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澈的目光扫过众人,眼底是一片怒意,“御史弹劾父亲徇私枉法,偏袒侄儿。说去年春闱,父亲利用职权,上下打点,暗中调换了考生林海与顾明翊的考卷,这才让顾明翊得以高中进士。”
满堂沉寂。
顾清妧眼前一黑,脚下踉跄,险些站立不稳。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地上的沈氏。
舞弊?调换试卷?
二房这对父子,竟胆大妄为至此?
顾明澈补充道:“同时,还呈上了林海亲笔所记的草稿,与二弟殿试文章的笔迹……一模一样。”
“不可能?我不相信?”沈氏泪流满面,瑟缩着:“翊儿是凭本事考的,定是他们诬陷。”
老夫人承受不住打击,一口气没上来,晕厥过去,被丫鬟婆子抬回了慈安堂。
谢氏强撑着坐到了主位。
“三姑奶奶来了。”外面一声通报。
顾清菡与温朗匆匆赶回。
“母亲,大伯母。”顾清菡快步走上前,“眼下不是慌乱的时候,我和夫君回来,就是想着谁能先去大牢一趟,无论如何,得见见父亲、大伯父和二哥哥,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能光听外面一张嘴说。”
谢氏紧紧抓住顾清妧的手,泪水涟涟:“三丫头说得对,要去问清楚的,你父亲他绝不会做这种事。”她又看向温朗,交代道:“国公爷,麻烦你去找下四弟,让他去牢里问问。”
温朗点点头:“大家放心,我这就去疏通关节,让四叔去探视。”他目光扫过厅中众人,最后落在顾清妧身上。
温朗走上前,关切道:“七姑娘,撑住!萧珩……他快回来了。”
顾清妧抬眼看去,萧珩……这个名字仿佛带着遥远的风沙和温度,让她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收到他的只言片语了。她没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下头。
次日,叶廷风来了顾府。
谢氏和顾清妧同时站起,问道:“如何?他们怎么说?”
叶廷风喉结滚动了一下,沉重道:“见了,也都问了。”
“二哥,”叶廷风的目光扫过沈氏,“拍着胸脯赌咒发誓,说他绝对没有为明翊托关系,明翊的功名是凭真本事考来的,是那举子诬告。骂骂咧咧,怨天尤人。”
“明翊,”叶廷风语气更冷,“吓得面无人色,但咬死了说试卷是自己答的,是有人陷害,翻来覆去就这几句。”
最后,叶廷风看向谢氏和顾清妧,眼神复杂而痛心:“大哥……他异常冷静。”
“他说,”叶廷风苦笑道:“不必再问他们了。问,他们也不会认。认了,就是死路一条。顾家这是被盯上了,幕后之人针对的不是二房,是要整个顾家坍塌覆灭,永无翻身之日。”
谢氏身体一晃,被一旁的苏氏眼疾手快扶住。
叶廷风从怀中掏出两封信,递向谢氏,声音艰涩:“大哥让我带回来的。一封给大嫂你,一封给二嫂。”他顿了顿,吐出两个字:“休书。”
“大哥说,”叶廷风艰难的开口:“趁还没定罪,能保一个是一个。家中未出阁的女儿们,尽快寻个人家嫁出去。这两封休书,从今往后,你们与顾家再无瓜葛,各自安好。”他看向苏氏,凝重道:“三嫂……若是真定了罪,三哥也是要押解回京,你……”
苏氏抹了把泪,低声道:“我等他。”
谢氏颤抖着手接过休书,泪水打湿了纸面,“孩子们都在这儿,我哪也不去。”
沈氏抢过属于自己的那封,凄惨道:“银子和翊儿的前程,都没了。现在连家也没了?哈哈哈……”
一直沉默站在顾明澈身边的孟氏,突然动了。她直直地逼视着顾明澈:“顾明澈,你听好了。”
她指着他的鼻子,“你若敢学父亲写那劳什子休书给我,我今日就抱着晔哥儿走,头也不回。从此,你休想再见到我们母子一面。”
她说完,竟猛地从顾明澈袖中抽出一张纸,当着所有人的面,撕得粉碎,“你当我不知道你昨晚写了什么?”
顾明澈看着孟氏因激动而泛红的脸颊,喉结滚动,他什么也没说,伸出手,越过纷扬的纸屑,用力地握住了孟氏微微颤抖的手。
叶廷风看着这一幕,沉声开口:“大哥的托付,我记下了。但休书之事,为时尚早。只要还未定罪,就还有希望。”
话音未落,顾清妧冷声开口:“顾家还没亡呢。”
她转身看向顾清晏,低声道:“姐姐,你先扶母亲回去歇着,这里有我。”
顾清晏点点头,搀扶着谢氏回了后院。
下人通报徐云初来找她时,顾清妧闭了闭眼,压下所有的情绪,抬步去前厅。
“徐大人。”顾清妧微微颔首。
徐云初看着那双曾让他魂牵梦萦的眼眸,此刻却深不见底,看不出一丝情绪。
他喉头滚动,准备好的言语在舌尖滚了几圈,化作一声低叹。
随即,竟是旧事重提。
“清妧,”他上前一步,真挚道:“顾家之祸,如山崩地裂。大厦将倾,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知你心志高洁,不屑攀附,但我徐云初之心意,从未更改。此时此刻,我仍愿以正妻之位迎娶你入府,护你周全,免你受这无妄之灾。嫁给我,离开这是非之地,为自己……寻一条生路吧。”
顾清妧听着,脸上没有丝毫意外,甚至牵动了一下唇角,淡淡一笑。
“多谢徐大人,在此刻仍为我考虑。”她的声音清冷依旧,“我也明白,你是真心对我。”
“可是,徐大人,”她抬起眼,问道:“你喜欢我什么呢?”
徐云初一时语塞。
顾清妧并不需要他的回答,继续道:“你喜欢的顾清妧,是名门顾家的七姑娘,她端庄自持,清冷高贵,才情冠绝京华。娶她回家,是完美的当家主母,能为你打理后宅,理清账目;闲暇时,她还能红袖添香,陪你吟风弄月,切磋棋艺,琴瑟和鸣。”
她顿了顿,仿佛在谈论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陌生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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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不是我。”
“我不喜打理后宅琐碎的庶务,不爱终日埋首于针织女红。我更不愿,也做不到以夫为天,将一生荣辱系于他人之身。”
“我喜欢纵马飞骋;喜欢弯弓拉箭;喜欢对酒当歌。喜欢……萧珩。喜欢他张扬肆意、活得痛快淋漓,喜欢他懂我所有的无奈,更喜欢他对我的所有纵容。”
最后,顾清妧看了眼徐云初,解释道:“我从来就不是依附乔木而生的菟丝花。徐大人,”她微微扬起下巴,即便身处倾颓的家族漩涡,那份骄傲与风骨依旧熠熠生辉,“哪怕大厦将倾,我也绝不会为了苟且偷生,而违背自己的本心,去扮演一个你想象中的完美幻影。”
徐云初脸上浮现出自嘲的苦笑:“呵……说了这么多,你无非是想告诉我,你非萧珩不可,是吗?”
顾清妧点点头。
徐云初急切道:“好一个非他不可。可萧珩呢?他远在边关,如何能救你?如何能救顾家?你等不到他的。”他想用现实,击碎她此刻的坚持。
顾清妧的目光越过他,望向厅外,“他能不能救,是他的事。我等不等,是我的事。况且,我也不需要他救。”
徐云初失魂落魄的背影消失在顾府门外。
顾清妧脸上那点强装的平静褪去,只剩下凝重。
前院书房,暗卫首领悄然出现,低声道:“查清了,举子名叫林海,金陵人士。去年春闱落第后,心灰意冷返回家乡闭门苦读,准备下次再考。数月后,他收到一封匿名信。”
“信中言明,他本应高中,是有人暗中调换了他与顾明翊的试卷,窃取了他的功名。林海起初不信,只当是有人恶意中伤或戏弄。”
“但没过多久,他又收到一封信。这第二封信……竟将他答卷的内容,一字不差地写了出来。连他自己都遗忘的细节,都写得清清楚楚。林海这才确信无疑,悲愤交加,一路北上。”
“信件呢?”顾清妧立刻追问,“那两封信件,可曾拿到?”
暗卫摇头:“属下等人试图寻找,一无所获。如今他被严密看管,信件想必已落入刑部或……负责此案之人手中。”
“负责此案的是谁?”顾清妧问。
“因顾大人涉案,此案是三司会审,圣上还派了六皇子主审。”暗卫的回答印证了顾清妧最坏的猜想。
户部、兵部、皇商、贪墨、军械、矿……如今再加上科场舞弊,矛头最终都指向了这位六殿下。
顾清妧在室内缓缓踱步,蹙了蹙眉,“不合理……”
她喃喃道:“林海去年就收到了信,一路北上。为何要等到今年末才来京告状?这中间将近一年的时间,他在哪里?在等什么?或者说,是谁让他等?”
暗卫立刻领会:“少夫人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控制了告状的时间?”
顾清妧呵斥:“不许叫少夫人。”
暗卫低头认错,“是,姑娘。”
顾清妧烦躁的摆了摆手,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这么大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