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正是多雨的时节,六月里已经酷暑炎炎。京城里倒是因着夏日显得生机勃勃,繁华的街上,留着半须的书生守着简易的书摊,沿街有小贩叫卖着“馄饨”,一溪水从城中穿过,沿着这乐尘河,淡淡的花香氤氲在水汽里,货郎走街串巷卖着花糕。进了城门,顺着乐尘河走到城东,这里虽然比不得城南豪奢显贵,也是诸多达官贵人家的宅邸。柏府的宅子正处于此地。
日近黄昏,雨下了一整天,淅淅沥沥沿着几处台阶流入泥土,几杆翠竹在雨中愈显挺拔,窗棂在雨中逐渐朦胧。翠竹掩着房舍,屋中简单清净,窗下案上设着笔墨纸砚,书架上垒着满满的书,一个身着秋香色褙子的姑娘打起湘帘走进来道:“瑶姑娘在咱们这儿用晚膳吧?眼见天黑了,这雨又越发大了。”里头书案前正坐着一个姑娘在提笔写字,另一个姑娘站在书架前捧着一本书看。写字的这位名叫柏越,看书的这位正是“瑶姑娘”柏瑶。这二人是一对双生子,都是身量高挑丰盈,容貌却不甚相似,柏越长得像父亲,双眉不点而翠,修长入鬓,一双桃花眼潋滟含光,鼻梁高挺,眉目秾丽间又暗含一股英气,柏瑶则随了母亲,鹅蛋脸柳叶眉,一双杏仁眼漉漉含情,琼鼻檀口,温婉可亲。
姐妹俩闻言看向进了屋的清溪,柏越听着窗外的雨声赞同道:“正是呢,这雨也大了,你若回去,不免又沾湿鞋袜,况且离你那韶光院也有一段子路呢,不如坐着,晚饭一道吃了,咱们好好听清溪说道说道这京城的事儿。”
柏瑶闻声笑道:“那最好不过了,不过怎么你的丫头便比我的好?当初咱们一起选的她们双清双兰,前日才到京城,今日你家清溪就能掰扯起来,我叫我的兰因去探听探听,还没个音儿呢!”又转头向清溪:“清溪吩咐做个鸡汤银丝面吧,上几样可口的小菜。”清溪转头去了。
柏瑶闻言不免感叹一句:“一碗鸡汤面,原先那样简单,不消一刻钟也端上来了,如今来到这里,规矩又多吃食又精致,可费厨娘好些功夫呢!”说到规矩,她倒又想起什么似的,眉心微微蹙起,盯着柏瑶嘱咐:“咱们往日因是双生子的缘故,便不论长幼随意称呼,如今到了这里,必然要依着一家子的姐姐妹妹排序,京城规矩大,出了门你可记得叫我姐姐,这里不比凉州,咱们初来乍到,小心一些才好!”说着又唤了清秋收起方才临的一贴赋,柏瑶见状放了书来瞧贴,方一打眼便道:“怎么你练这许多年赵体也不嫌腻歪!”又拿起贴看了看,赞道:“你这手字倒是越来越铁钩银划,风骨立显。若是闺阁能考科举,越姑娘一出马还有外面那些读书人什么事。不过......”说着又眼眸一转点头笑:“恐怕以后姐夫见了你的字也要自惭形秽......”柏越一下失笑骂道:“你便日日想着这个!不过是入京那日大伯母问了一句你我的婚事,到今日你还不依不饶。横竖现下京中的风气是出嫁晚,姑娘们等到十八九岁再议亲的也多,哪里就急成这样!咱俩一般儿大,怕是你想着妹夫呢!”柏瑶听了反撅起嘴巴不依,放下贴便凑过去作势要打。清秋也笑道:“两位姑娘别闹了,清溪回来了,姑娘们听她讲讲京城吧!”
原来柏越柏瑶来到这京城不过三日,柏家在京城也是百年的名门世家,李老夫人膝下有两个亲生的儿子,长子柏泓柏大老爷,如今官至参知政事,手握实权,风头正盛。次子柏溶柏二老爷一路科举出身,当年那届科考出了点岔子,皇帝震怒,连带着官员们就职分配得不算好,柏二老爷被派去了西北边地,好在地方不错,也是实职。河西凉州卫,此地历史久文脉长,京中读惯书的贵公子过去倒也能适应,只是皇帝抓这一批举子尤其严苛,一去就是二十多年,柏溶便在凉州安了家。
柏越柏瑶上头有一位亲兄长唤作柏松的,正是柏二老爷长子,他三人皆出自先头的二夫人卢氏卢惟,卢惟是凉州当地一家大户人家的小姐,卢家老爷子是争上游的性格,兴冲冲把自家女儿许配给了京城来的柏溶,想着结下这门姻亲,卢家人不论是去京城还是在当地谋职,都自然有了着落和托举。因此卢惟小姐出嫁时也是倾尽卢家之物力,只可惜卢夫人生双生子时伤了身子,没多久便撒手人寰。
如今卢夫人已经亡故多年,柏二老爷的继室张氏张杞是柏溶回京述职时家里定的亲事,一位詹事府校书的小姐,当年张家为了攀高枝儿把她嫁进了柏家,进门十几年一直在京城替柏二老爷孝亲,只得了一个小女儿唤作柏珊的养在膝下。
柏二老爷还有一房妾室是扬州人氏。柏二老爷新婚后不久,当地要办书院,他随着河西的官员去过一趟江南的书院,在扬州遇到了冯柳儿,冯柳儿家中贫寒,又要供弟弟念书,便常在镇上卖点儿针线,与柏溶不知怎么生了一段情愫,便跟他回了凉州。柏二老爷与冯姨娘得了长女柏琼、幼子柏樟。五年前他总算靠着政绩和家世运作要进京,皇帝一纸政令,偏偏让他先去扬州任职五年再进京,卢家舍不得柏松柏越柏瑶,柏二老爷又想着冯姨娘是扬州人氏,便只带着冯姨娘及她所出的一双儿女去了扬州故地任职。虽凉州和京城两地家中子女也常常去信问询,只到底不比一直随着的亲近。如今五年期满要回京城,到底日后柏家人都不在凉州和扬州两地,除了张夫人和柏珊两人在京,其余一家人便从凉州和扬州分别进了京。
如今柏二老爷膝下子女多,正逢柏府西边的院子转手,这院子虽十分小巧,远没有柏府院子大,但供女眷住却是刚刚好。五进的屋舍带了一座大园子,柏家便做主为柏二老爷一家买了下来供夫人和小姐们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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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头五进的屋子是张夫人和冯姨娘住了。后面的园子柏溶起名叫做青青园,取“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之意。青青园里又修了几方小院,四个姑娘索性一人住了一院,柏琼住了醉月院,柏越住了胡笳院,柏瑶住了韶光院,柏珊住了琢花院。却说柏家这一辈儿的姑娘们都从“玉”字,只柏越不同,是因着当初抓阄儿定名,柏越一把抓到“玥”,意味神珠,柏溶突然想起李老夫人名字中又有“宝珠”二字,便舍掉“玥”随了同音的“越”。
一时胡笳院中吃食摆了上来,两份一样的缠枝莲小碗里装着一碗浓郁却无油花的鸡汤,里头窝着一团银丝面,上面又弯着几根青翠欲滴的青菜,一式六份的缠枝莲小碟,清拌了笋,麻油拌了的鸡丝,梅子泡的瓜,蟹黄虾仁做的小饺儿,并一样竹叶儿包了做的藤花糕,还有碟炙烤的羊肉小块。清秋和兰因要伺候姑娘们用饭,柏越摆摆手:“你俩且去与清溪兰若一并用了饭吧,别在跟前伺候着了。”转头又感叹:“要不说京里人讲究呢!不过咱们院子随便要了点儿面吃,这一样面便给配了三个地方的吃食小碟儿,厨房怕是费了不少心思!”
柏瑶也点头:“如今太平盛世,自然推崇文人,因着江南文气盛,又是那等鱼米之乡,想来京里人也学了江南的精致,不过上这些小饺儿、藤花糕也不足为奇,只是这炙烤的羊肉真是难为了厨娘,我瞧着撒的竟都是咱们那边的西域料。”用罢了饭,清溪和清秋来收了用具,柏越倒瞅着柏瑶剩的吃食笑说:“要不古人怎说‘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有这几口吃的可不容易。”
柏瑶红了脸:“饶了我这一遭吧,我怎么不知道五谷难得,小时候进学,便知道我们那里天气严寒干燥,土地不如旁的地方水草丰茂,又兼地近塞北,往前几十年还有战乱,再富庶的人家也不愿意挥霍粮草。只是我这阵子又丰腴了些,我瞧这京城,仿佛更喜爱江南女子的风流袅娜,因此并不敢多吃。”她又上前握住柏越的手:“好姐姐,下次我不让她们上这么多就是了。”
柏越哪里不知道如今自己姐妹两个并非能随心所欲的人,柏瑶一向心气高,在西北就要争着做河西姑娘中的头一份儿,如今若想要融入京城的闺秀圈子,她有这样的想法也不奇怪,只是叹道:“咱们那里女子骑马射箭、动刀动剑也是常有的,即使不求马上打功名,也是强身健体的一个路子,莫要因着京中人的喜好弄弱了自己的身体才好。”
“这是自然,过去沾了你的光,我虽不爱打打杀杀,也能驭马了!”柏瑶笑道。
柏越也笑了:“难道我是爱打打杀杀的?”
柏瑶抿唇一笑,赶紧掉头对来伺候的清溪装作嗔怪道:“清溪快说你的书吧,我们用了饭也不见你说,别让越姑娘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