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大厅人来人往,头顶广播此起彼伏。
塞米尔一手拖着行李箱,另一只手拿着两个人的身份证明和登机牌。
薇薇则轻飘飘地跟在他身后,身上背着一只小书包,嘴里还嚼着刚在便利店买的泡泡糖。
她东张西望,对一切都充满新奇,像个第一次进游乐园的小孩。
两个人俊男靓女,自成一道风景线。
但在看清塞米尔一身神父服时,想要上前搭讪的人还是偃旗息鼓了。
神职人员,还是不要亵渎的好。
只可惜,薇薇从不这么认为。
到达候机室后,薇薇咬着糖,用手指轻轻戳了戳玻璃外那架巨大的银色飞机。
她现在明白,玻璃这东西很脆,接触的时候一定要轻轻的,她已经弄坏三块窗户了。
“神父大人,这东西真的能飞吗?靠翅膀?还是靠魔法呀?”
“靠引擎。”
“引擎,听起来挺厉害的。”
随后薇薇歪头看向塞米尔:“那你呢,神父大人第一次坐飞机的时候,紧张吗?”
“我三岁就坐过。”
“那你会晕机吗?”
“不。”
“你会哭吗?”
“不会。”
“你会掉下来吗?”
“……不会,你可以闭嘴了。”
塞米尔那温文尔雅的微笑,再度险些裂开。
薇薇则笑得眼睛都弯起来,像只得逞的狐狸。
她踮起脚靠近他耳边,小声说:“你紧张了。你现在,是不是已经后悔带我一起了呀?”
塞米尔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看着她那张笑得明艳的脸,简直像在看一场即将到来的灾难。
不,都不用灾难到来,她就是灾难!
“我现在,只后悔没有买一张单人票。”
登机时间到,两人排队登机。
走过登机廊桥时,薇薇忽然轻轻拉住塞米尔的衣角,悄悄问:“那万一,飞机从天上掉下去,你会救我吗?”
塞米尔没有回头。
“你不是吸血鬼吗?你飞不飞得起来我不知道,但我肯定救不动你。”
“嘁,好伤人啊。”
薇薇撅了撅嘴,但下一秒又笑了,凑到塞米尔耳边轻声说:“不过没关系,就算掉下去,我也会抱住你的。毕竟你的血太好喝了,我可舍不得呢。”
潮湿的气息让耳廓有点痒,塞米尔皱眉,离薇薇远了点。
“随你。”
“你干嘛离我那么远呀?我们的座位可是连在一起的。”
“我没有。”
“好吧好吧,没有没有。神父大人好冷血哦,比我这个吸血鬼还冷呢。”
她坐进靠窗的位置,把小书包放好,然后开始叽叽喳喳。
“这个座位好挤哦,我们为什么不坐前面那些宽敞的座位呢?明明都是空的呢。
“啊,现在就是起飞吗?耳朵有点难受哦。
“哇,好高哦!我第一次离地面这么高呢!”
……
塞米尔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在心里一遍一遍默念圣经。
下一次买机票,座位绝对不能挨在一起!
他更后悔,刚刚在便利店,没给自己买一副耳塞!
几小时后,二人下了飞机,驱车来到路卡说的一间衣服加工厂。
工厂的空气里弥漫着布料粉尘和机油的味道,一架架缝纫机嗡嗡作响,疲惫又麻木地在重复低鸣。
狭长的厂房,一眼望不到尽头,数不清的工人们正埋头工作。
黄色的灯光照在一排排灰蓝色工作服上,每个人的脸都看不真切,只能看见一颗颗戴着头套的头正上上下下,还有缝纫机上不断运作的手。
偌大的工厂,充满压抑。
当他们二人找到女人时,她正坐在最里侧的一张操作台前,缝袖子。
女人手法熟练,动作麻利,一刻不停,像早已把身体交给了重复的机械动作。
她大概三十岁出头,头发蓬乱地束在脑后,面色蜡黄,指尖布满针线拉伤的细痕,眼睛下方有两道明显的黑青。
塞米尔又端出他的招牌笑容,他碧蓝色的双眼如一汪池水,用温柔缓缓把对方包围住,配合着一身神父服,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难以拒绝的亲近感。
“你好,我是塞米尔·凯勒姆神父,请问是马蒂娜·G女士吗?”
女人抬起头,眼神警惕而疲惫。
“别紧张,我们不是警察。我们来找你,是为了米凯莱。”
女人脸色一变,迅速站起身,环顾四周,然后把他们带到了厂房外一处杂物堆后的小角落。
“你们想干什么?别想骗我,我一直都在给米凯莱汇钱!”
她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与钱无关。事实上,米凯莱的情况不太好。”
马蒂娜死死地咬住嘴唇,一动不动。
“虽然有点冒昧,但……你能回去看看他吗?”
“我不能!我不能回去!”
她猛地抬头,声音带着颤抖。
“我已经做得够多了!你知道我每天工作多少个小时吗?我早上六点开始缝袖子,一直干到晚上八点,每天只能坐在楼梯间吃十分钟饭。我住在一间地下室,每个月工资一发下来就几乎都寄回去了!我有什么没做到的?”
她的呼吸急促起来,像是把这些话憋了十年,终于被逼到了墙角才爆出来。
马蒂娜的激动让塞米尔有些意外,他还没想好该如何安慰眼前这位女士,身侧一直沉默的薇薇却突然开口:“可是,你说的这些,不是你不回去的理由。”
塞米尔下意识拽了一下薇薇的手。
“薇薇……”
他担心作为吸血鬼的薇薇无法共情人类,平时和自己那样说笑就罢了,但伤害普通人却不可以。
马蒂娜看了薇薇一眼,然后别开视线:“我不是个好妈妈。我从没想生过他。他是个意外,是……是我人生彻底崩坏的见证。”
她顿了顿,声音低下去,像在说服自己:“我不恨他,但我没法面对他。也没法面对过去。”
塞米尔犹豫着措辞,希望面前这位母亲能够回心转意:“但是,他……被魔鬼附身了,现在已经快撑不下去了……米凯莱可能会死,而且……他一直在喊你,求你救他。”
马蒂娜转过身,背对着他们,狠下心,声音哑哑地说:“如果真的不能活,那是他的命,我……我也没办法。”
她像是一根濒临折断的针,瘦长的背影站在那里,颤抖着肩膀,不愿面对二人,更不愿面对自己的孩子。
“你的懦弱,害了你,也害了你的孩子。”
薇薇无视马蒂娜的示弱,突然发声,步步紧逼起来。
“当年,你不求救,没人救你。现在,你的孩子向你求救,你也不打算救他吗?
“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和当年强迫你的那个人,又有何分别?你们都是置他人于不顾的自私的人!
“你以为你这么辛苦的活着,就完成了你的责任?你只是在逃避!只是在自我感动!你了解他吗?知道他过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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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好吗?知道你寄过去的钱都有到他头上吗?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每个月付钱,买的只是自己的安心!你不是在养他,你是在为自己赎罪!
“既然不能对你的孩子负责,那当初你为什么要生下他!”
“不……你、你闭嘴!”
马蒂娜像是接受不了,她声音发抖,转过身想阻止薇薇。
“我告诉你为什么!因为你懦弱!因为你胆怯!甚至于,你的孩子现在在向你求救,你都不敢回头看他一眼!
“你没法面对的,根本就是你自己!而现在,因为你的懦弱,却要害死一个活生生的人,而那个人还是你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
薇薇的话语,字字珠玑却刀刀剜心,如同锋利的匕首割开了用破布胡乱包裹的伤口,流出了捂在伤口里的陈年旧脓。
马蒂娜的肩膀一下子垮了下去,像是那个最终被羽毛压倒的骆驼。
她终于受不住压力,跪坐在原地,失声痛哭起来。
塞米尔惊讶不已。
他没想到薇薇会这么直接,更没想到,薇薇居然看得比他还透彻。
她明明一直是玩世不恭的态度,对驱魔任务也都是无所谓的态度。
嘴上说着需不需要帮忙,但塞米尔明白,她只是觉得好玩,因为她的眼神里从来都没有关心过什么。
但是,就这样一个看似无情的吸血鬼,却从一开始,就看穿了整个局面。
那个孩子不是魔。
他是被命运吃掉一半,然后自己裂成了两半。
一半,是痛苦和爱混合的残骸,一半,是被人丢弃后的黑暗。
薇薇看到了这一点。
比自己还早。
比自己还透。
她甚至比塞米尔还更有人性。
最终这场任务,不再是简简单单的屠魔,而是,试图在挽救一个生命。
这一刻,塞米尔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未没看清过薇薇。
马蒂娜抬头看向薇薇,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你以为我不想见他吗?我做梦都在听他叫我妈……可是我怕啊,我怕他恨我,怕他问我,为什么生下他却不要他……”
薇薇突然用温柔的声音打断了玛蒂娜。
“他叫了。在驱魔的时候,他喊了好多遍,妈妈。
“他说:妈妈,救我。”
马蒂娜捂住了脸,身体像抽搐一样蜷了起来。
薇薇站在一旁看着她,没有上前安慰,只是递给她一张机票,然后低声说:“我们明天的飞机,早上八点。要来,就别迟到。”
随后薇薇没再停留,她伸手拉上呆在一旁的塞米尔,离开了衣服加工厂。
两人走向停车场,一路无话。
塞米尔低头走着,脑子一团乱麻,仍旧久久不能回神。
薇薇就走在他右侧,步伐轻盈,好像刚刚对一个崩溃的母亲说出那样一针见血的话不是她。
她嘴里嚼着一颗新的泡泡糖,舌尖轻轻转动,态度还是那么的随意。
但正是这个,他一直防着、警惕着、不信任的魔物,却在刚刚短短几分钟里,做到了他无法做到的事。
塞米尔忽然停下脚步,看着她的侧脸。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薇薇咬着糖,转头看他一眼,笑得天真。
“弱者,更能懂得弱者。
“戳破了她的痛,她才能看到自己孩子的痛。”
她说完,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往前走,脚步轻快。
而塞米尔站在原地,一时间,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