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芳姨起身,见小小姐尚在睡梦中,又去了隔壁屋子,少年尚在昏睡中,浑身白纱缠身,一张脸露在外,面色比昨日好上几分,只伤势太重,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
想到昨日小小姐犹在耳畔的余音,芳姨止不住的心疼,欲去往药圃拿些甘草回来,给小小姐护嗓子。
哪料临出门前,谷主身边的仆从送来一瓶药丸和一篓子甘草。
“这是谷主送给银小姐的,药丸一日一粒,含水服下即可,甘草饮水。”
“多谢。”
芳姨不知该如何面对谷主的事后关心,默了默终是收下。
灶台间炊烟袅袅升起,芳姨和哑奴一道准备着今日早膳。
院墙上,凌霄花悄然绽放花苞。
眼见差不多时候,芳姨将早膳端到院中凉亭,这才进屋中唤人。
“小小姐,今日早膳有甘草蒸糕和您最爱的虾仁馄饨哟。”
榻上之人闻声直直坐起,迷糊劲儿尚未散去,唇畔先一步蠕动,似馋虫附体般啧了啧唇畔,引得芳姨逗笑开来。
从旁取来绯红衣裙,将人唤起后,为其梳妆打扮。
镇北王府大公子银怀瑾恰任江阴郡郡守,时不时会来山间看望妹妹,故而少女所用俱为当下时兴,浮光锦月华缎,蜀绣,簪花,袖带,云头履,无一不精巧。
少女昨夜睡得足,本就白皙稚嫩的面庞越发粉琢玉嫩,樱桃红唇娇艳欲滴,瞌睡间,垂下的眼睑如鸭羽般浓密。
莲花缠枝铜镜前,美食诱惑终唤得小馋猫舍得睁开眼来,圆溜溜瞧人时,如那两只肥硕松鼠般,俏模悄样的。
芳姨忍不住逗趣道:“都道字如其人,照奴看来啊,小小姐您还得再缀上一句,'画如其人'。”
身前之人扭了扭,迫不及待望来,眼中都是对美食的期待。
“小小姐再等上片刻,奴今日给您梳一个相称的飞天髻,末梢系上银铃铛,一步一响,这样奴就能很快找到您了。”
芳姨玩笑罢,手上的动作麻利不少。
镜里的人只好耐性乖巧坐着,小嘴微微撅起,更添些许软萌可爱。
藤蔓凉亭下,少女用膳间,铃铛随影而动,红绸发带落在身后,灵动可爱更甚。
用过早膳后,银婳坐在花苑里的秋千上,似趣味儿般时不时地摇头晃脑,只为听到清脆悦耳的回应声,眼里藏不住的喜欢。
独自玩了一阵后,银婳目光不由望向少年所居的屋子,久久出神。
“小小姐可是记挂那人?”芳姨忙里望来,轻声问道。
银婳顿了顿后颔首,杏眸当中透着关切之意。
“要奴陪您一道过去吗?”
银婳摆手。
“想去就去吧,那人尚在昏睡中,不碍事。”芳姨放心道。
说罢,银婳从秋千上下来,一蹦一跳地往前跑去,院中荡漾着欢快的银铃声,久不见的热闹与鲜活。
芳姨当即决定每日都给小小姐身上佩戴银铃铛。
屋门从外推开来,银婳记着芳姨的话小心地蹑手蹑脚走到床塌边,呆然望向安静沉睡之人,眼睛里有着怜悯。
等上半刻钟后仍不见醒来,银婳自顾自地俯身将小手探到少年额心,一只手则同样的抚上自己额头,半响后,又狐疑着讪讪放下。
随后带着疑惑走出屋子。
身后处,头上的银铃铛不知何时跌落床边,落到一个不起眼的位置。
银婳浑然不觉,银铃声随少女走动间叫人听不出少一个的区别。
院子当中,银婳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又指了指屋子,满眼都是疑惑。
芳姨看懂了她是想问少年明明没有发烧,却为何迟迟不见醒来。
“傻孩子,不是每个人发烧都会昏睡,烧退了就该醒的。”
芳姨失笑望来,目光温柔无比。
二人说话间,梧桐木上突然落下一只色彩斑斓的鹦鹉,鸟喙里似讨好谄媚般重复着“婳婳”二字。
这只鹦鹉自去年冬被小小姐救下后不愿离开,若非谷主嫌吵将它丢了出去,只怕要日日不消停呢。
哪料今日竟然又飞了回来,不知从哪学会了小小姐名讳。
果真是鹦鹉学舌。
望见鹦鹉时,银婳笑得一脸开心,心头那点纠结之事早抛诸脑后,正满脸新奇的望着会学舌的鹦鹉。
那鹦鹉似会通人性般,见状俯身而来,轻盈地落在少女肩头,小心翼翼地靠近过来。
银婳兴意尤甚,不再怕的默许了鹦鹉的靠近,甚至大着胆子伸手去摸了摸。
芳姨警惕在旁,唯恐鹦鹉兽性伤人。
岂料那鹦鹉越发卖力讨好,撒着欢地一个劲围着少女飞旋,喙里重复着“婳婳”二字。
芳姨看得出小小姐真心喜欢这只鹦鹉,且这只鹦鹉聪慧异常,并无伤人之心,于是乎默默退守一旁,小小默许了它留在此。
一鸟一人欢呼地玩了整整一日,待到用晚膳时,银婳已然能接受鹦鹉立在她肩头,一人一鸟相处的格外和谐。
饶是谷主再次来时,望见院中之景时,也没多说什么。
芳姨稍稍放下心来,将照看鹦鹉一事交给了哑奴。
三日一晃而过,院子当中到处充斥着银铃声与鹦鹉声,谷中一时热闹得不像避世之地。
所有人也都知晓了银小姐收养鹦鹉一事,谷主默许,他们自然也将鹦鹉视作谷中物,时不时的借着看望银小姐的名头来瞧这只会说话的鹦鹉。
半月过去,冬雪至,山谷之外,鹅毛绒雪纷纷扬扬,谷中依旧温暖如春,草木葳蕤。
屋中少年终于在一日清晨时醒来,身上的白纱绷带已被换下,只一条腿仍旧被紧紧缠绕着,使其暂无法下地。
银婳每日里都来看望少年,鹦鹉如影随形,但唯独不喜少年的屋子,浓浓药味实在呛鼻熏人。
这日,银婳摘了兰草而来,鹦鹉蹲守在门檐上,银铃声荡漾间推开屋门。
随着脚步声停在跟前,少年不期然睁开眼来,二人霎时四目相望。
深邃琥珀眼眸中,倒映着一张娇俏明艳的小脸。
谢时衡眸光极冷,眼底深处隐藏杀机,手下暗中蓄力。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黄沙漫天,血腥染红了眼,纵身坠崖前最后一刻的穷途末路。
屋门外的鹦鹉在此时发出异样动静声,振翅扑翼而来,莫名带着一股子凶狠劲儿。
芳姨听到动静后连忙赶来,大声呵斥躁动下欲伤人的鹦鹉。
屋中二人措手不及,鹦鹉将将要啄上谢时衡之际,银婳呆愣间狠狠拽住了它的翅膀,鸟喙恰正正当当停在谢时衡的眉心处。
少年无法躲避,眉心狠狠蹙着,眼睑出于应激反应般下垂,眉头紧锁模样格外骇人。
二人尚未反应间,鸟毛施施然飘落,芳姨终于赶来将那闯祸的鹦鹉抱走,一股脑扔进身后跟来的哑奴怀中,恶狠狠道:“这个月都不许给它喂肉吃。”
芳姨再折返时,屋中少年已然恢复清冷,眸光收敛,薄唇紧抿,端得不近人情模样,发丝间尚沾着几根五彩羽毛丝毫不掩盖通身的气质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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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小小姐,梳好的发髻斜散一侧,额间碎发轻盈,鸟茸落在期间,场面实在是滑稽又搞笑。
芳姨入门后,对着少年礼貌行了一礼,随即将小小姐带出屋子,另外吩咐哑奴前去照看里头那位公子。
“小小姐,您先去侧间沐浴,奴重新给您取一套衣裙来。”
说罢芳姨往里间走去,银婳自去沐浴。
一番折腾转眼到了用午膳时辰。
少年整整昏睡半月,醒来后哑奴寻来梧桐木,为其临时做了一个简易能动的椅子。
小院中,银婳换好衣裙出来时,芳姨正与哑奴在灶台间忙碌,饭菜香四溢。
少年独坐在水榭凉亭中,颇有闲情逸致地煮茶品茗。
闯了祸事的鹦鹉正垂头丧耳地蹲在树上,听到身后响动后,最先朝她望来。
身影下一瞬飞了出去,悄然落在少女肩头,一扫方才颓然,望向谢时衡时,一副趾高气昂模样。
银婳身着一席粉黛交领襦裙,腰间银月缠带上系着水一色的银铃铛,裙裾飘飞间,漫舞作响。
谢时衡端茶间不期然抬眸望去,眸光顿了片刻随即默不作声收起,掩在雅青衣袍下的手心间把玩着一颗银铃铛。
“小小姐,奴重新给您扎头发吧。”
芳姨也在这时留意到身后动静,眉心微皱道。
一个不留神的功夫,小小姐就这般披头散发出来了。
说罢二人再次回了屋中。
再出来时,哑奴已将饭菜端上了桌。
芳姨给银婳梳了简致的双垂髻,发间饰了几穗清新淡雅的落英,明媚皓齿间,端得少女活泼。
几人一道用膳。
这回有芳姨震慑,鹦鹉不敢再来作乱,老老实实扒在花苑秋千上,望眼欲穿。
用膳间,芳姨将少年郎的举动一一看在眼中,此时的少年郎儒雅清隽,举止端庄,叫人挑不出一丝毛病来。
一看便知出身绝非小门小户,教养极好。
“这位公子,敢问尊姓大名,何故跌落山崖?”
芳姨有礼问道。
谢时衡醒来至今发觉自己身处一避世之地,除了一个年岁稍长些的仆人能正常交流外,余下两人皆口不能言,倒也不失为一处清静修养之地。
只是他断不可能在此一直待下去,待伤好之时,便是他离开之日。
至于眼前这些人,于他这样的人就不该有过多纠葛。
“衡石,狩猎摔马所致。”
谢时衡言简意赅,显然一副不大愿意与人相处模样。
说罢放下碗筷,固执般勉力回了屋中,接连几日不曾露面,一日三餐也是哑奴送去的。
谷主这几日正巧出了谷,换药之事也由哑奴代劳。
银婳正乖巧地小口小口喝着鱼汤,并未发觉少年离去后气氛不对味儿。
“小小姐,往后里那人远些。”
芳姨看得出少年性子冷淡,一副不愿人打扰模样,特意叮嘱道。
谢时衡回了屋中,无事可做间,眉心紧紧皱在一块儿,眸光晦暗入深,前方战况暂且不知,刺杀他之人,当真只有西戎?
他的六弟,是否会借机掌权?
他的父皇,会如六年前舍弃母后般舍弃他吗?
似乎,他的太子之位从未有一日安稳过。
这十五年来,他如履薄冰至今,决不允许被人踩在脚下。
少年眸中覆满阴鸷,唇畔处一抹不合时宜的讥笑让人闻风丧胆。
想让他死,他偏要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