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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07

作者:却思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07


    听到玄关有响动,江烈下意识看了眼时间。将近下午五点。


    郁雪非今天是上午的课,一般一点前就能到家,就算在外面吃个午饭,来回再耽搁一会儿,也不超过三点。


    今天晚得有些异常了。


    他拉开房门走出来,假装从冰箱里拿饮料,偏头看她一眼,“回来了?”


    郁雪非嗯了声,低头换鞋。


    托商斯有的福,暴雨天,她脚上的小高跟依旧光洁如新,只是心却变得泥泞。


    一餐饭吃得七上八下,国宴珍馐什么味道压根没记住,但郁雪非胃里还是翻江倒海的难受。


    江烈关上冰箱门,食指卡入易拉罐的拉环轻轻一带,“呲”的一声,白褐相间的气泡争先恐后地冒出来。


    与之同时出现,还有江烈简短的话,“你脸色不太好。”


    郁雪非用手背贴了贴脸颊,勉力笑道,“是吗,可能是下雨的缘故吧。”


    她一到雨天就头疼,是那年落下的毛病,高三时发作得尤其狠,为了不耽误艺考和上课,止疼药都大把吞。


    这些年在北京,雨不像林城那样频繁,她的旧疾缓解不少,大部分时候也能捱过去。


    可偏偏今天发作得厉害,不仅头疼,连带着胃也隐隐作痛,恐怕不单是雨天的缘故。


    她放好鞋,径直走入卧室,“我睡会儿,晚饭你自己吃就好。”


    江烈看她没精打采的样子,没多问什么,但是一种强烈的第六感在他心间发酵。


    雨下了一整天才停。


    明明是几乎快把四九城泡发的架势,一夜过去,除了地上斑驳的水痕,它又恢复如常模样。


    郁雪非睁着眼在床上躺了很久才迷迷糊糊睡去,不完全是因为头疼,更是因为白天发生的一切。


    一闭眼,她就想起商斯有那阴郁偏执的眼神,与平时文质彬彬的形象大相径庭,几乎要让人怀疑是不是另一个人格。


    那时候她怕极了,甚至感觉眼眶里兜满了泪,但就像弦绷到最紧、将断未断的时候,商斯有又放过了她。


    席间他没提这桩,郁雪非也识趣地不多嘴,但吃饭时她的心还是七上八下,什么味道都记不得,只记得无可复加的忐忑。


    送她回来的路上,商斯有淡淡地说了句改天会来看她的演出,而郁雪非问什么时候时,他又说不确定。


    她意识到这是一种提醒。


    提醒她记得商斯有送的那把琴。


    晨光熹微时,她爬起身,从琴架上换了小叶紫檀琵琶,装进去乐团表演的琴包里。


    相比起是不是真的要听它的琴音,商斯有更在意的是她有没有用。这是他逐步占有的第一处标记。


    迷迷糊糊又睡了个回笼觉,郁雪非醒来时已近中午。她胡乱吃了两口早餐洗漱出门,考虑到那具琴的贵重,特意打了辆车去工作。


    这还是关观第一次得以见到它的尊容,简直两眼发光,“摸一下得一百块吧?”


    郁雪非笑笑,“借你玩玩?”


    她连连摆手,“不了,要是给你磕到可赔不起。”


    于小萌一进来就瞧见这个场面,嘴角噙着一丝谑意,刻意大嗓门阴阳怪气,“有些人真是当婊.子还要立牌坊,说什么这不要那不要的,转头就来招摇过市,还不如大方点呢。”


    关观唰一下站起来,“说谁呢你?”


    “谁急眼说谁。”


    郁雪非拽了下她衣角,“算了。”


    为这种人不值得。


    见状,于小萌还以为是她理亏心虚,乘胜追击,“嗳,不过我想也是,对福薄的人来说,好东西也不知道在手里能待多久,用一天是一天。”


    关观也学着她,不指名道姓道,“总比眼红得拈酸带醋的好,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噢。”


    “诶哟,这倒是稀奇了。谁知道那玩意儿怎么来的?低声下气的事儿,我可做不了。”


    还真有不明就里的人八卦起来,“什么情况啊,说说?”


    于小萌慢悠悠缠指甲,“送琴的是个男人,谁也不给,点名给她,你们说,是为什么?”


    答案再明显不过。


    红尘滚滚,怨女痴男,也就那档子破事。


    “我看人家也不年轻啊,这岁数这身家,保不齐是家里有人,在外头丢点钱买消遣呢……”


    她说得兴起,没留意郁雪非拿着琴谱的手正在慢慢蜷紧,用力到指节泛白。


    “于小萌!”关观气得牙痒,“你再胡说八道一句试试!”


    “谁说我胡说了?你问问郁仙儿,她认不认呐——啊!”


    话音未落,郁雪非卷起的琴谱代替她的手,狠狠往于小萌脸上甩了一记耳光。


    现场登时鸦雀无声。


    郁雪非之所以有那么个诨名,就因着她一贯无悲无喜,宠辱不惊。


    正因此,于小萌笃定她也就只会偶尔还还嘴,没想到向来隐忍克制的郁雪非,今儿竟然敢直接动手。


    她从惊诧中回神,紧接着像一只被点燃的火药桶般炸开,冲着郁雪非大喊大叫,“你凭什么打人啊?我说错了吗?”


    郁雪非冷冷地看着她,“你说在外面买消遣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于小萌冷笑,“字面意思,听不出来?还是要我说得再明白一点,给人包养,做小情儿呗——”


    “啪”,又是一记响亮的巴掌。


    如果说上一个耳光于小萌还有点懵,这下她总算回过神,伸手就去扯郁雪非的头发,“自己做了龌龊事还怕人说吗!怕就别去给人当小三儿啊!”


    眼看着两人扭打起来,吃瓜群众再迟钝也知道要上来劝和。大家心知肚明,郁雪非和于小萌积怨已深,早晚会有这一仗,只是没想到,平时一直忍让的郁雪非,今天会这样做。


    潘显文赶到时,闹剧业已告一段落,但空气中的硝烟味迟迟未散。


    一见老板,于小萌就捂着脸哭起来,“老潘,您得给我做主啊!大家伙儿都看着呢,郁雪非先动的手!”


    关观翻了个白眼,“先撩者贱怎么不说?你讲师父的话那么难听,是个人都有火好吗?”


    “那她没干就没干,长嘴不说话,直接动手,哪有这种道理?”


    从小到大,于小萌都是娇生惯养的,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如今不仅受了,还源于那么一个她瞧不起的、穷乡僻壤出来的人。


    这口气当然咽不下去。


    潘显文又在中间端水,好声好气哄了于小萌几句,然后板起脸,把郁雪非叫来办公室。


    郁雪非没说什么,好学生一样跟着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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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怎么一回事哪?”关上门,潘显文那张佯怒的面孔便松了下来,“你平时不都懒得搭理她么,今儿吃炸药了?”


    她垂着眼,唇紧抿成一条线,一味地沉默着。


    潘显文叹了口气,“我知道于小萌这性子让你受了不少委屈,可到底先动手不对,刚刚那情况你也见了,我没法儿护着你。”


    这个道理郁雪非还是懂的,所以进办公室之前,她就没想过能全身而退。


    “我认错,该罚奖金还是别的,我都认,但我不会给于小萌道歉。”


    长袖善舞的乐团老板也被她噎住,好半天才无奈地唉哟一声,试探道,“那要是互相道歉呢,也不肯?”


    郁雪非摇摇头。


    哪怕是如此难堪的处境,她神情依旧是淡而冷的,小菩萨似的立在那,仿佛永远与这十丈软红无干。


    “小郁,你也知道的,于小萌她家里……”


    “这也不是她可以随便欺负人的理由。”


    “嗳,我意思是,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没必要为了这较真儿。要是她真闹起来,能不能把你留在乐团都不好说,明白吗?”


    他还欲再讲,电话铃声响起来,把剩下的话堵了回去。


    这显然是一通很重要的电话,哪怕对方看不见,潘显文的神态都变得恭敬起来,对着空气点头哈腰。他接了一阵,见郁雪非还站在那,冲她摆了摆手。


    郁雪非识趣地退出他的办公室。


    回到琴房,于小萌还在讲述自己的委屈,几个喽啰众星捧月地围着她,见郁雪非来,纷纷把目光投在她身上。


    郁雪非目不斜视地走过去,从地上捡起刚刚打过于小萌的琴谱,摊开、卡好、缠指甲,无事人一样练琴。


    仿佛适才一切都未发生。


    小团体面面相觑,开始窃窃私语。


    这心性,饶是于小萌这种死对头,看了都不得不佩服。


    关观凑过来看她,小心翼翼地问,“没事吧?老潘对你说了什么?”


    “就是让我忍忍,别跟她再起冲突。”


    小姑娘义愤填膺,“怎么能这样啊?明明是她挑起来的。”


    郁雪非心头一暖,冲她笑笑,“没事,老潘嘛,一向如此。”


    “一向如此又不代表正确。”关观语气难得认真,“我觉得你今天就做得对,成日郁仙儿郁仙儿地叫你,你又不是真升仙了,有点脾气多正常。反而是之前,对什么都无所谓似的,才让人看轻你。”


    听到这,郁雪非的笑意莫名变得苦涩起来。要怎么告诉这个年轻女孩子,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没有道理的呢?


    比如她和于小萌,怎么斗都只能是她让步。


    要么为了工作忍气吞声。


    要么为了面子影响生计。


    她好像很早就习惯,抛开情绪影响,去做一个相对来说更有利的选择。


    其实冷静下来想想,今天完全犯不着跟于小萌闹,左不过是遇到商斯有的事情让她精神压力倍增,于小萌说话又格外刺耳,总令她想到数年前,那个让她命运开始交错的雨天。


    原本,她也该像于小萌一样,在温室中呵护长大,隔着一扇厚玻璃,连雷声都听不见。


    又哪里会这样。


    任凭风吹雨打,败落成一地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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