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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山雨欲来,得寸进尺

作者:几云里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格扇门缓缓打开,聂为此等邪佞之人,竟未用手开门,而是用一把在日光照射下刀尖发亮的匕首。


    姜幼安见及,双手不禁紧扒在层层叠叠的裙裾上。


    见他信步坐于对面,又登即条件反射地站立起来。


    “你真是让我一顿好找。”聂为嗤笑一声,自行倒酒。


    他自怡红院动身,来来回回,折返数次,才终于找到这个行迹诡异的姜幼安!


    他大声咂摸着吃酒,面容难掩愤怒,“你倒是颇有雅兴,来怡红院寻欢作乐。”


    “知道自己活不过今日,死前尽兴一场么。”


    “有趣。”


    姜幼安不敢吱声,只见聂为双眼噙笑,令人脊背发凉地瞧她一眼。


    下一秒,她便被扼住喉咙,掐住脖颈,整个上半身从腰部折在桌案上,似要从中断开,痛苦万分。


    桌案上摆放的物品被她的上半身一扫而空。双柄执壶清脆一倒,花雕酒沿着桌案边沿一滴一滴坠落地面,发出宛如水刑般的滴答声。


    除了滴答声,还有极力忍住抽噎的急促呼吸声。


    面对聂为,她脑中却忽然一闪而过另一人的脸庞。


    他也在紧紧掐住她的脖颈,要置她于死地。


    然而他远不似聂为般狰狞,面目从容不迫,镇定自若。


    且,他竟是——


    岑霁。


    姜幼安驱退脑中怪象,被扼住喉咙的她,说话断断续续,且如同咽了口棉花般发闷,“大、大人,小女已毒发,受钻心之痛。”


    此话一出,聂为非但停手,还加大用力,姜幼安痛呼一声,如枯桠折断般道:“大人继续此般,小女便再、再……无能无力为大人做事了!”


    这一切,藏于纱幔身后的男人听得一清二楚。


    并且,岑霁依照数道声音,将外头所生之事分析得分毫不差。


    聂为试图掐死姜幼安。


    他向来如同清墨的双眸,染上毫不掩饰的怒意。


    见聂为摧残姜幼安,如同药引,牵连起他内心难以言说的愤怒。这股愤怒充斥着他每一股神经,扰他心神,甚至令他太阳穴青筋暴起。


    不过除了鬓角之处异常凸出的青筋,那张不染尘埃的谪仙之貌,依旧圣洁无端。


    岑霁清楚这股愤怒并非源于爱欲,是一股无法言说的赤裸欲望。


    好似专属于他的玉瓷瓶,他选择将其放于心上,抑或弃了也好,碎了也罢。


    但他人决不可碰一方一寸,更不可大胆妄为伤其一分一毫。


    “你倒是说说,这几日,你打探到何事了。”聂为倏地松开手,慈悲一笑,却将那倒下的执壶轻轻一推,破了一地碎瓷,“你也知,鄙人呢,向来奖罚分明。”


    空气倒入气管,姜幼安大口呛了几声,才艰难开口:“依、依大人的吩咐,小女并未发现岑公子有何异常之处。”


    “不过——”


    姜幼安还未说完,便被聂为温声打断,“别在鄙人这儿卖关子,姜娘子。刀剑不长眼,也不等人呢。”


    “小、小女发觉,岑公子日日佩戴的玉环,不、不知何时更换了去。”


    姜幼安心虚不已,这已经是她百忙之中,在岑霁身上的最大发现。


    她实在不懂岑霁有何处值得监视。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还不愿意去熙春堂上班。


    一个不闻世事的躺平咸鱼罢了。


    至于他莫名其妙出现在怡红院,姜幼安是万万不可能透露的。


    否则聂为一问,岑霁一答,她寻岑霁解药一事岂不是暴露得彻彻底底?


    更何况,她虽为奸细,但也有职业操守。此般个人隐私,她还是不便透露。


    “你终于有了一丝用处。”寂静的雅阁内,聂为竟不疾不徐鼓掌而欢。


    聂为打算从无故更换的玉环入手。此般能推测出岑霁去了何处,见了何人,行了何事,因之何故。


    此计虽环环相扣,却一环也不对。


    因着无故更换的玉环,不过是被姜幼安抱岑霁之际,触碰过一时,便被无情毁尸灭迹。


    那几下孱弱却余韵悠长的掌声,如同温水煮青蛙,灼烧在姜幼安脸上,令她惴惴不安。


    然而令她更不安的是,聂为微眯眼看向纱幔,再邪魅一笑,缓缓走向纱幔。


    那只手将要打开纱幔时,似笑非笑瞥向她,笃定道:“这里面,有人。”


    来不及思考聂为是如何开了天眼,束手无策的姜幼安,一个箭步直接用身子拦住聂为,豁出去道:“聂、聂大人,万万不可!”


    聂为将要不悦,姜幼安迅速解释道:“我二人将将翻云覆雨一番,内里之人□□,”她面色红得滴出血,嘴上却是如何虎狼之词,如何道,“他身上全是红彤彤的咬痕、抓痕,不堪入目。”


    “还请大人莫要掀开,以防污了大人的眼。”


    因着她这番描述过于真实且有画面感,纱幔后的岑霁听及之后,面冷耳赤。


    他从未碰过一人,不知姜幼安尚未婚嫁,是如何知晓这些床笫之事,还如此历历在目、真实可信。


    想他被此般浪荡言语侮辱,岑霁眼中如芒寒意难掩。


    纱幔之外,聂为倒真被姜幼安这番疯话说退了去。


    他未有断袖之癖,索然无味抬下手,甚至对纱幔之内的卖身娈童投去嫌恶无比的目光。


    然而他看回垂头不安、面色红润的姜幼安时,打量她的眼神中,多出一丝诡异的赞赏。


    姜幼安见岑霁未有被发现的可能,长舒一口气。


    又再度暗自感慨,幸好岑霁听不见。


    否则,她这般编排他,定要被他千刀万剐。


    “你们继续,鄙人叨扰了,哈哈哈——”聂为开怀一笑,撂下装有解药的瓷瓶,甩袖而出。


    但关上格扇门前,他又复而折返。只见刀尖如闪电般直现眼前,只差一毫便刺入眼中。


    聂为字字黏连道:“想要活命,还得乖乖听鄙人的话。”


    “是、是,聂大人。”姜幼安双腿瘫软,手一抖,瓷瓶不慎坠落地面,崩出一颗不大不小的药丸,滚落在一摊花雕酒上。


    经此一恐吓姜幼安,聂为才真正抬脚离开。走出时,故意绕路,碾了本就粘上尘埃以及花雕酒的解药一脚,“不用多谢。”


    被恐吓到神志不清的姜幼安,跌跌撞撞从地上爬起来,捡起药丸,擦干洗净置于桌案上。


    而后一头钻进被褥里,扯起被褥,滑下去,将整个人严严实实、完完整整地闷在里面,痛哭一声。


    却复而低声啜泣起来。


    “呜呜呜呜……”


    “该死的聂为。”


    “诅咒你下辈子投胎,吃方便面没有调料包!”


    姜幼安全然忽视,一拳之隔处,另一方被褥内,还有一人。


    断断续续的啜泣声,也完全掩盖住另一方被褥内的均匀鼻息。


    那股独属于姜幼安身上的软香袭入岑霁鼻息,他感受到她每啜泣一声,便会抖动手臂擦拭一下眼睛。


    便离他一拳之隔的下肢,更近一分。


    从未与人同床共枕的岑霁,只觉感官在此刻无限放大,她的体香,她的啜泣,她的鼻息,她方寸之间的身体,皆使他全身瞬间绷紧,似是有无数只蚁虫往下肢的一处汇聚、啃噬。


    他万分厌恶这种无法控制的异样感觉,蹙起眉头,默背起《黄帝内经》凝神。


    他不解此女为何如此冒冒失失,为何如此胡作非为。


    倘若不是他,若是旁人,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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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亲自毁了她的清白,也定要口口相传污蔑她名誉,令她难以立足,难以寻一良配。


    此时被人捉急寻不到良配的姜幼安,早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抹了把眼泪,翻身向内。见到两道因着修长下肢而凸起的被褥,才惶然意识到——


    岑霁还在房内。


    且,就在这张塌上。


    她慌张极了,试图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偷偷摸摸借力滑下榻。


    然而此番举动,同在一张塌上的岑霁却感受得更加分明,只觉另一半的床榻在摇摇欲坠。


    岑霁:“……”


    只听纱幔外一阵窸窸窣窣,姜幼安应当是蹑手蹑脚坐回了桌案前。


    然而,他等待片刻,却如何再也听不见她伊始那一声尽情宣泄的痛哭。


    阒然雅阁内,只有极其抑制的啜泣声,如被磐石阻塞的溪流,从石缝中一点一滴艰难释出,难至尽头。


    岑霁洞若观火。


    并非她意识到房内不止一人,还有他。


    而是她每哭一声,无法应对的无奈与难过,便会回响在她自己的哭声中。


    素来清净的一方雅阁,有人起身,不断晃动塌上用以增添情趣的风铃。不绝如缕的悦耳叮当声,传至此外一间间雅阁,引来众人翘首聆听。


    也传至此内的姜幼安耳畔。


    在足够响亮的铃声中,姜幼安再也抑制不住,埋头痛哭流涕。


    纤纤玉手仍在摇晃,铃铃响声仍在萦绕,向来小心翼翼不敢痛哭的小娘子,终于在大千世界寻得一隅,尽情嚎啕。


    在这以声隔绝出的一隅。


    在这独属于她姜幼安的一隅。


    绯红直襟窄袖逐渐洇湿一大片,成为暗沉的一抹殷红。


    姜幼安哭够哭累,轻手轻脚撩开纱幔。


    一道日光斜进这道窄长的纱幔缝隙间,不偏不倚打在他们二人身上。


    仍在抬手摇晃风铃的岑霁,


    与矗立于塌边的姜幼安,


    对视一望。


    风铃停,铃声止。


    却好似有更加缠绵的铃声回荡在二人之间,扬起层层纱幔,激起阵阵心神。


    素来话多的姜幼安此时此刻竟一时无言,只道:


    “还好你听不见。”


    “要不然,肯定吵到你了。”


    嗯。


    很吵。


    岑霁于心中暗自回道。


    姜幼安欲回到正事上,也欲从这诡异的旖旎气氛中逃脱,指了指留有打开痕迹的竹笥,开门见山问:【霁郎君,此般是允了我解药了?】


    岑霁:【嗯】


    先前还梨花带雨的姜幼安瞬间喜出望外,又当即按捺住喜意,继续问:【手语录只是第一步,要创办一机构,才得以真正推广】


    她思忖片刻,定夺:【创——】


    【通译院】


    岑霁轻睨一眼兴致勃勃的她:【允】


    “我能不能要三间房屋,”她试探低声问,“最,最好离熙春堂近一些?”


    见岑霁半晌未言语,眼神晦暗不明,姜幼安撇撇嘴道:“好嘛,不狮子大开口了。”


    “一间足矣,离你十万八千里再好不过咯。”


    却见岑霁轻蘸松烟墨:【三间上等房,紧邻熙春堂】


    姜幼安乘胜追击:“我还要熙春堂的聋哑药仆阿青。”


    岑霁:【允】


    姜幼安:“我还要霁郎君你——”


    她还未说完,便见岑霁冷眉一压,指节轻敲桌案一声打断她。


    【得寸进尺】


    见岑霁转身便要走,姜幼安忙拦住他,挡在格扇门前,问出心间萦绕已久的问题:【霁郎君,有朝一日,你会杀我吗?】


    岑霁敛睫瞥她,神色难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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