也有不那么规矩的,有时候就得灵活点,以免惹人不高兴,自己也落不着好。”
听她说得那样平静,关观心里不是滋味,“我是觉得以你的水准不该接这些表演。”
她该站上更高的舞台,甚至开一场个人演奏会。
不,应该开很多场。
郁雪非笑笑没说话。
休息时间转瞬即逝,她们整理了一下造型,又补了妆,重新回到饭局上。
那位所谓“最重要的客人”俨然已经到了,被簇拥在主位上,众星捧月一般恭维着。
郁雪非贪看一眼,便瞬时怔住。
镜片后一双凉薄的眼,在这声色犬马中清醒而突兀。
不是他又是谁。
目光相接,郁雪非莫名有些发怵,快步回到自己旁边的位置上。
红木鼓墩笨重,她想调整角度,动作有些狼狈。
商斯有听着流水一般的奉承话,似笑非笑地瞥她。
攒局人还以为他是听曲的雅兴,自作聪明道,“听说商总最近好琵琶,今儿头一支曲儿留给您来点。虽然不是央音的,但水准不错,不会叫您扫了兴致。”
他垂眸扫了眼曲目单,随手掷到一旁,冲郁雪非的方位扬了扬下巴,“你想弹什么?”
问得直截了当,郁雪非不好躲,只得施施然答他,“您想听什么我就弹什么。”
低眉顺目的模样,仿佛真就那么乖巧。
商斯有勾了下唇,“那弹你擅长的。”
郁雪非想了想,起势扫弦,接上颗粒清晰的轮指,顿有大珠小珠落玉盘之感。
紧接着是一连气势磅礴的扫拂,肃杀气油然而生,有如孤烟落日、风声鹤唳,一众听惯文曲的看客乍然闻得,连推杯换盏也忘了,讷然看向这个清瘦的女孩,仿佛她身后有千军万马。
《秦王破阵乐》很长,郁雪非没有全弹完,见好就收。
毕竟这种场合还是不适合如此激昂的战曲,大部分人对琵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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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认知,也就停留在弦弦掩抑声声思的地步,若不是商斯有起的头,她弹这个要被人说败兴。
曲终声寂,现场一片静默,还是商斯有带头鼓起掌来,才打破了尴尬局面。
他的目光越过那些形形色色的人,直勾勾看进她眼底,“郁小姐好琴音。”
徐总咦了一声,“认识?”
商斯有偏过头,笑得得体又懒散,“徐总都听说我最近爱琵琶,总不能叶公好龙不是?”
他这样一说,原本阳春白雪下里巴人都分不清的人,也得附和两句郁雪非琴艺好。
寥寥数语,就给他们之间的关系烙下印记,结束时徐总给她付的薪酬,都比预先说好的数字高出两成。
郁雪非要给他退回去,徐总忙说不用,“一点心意而已,不知道郁小姐与商总相识,往后有机会还要联系您呢。”
她看着屏幕上的数字,凄楚一笑。还没怎么着呢,就已经享上商斯有的福气了。
北京的春秋早晚还是凉的,郁雪非表演穿的小礼服单薄,所以她额外带了一件外套,在盥洗室收拾的时候拿出来,才发现是江烈的衣服。
兴许是都挂在门口的衣帽钩上,因此看错了。
江烈个子高,衣服也格外大,一件普通的外套,穿在她身上跟连衣裙似的,但是暖和。
她裹着衣服出来,恰巧撞见徐总跟商斯有在会所门口聊天,外头车灯涟涟,为他镀上一层光,更显身形优越。
目光相接,正面遭遇,退无可退。
郁雪非硬着头皮去打了个招呼,“商总好,徐总好。”
徐总倒是个热心肠,冲她笑了笑,“你那小妹妹呢,回去了?”
“嗯,她家里人来接。”
“那郁小姐怎么回?这个点东单可不好打车。”
不知为何,她下意识看了眼商斯有。
他一手插兜,长腿微错,居高临下睨她,眼神晦暗不明。
郁雪非蓦地撤走目光,挽唇客气,“不要紧,我坐地铁。”
“那我给你送到地铁站?”
“没事,谢谢徐总。”
说完她跟二人道别,扶着琴盒背带往外走。
与瘦削的肩背相比,装着琵琶的琴包简直大得夸张。还有她身上那件过分宽松的外套,边缘露出她底下穿的纱裙裙摆,两种材质交错,生出一种怪诞不经的旖旎。
商斯有的眼风沉了沉,像拂落一片她肩头的叶子那样,轻若无物地移开了。
郁雪非走在去地铁站的路上,北京街道横平竖直,开阔得没有一丝阻碍,将这座城市的繁华全都托至她眼前。
可是那些花团锦簇、纸醉金迷,与她这样匆匆赶路的人毫无关系。
行至街口,郁雪非驻足等红绿灯,躬身捶捶腿,放松僵硬的小腿肌肉。
有车停下来,黑色烤漆车身倒映出她纤白的腿,裙摆在夜风中微微摇曳,像翕动的翅羽。
她没有理会,停了片刻,意识到不对劲。
——现在是车行道的绿灯。
郁雪非的目光一点点往上挪,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看见商斯有那张脸时,还是不自觉地瞳孔放大。
“商先生……”
“刚刚看我那一眼,原来不是要我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