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了齐燕,柏越忽然想起来王管事上次似乎说得了个孙女,便又唤清秋喊他回来去给他添个彩。她自个儿先回了青青园,因她畏热,便一溜儿沿着青青园的花荫下走,正走着忽见前面蔷薇架下似乎有人影,定睛一看竟是柏樟在架子前头站着。柏樟不是个热络性子,柏越与他并不相熟,却想着等被他看到自己走了反倒不好,不如前去招呼一声,遂一路走过去,蔷薇架前还有一排月季,柏越刚走到月季跟前,便听见柏樟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好姑娘,跟了我以后你就吃香喝辣,净是享福了!”
柏樟竟是与人约在了此地说话,柏越连忙顿住脚步,准备转身就走。却见架子后头又有个人,正被柏樟挡着,此时二人的位置又有些许移动,柏越转念间一想:听柏樟的话怕是约了个园子里哪个姐妹院里的丫鬟,他本就不是个豁达之人,叫他知道自己听见了不免又生一场事,自己悄悄地走了才好。
若立刻走动太过明显,柏越见这月季栽了长长一条,一直蜿蜒到一处亭子里,亭子周围树荫浓密,倒是个能转圜的地方。于是缓缓弯了腰,打算顺着这路直接去亭子,方一俯身,又听见柏樟的笑声:“娇娇儿怎么不说话?难道你想跟着我琼姐姐?我琼姐姐那般相貌定是能嫁个好人家,可她向来喜欢出头,妒性又大、又常常装作大度,你若跟了她去,她一小气不叫你做妾,给你配了小厮怎么办?”
饶是柏越是个再包容的,也听得心里无名火起:柏琼纵是喜欢出头,也和妒性扯不上半点关系,她素日里对柏樟爱护之深、教导之勤西院里无人不知,柏樟不但勾了她院子里哪个小丫头在这,还言语中对她多加诋毁。
正欲出来斥责一番,又听那丫头带着哭腔的声音:“公子说这话做什么,我哪里有要给姑娘夫家做妾的念头!我不过是想着这事儿不好说!我被买进来就伺候姑娘了,便是写字也是姑娘教的,姑娘看重我,如今总不能叫我给姑娘说我不伺候她了要去伺候五公子吧!哪有弟弟要了姐姐房里人的事儿!”
柏越却听得心惊,这女孩儿竟是柏琼身边的掌事丫鬟田田,自己此刻闹大了倒不好,别牵连到了柏琼,于是按下了起来质问的念头,慢慢地往亭子那边挪动,却听着那里柏樟又道:“这有什么不好说的?她向来喜欢做体面人,松哥哥人家有两个亲妹妹呢,可便是在他跟前,她也恨不能亲自做个鞋子做个腰带巴巴儿送上去。她日后还要依仗我,难道我问她要个丫鬟都不行了?”
柏越听他字里行间竟是有些不满柏琼和柏松之间的亲近,越发觉得这个弟弟糊涂。还说仰仗,不知是谁仰仗谁,柏琼样样比他好,若不是柏琼一直拘着他,以二老爷和冯姨娘的溺爱,怕不是什么纨绔子弟的习性都沾上了。
那田田又破涕为笑道:“你既然说好了,可不能反悔,你是琼姑娘的亲弟弟,姑娘自然向着你,你去问她讨人,我也才好出来呀,总不能叫我自己去提,让姑娘想成是我勾的你!”
“你怕她做什么?便是你勾的我又如何?我去要你,她还能不给?姨娘总想着给她攒嫁妆,她倒恨不得自个儿是夫人的女儿吧!她的嫁妆不都是从我的东西里抠出来的?这么算她亏欠我的倒多了,她耍威风最喜欢管我,怎么不去管柏松,怎么不去管柏越柏瑶?便是管了我再多,也不能管弟弟的床上事!”
柏越听柏樟说得愈发不堪入耳,又是惦记柏琼的嫁妆、又是说什么床上事,恨不能立时起身给他一巴掌,才后悔起来方才看到没有直接过去,这会子再起来又显得偷听了壁角。担心这俩人看到自己,又急又怒,还得压着性子慢慢挪,身后田田娇嗔的声音传来:“你别这么说她,她素日里待你难道不好?她有什么事儿都处处想着你呢!我只怕我走了她难过!”
“我就知道娇娇儿是个心善的,可你嫁人她难过什么!她若知道咱们两个木已成舟……”
“公子……别说了!我早在扬州就是公子的了,姨娘本来也是把我备给你的。”
柏越本来正气着,还想是不是柏樟强抢田田,结果听到这两人说什么“木已成舟”“扬州”“原本备给你的”,电光火石间明白两个人分明是早就相好了,心下埋怨更甚:既然早就暗度陈仓,为什么不跟柏琼摊牌?掌事丫鬟本就不好找,如今听着冯姨娘也跃跃欲试想给柏琼找人家,这关头上要走她的掌事丫鬟,叫她怎么好再培养一个?那俩人还在背后卿卿我我,柏越终于到了亭子这里,赶紧踱步到亭子后头,见自己彻底藏在了树荫里,方顺着林木迅速离开了。
柏越本要回胡笳院,心底实在气不顺儿,又抬脚往柏琼的醉月院快速走去,走了一半儿倏尔思忖:柏琼一向把柏樟当成宝贝,虽差不了几岁,小时候便看她分外紧张这宝贝弟弟,如今自己和她多年不见,不知这亲弟弟的话和同父异母姊妹的话哪个更可信?若告诉了她闹大了,柏樟再不认,到时连田田也受苦。倘或被当成挑拨离间反倒不美,可若为了自己的名声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眼睁睁看柏琼吃下这个闷亏,也并非君子所为。柏越自个儿纠结着,脚下步子放慢,也不看路,只低着头闷闷地走,突然耳边一声“越儿”,柏越被吓一跳,猛地抬头,却看到心里正思索着的柏琼突然出现在眼前,柏越惊地后退两步,柏琼倒立眉诧异道:“越儿这是怎么了?我见你闷闷不乐地在这里踱步,怎么见到我反而被吓一跳似的。”
柏越看着柏琼,她眉目俏丽、神色温柔,此刻站在盛夏的日光下,连发丝都微微镀上了一层光辉,正生动地笑看着自己,柏越突然觉得心底一软,便是被当成挑拨离间又如何?总比看着柏琼被蒙在鼓里的好,君子立心为上。她抿了抿唇,下定决心,上前拉起柏琼的手,只说了句:“琼姐姐莫出声,跟我去一个地方便是。”
说罢便转身直接朝蔷薇架下跑去。柏琼突然被拉着跑起来,一时也懵了,柏家的姑娘们表面上向来都是标准的闺秀模样——知书达礼、文雅端庄,来了京城她便从未见过柏越这般跳脱,一时也未反应过来,想要问话柏越却不让她出声。距离并不远,两人很快跑到了亭子后面,柏琼还有点微微的气喘,说不出话来,只疑惑地看向柏越。柏越忙挪过去朝着蔷薇花架望去,所幸柏樟和田田都还在,她松了口气,又招手让柏琼来瞧,柏琼犹疑地往前迈了一步,恰见柏樟正上手搂着一个女孩儿欲行不轨,她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正要尖叫,却被柏越一把捂住口:“姐姐莫要惊动了他们。”
“可……可……他们……樟儿今日不是在读书吗?这是在做什么……”柏琼语无伦次起来。
“姐姐再看一眼呢?”柏越此刻已经冷静了下来。
柏琼探头,却见那丫头穿着件眼熟的杏色褙子,再细瞅瞅,柏琼如遭雷轰,不敢相信地张开嘴巴,喃喃道:“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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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一大早便跟我说因听着园子里今儿要折花,专门来取几支……莫不是被樟儿给哄骗了?难道樟儿用强的?”几欲冲上前去,又忽地理智回笼压低声音道:“田田是我身边的丫头,樟儿他……”
“姐姐,我方不小心听了墙角,他们二人应当是你情我愿,自你们在扬州就好上了。我才想着要不要告诉你。”柏越见柏琼这样,心里不忍,干脆直截了当说了出来。
柏琼蓦地回头看向柏越,眼睛里却沁出了泪花,她知道柏越是个正直姑娘,又颇有些自诩读书人的气节,从来都是有一说一,并不乱嚼舌根,旁人说了或还有添油加醋,可柏越说的只怕是已经为这两人保留了体面,她声音微微颤抖:“好妹妹……多谢你……我……我俯身过去听听。”
柏越想要拦她,又斟酌着她总要自己处理这事儿,便只道:“姐姐冷静些儿。”
柏琼俯身过去,方走了一半儿便能听到那两人哼哼唧唧的污言秽语,压下胸中怒火,却听柏樟在那里调笑:“娇娇儿真是好滋味,整日伺候柏琼真是误了你的好年华!”
又是田田婉转的声音:“这不是跟了你,日后算是有了盼头。”
“祖宗!明日我就去讨你,每次都这样儿偷偷摸摸的,我实在是等不及了!”
“你讨的时候说话也拐点儿弯,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她待你好,自然都依你。”
日头正盛,柏琼却如被当头棒喝,浑身发冷,田田跟着她的时候连字都不识几个,看着浑身瘦弱,她可怜她和自己一般大却命苦至此,一直悉心教导,读书识字、写字作画,倒把田田当作姐妹似的对待,从未为难过她,还笑说日后出了阁也让田田给自己做管家娘子。离这二人越近,声音便越清晰。
“她待我好?我那会儿说你心善,连你也被她哄过去了,她是这天底下最踩高捧低的一位!她日日紧着松哥哥巴着松哥哥,见到松哥哥便是哥哥长哥哥短,对我又是说教又是管着,横竖她给松哥哥做好妹妹去!也不想那凉州的卢夫人若地下有知愿不愿意要她!姨娘花了好多银子给她买衣裳料子,她倒对着姨娘摆小姐的谱儿呢!姨娘回去哭了好久!”
柏琼听着柏樟在自己的丫头跟前如此诋毁自己,越发觉得如坠深渊。柏樟在她心中虽读书不算极好、有些公子哥儿的小脾气,却也是朗朗少年,有朝一日总能长成参天大树,谁知道竟然拧成这样,私下里原来对自己这般大的怨气!更兼话语里又对柏松和卢夫人那般不敬。本就俯着身不好站,她越发感觉自己的腿似乎在发软,立也立不住。
又听田田在那里撒娇:“你别这么说,她自然有她的考量,还要和姐姐妹妹们一起才好呢!”
“只她一个聪明人!也不想想花的谁的银子!姨娘的体己原都是我的,她倒是挥霍的起劲儿!”
柏琼再也听不下去,蹭一下站直了身指着柏樟骂道:“光天化日看看你做的什么好事!枉我素日那样待你!你背后勾着我的掌事丫鬟不说,竟然还这样说我!”
柏琼说着眼泪立时掉了下来,柏樟身体猛地一僵,被吓得一动不动,田田短促尖叫了一声,慌忙整理自己的衣衫。
柏琼眼睛一瞪看向田田,目光上下扫了几次,语气憎恶:“田田姑娘,你给我做丫头就是这样做的?既然起了旁的心思便趁早说了出去,倒和我亲弟弟合起伙来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