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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素手敢擎半壁天

作者:清末羽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是她这些天精神过于紧绷,想多了吗?夜旖缃摇了摇头,压下心头那丝怪异的不安,催动坐骑,护着身旁马背上摇摇欲坠的楚怀黎,更快地融入了茫茫雪夜之中。


    王庭边缘的阴影里,哥舒凛负手而立,望着两人一骑消失的方向,沉默不语。


    一个身着一袭玄色劲装,脸上覆着狰狞青铜兽面具的男子。如同鬼魅般悄然出现在他身侧,开口是流利至极的中原官话,声音透过面具显得有些低沉怪异:“护于就这样放他们走了?那楚怀黎可是南朝猛虎,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哥舒凛并未回头,目光依旧望着漆黑的远方,唇角却勾起一抹运筹帷幄的弧度:“猛虎困于浅滩,才需挣扎伤人。若放归山林,他自有他的猎物要撕咬。他在南朝,比被困死在这里,对本王的大业更为有利。”


    他顿了顿,微微侧眸,眼角的余光扫过身侧的黑衣人,语气意味深长:“这一点,你这几日难道看得还不分明吗?”


    黑衣人沉默了片刻,青铜面具下的目光幽深难测,最终只是微微颔首,身影悄然退后,再次融入浓重的夜色之中。


    夕阳西沉,将无垠的雪原染上一片瑰丽而凄艳的金红。


    寒风比白日更添了几分刺骨的凛冽,卷起地表的雪沫,在空中打着旋,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夜旖缃勒紧缰绳,极目远眺,天地间除了茫茫白雪和零星几棵枯树的黑色枝桠,再无他物。


    必须在天黑前找到相对安全的落脚点,否则一旦夜幕彻底降临,雪原上的饿狼和更凶猛的野兽出来觅食,他们二人两马,绝难幸免。


    她选中了一处背风的矮坡,坡上有棵早已落光叶子树干粗壮的老树。将两匹马牢牢拴在树干上,又仔细检查了缰绳是否结实。


    苍骓马似乎通人性,不安地踏着蹄子,喷出团团白汽。夜旖缃拍了拍它的脖颈以示安抚,自己则从哥舒凛所赠的狐裘暗袋中取出冰冷的干粮,就着雪水,艰难地吞咽了几口。


    食物粗糙冰凉,划过喉咙带来不适,但她强迫自己吃下去,必须保持体力。


    当务之急是楚怀黎的伤。她将他从马背上小心地搀扶下来,让他靠坐在树干旁。少年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出血痕,呼吸微弱而急促。


    夜旖缃解开他被血污和汗水浸透的衣衫,触手所及,肌肤滚烫得吓人!他在发高烧!


    这可不是好兆头。伤口感染加上严寒侵袭,足以要了一个壮汉的性命。


    她压下心头的焦灼,就着暮色最后的光亮,迅速检查他身上的伤口。最严重的是左肩下方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虽然之前简单包扎过,但显然效果不佳,边缘已经红肿化脓,不断渗出黄白色的脓液。


    还有其他几处较深的箭伤和擦伤,情况也不容乐观。


    夜旖缃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迫使自己冷静。她取出哥舒凛给的伤药,就着雪水清洗了双手,然后仔细分辨那些药包。


    幸好,其中确有消炎祛毒的敛疮良药。她选出几味,放入口中咀嚼。草药苦涩辛辣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刺激得她眼眶发酸,但她眉头都未皱一下,直到将草药嚼成糊状,才俯下身,小心翼翼地用手挤出深绿色的汁液,一滴一滴,喂入楚怀黎干裂的唇间。


    他似乎有所感知,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吞咽着救命的药汁。就在这时,他忽然发出一声极其模糊、近乎呓语的呻吟:“阿……”


    后面的尾音轻不可闻。


    夜旖缃动作一顿,微微怔住。那声音太轻太模糊,消散在风里,几乎听不真切。她下意识地俯身,将耳朵凑近他的唇边,屏息凝神仔细去听。


    寒风中,传来他破碎而滚烫的气息,夹杂着一个微弱却清晰的词:“阿娘……”


    夜旖缃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一阵复杂的酸涩。


    她低头看着怀中这张年轻却写满痛苦与坚毅的脸庞。他身形高大,在战场上是指挥若定,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将军。


    可仔细算来,他如今也不过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郎。若在寻常百姓家,这个年纪或许还在父母膝下承欢,享受着无忧无虑的时光。


    而他却早已背负起家族的荣辱和国家的重担,在刀光剑影中搏杀,连重伤昏迷时,潜意识里呼唤的,竟也只是记忆中温暖的“阿娘”。


    一丝难以言喻的怜惜,悄然漫上心头。


    夜色如墨,迅速吞噬了最后一丝天光。气温骤降,呵气成冰。夜旖缃将身上那件厚重的狐裘紧紧裹在楚怀黎身上,试图为他留住一点温暖。然而,他依旧在不停地颤抖,牙关打颤,模糊地呢喃着:“冷……好冷……”


    单靠狐裘显然不足以抵御这彻骨的寒夜。


    夜旖缃咬了咬牙,不再犹豫。她费力地将楚怀黎重新扶上苍骓马,然后自己翻身而上,坐在他身后,让他高大的身躯近乎完全依靠在自己怀里。


    她用双臂环住他,尽可能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的身躯。


    两人贴得极近,他滚烫的体温透过衣衫传来,几乎要灼伤她的皮肤。


    一股混合着血腥、草药以及一种独属于他的、清冽中带着铁锈般气息的味道,紧密地将她包裹。这味道……她在陆清远身上也闻到过。


    恍惚间,她几乎以为靠在自己怀中的,是那个她曾倾心相爱,最终却天人永隔的夫君。


    这念头一起,她的心跳骤然失控,如擂鼓般在寂静的雪夜里咚咚作响。


    脸颊也不受控制地泛起热意。她猛地摇了摇头,驱散这不该有的遐思,在心中严厉地告诫自己:清醒一点。这是楚怀黎,是清远的弟弟,年纪尚轻,你身为长嫂,此刻救护他乃是情理之中,万不可心生杂念。长嫂如母,摒弃那些不该有的想法!


    “嗷呜——!”


    远处,传来了凄厉悠长的狼嚎,一声接着一声,在空旷的雪原上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夜旖缃浑身一凛,瞬间将所有旖旎思绪抛诸脑后。恐惧攫住了她,但更多的是求生的意志。她不能停在这里,必须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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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离开这片危险的区域!


    她一手紧紧环住身前意识模糊的楚怀黎,另一手握住缰绳,用冻得几乎麻木的双腿一夹马腹:“驾!”


    苍骓马通灵,感知到主人的急切,长嘶一声,奋蹄奔驰。


    寒风如同冰刃,迎面刮来,几乎让她睁不开眼。她强打着精神,凭借记忆和微弱的星光辨认方向,朝着凉州城的方向拼命赶路。


    疲惫、寒冷、恐惧不断侵袭着她的意志,但她不敢有丝毫松懈,因为身后狼群的嚎叫声似乎越来越近了。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感觉自己的体力即将耗尽,眼皮沉重得快要撑不住时,前方黑暗的地平线上,忽然跃动起一点、两点……紧接着是星星点点的火光!


    是火把!有人!


    巨大的狂喜瞬间冲垮了疲惫,夜旖缃用尽最后力气催动马匹,朝着那希望之光奔去。寒风在耳畔呼啸,却似乎带来了隐约的呼喊声。


    “是夜姑娘!前面是夜姑娘吗?”一个洪亮而熟悉的声音穿透风雪传来。


    “将军!夜姑娘!”更多的呼喊声加入进来。


    是裴鸿校尉!是他们的人!


    夜旖缃心头一松,几乎要落下泪来,连忙回应:“裴校尉!”


    立刻有几名骑兵举着火把疾驰而来,迅速接应了他们。


    火光映照下,裴鸿看到夜旖缃苍白憔悴却异常坚定的脸,以及她怀中昏迷不醒的楚怀黎,刚毅的脸上顿时露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和由衷的敬佩:


    “夜姑娘!你……你真的把将军从北狄王庭里救出来了!”


    夜旖缃苍白疲惫的脸上勉强牵起一丝微弱的弧度,声音虽轻却清晰:“若非裴校尉当机立断,派人护我出营,恐怕我早已落入叛军之手。”


    她借着士兵的搀扶翻身下马,双脚落地时一阵虚软,身子晃了晃,几乎栽倒,却立刻用手撑住马鞍,强自站稳。


    她甚至来不及缓一口气,便急急望向裴鸿,眸中忧色尽显:“将军伤势极重,高烧不退,必须立刻救治,片刻延误不得!”


    裴鸿脸上的喜色一收,转为凝重,他凑近些压低声音道:“军营暂时是回不去了。那帮叛徒还未肃清,营地内部现在情况不明。我们得立刻带将军去最近的凉州城,守城的聂怀璋聂大人,是将军过命的交情,为人最是赤胆忠心,将军的安危托付于他,尽可放心。”


    夜旖缃重重颔首,她心下正是此意。凉州城距此不过数十里之遥,若能快马加鞭,赶在破晓前抵达应当无虞。


    她下意识地回首望向那片吞噬了来路的漆黑雪原,狼嚎声虽已渐远,但那蛰伏在夜色中的危机感却如影随形,令她脊背生寒。


    裴鸿立刻指挥部下,小心翼翼地将楚怀黎安置到一辆准备好的雪橇车上,车内铺着厚实的狼皮毛毡,足以抵御彻骨寒风。又将一件厚重的军氅严实地盖在楚怀黎身上。


    “出发!”裴鸿翻身上马,一声令下。


    一行人旋即护着雪橇车,再次扎进沉沉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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