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日申时,桑晚棠乘着马车一路驶向了桑府,算起来自从她入宫便再也没有出来过,如今已过将近一月,颇有恍若隔世之感。
一路上过得平稳,因为她这次回来并没有派人知会,因此并没有人出来迎接。
守门的侍卫认得桑晚棠,将几人迎进府邸便迅速的去通知了桑家主与萧夫人。
在正殿坐了片刻,二人才急急忙忙的赶来,热切的招呼几句。
“棠丫头回来怎么也不派人知会一声,我与家主好提前做做准备。”萧姒茹生的艳丽,此刻摇着轻罗小扇,手指轻轻抚过头上的金钗流苏,笑的热切。
桑知律面容慈善,见到桑晚棠尚且安好,欣慰的点了点头:“是啊,这些时日在宫中过的可还习惯?”
“女儿收到夫人的书信便想着尽早回来,奈何那几日染了风寒,这才耽搁了,其他一切都好,劳父亲、母亲记挂。”桑晚棠笑的端庄得体,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桑知律闻言却皱了皱眉,似是有些云里雾里的看向萧姒茹:“书信?何时写的书信?”
见桑知律这般反应,桑晚棠眸中适时刻意的浮现一丝惊讶,略有些手无举措的站在原地,目光清澈无辜的看向萧姒茹。
萧姒茹见此情景又接着笑了两声,走上前几步打着圆场:“是我擅自做主写了封信给棠丫头,本想着前一阵子宫里纷乱,她一人在宫中怕是担惊受怕的,便想着稳定下来就让棠丫头回来看看,也好让家主放心不是?”
说起这件事,桑知律才想起来前一段时间的腥风血雨,那段时间他为了避开这些争端,索性称病在家,早朝都没去。
连桑晚棠被纳入后宫,以及有人谏言要处死桑晚棠的事情都是后来才听说的。
看着如今已经是新帝美人的桑晚棠,桑知律不免多关心几句:“新帝待你如何?”
“是啊,为何这新帝偏偏要强行纳了棠丫头入宫呢?这可让外人怎么瞧棠丫头啊。”萧姒茹说罢一脸愁容,轻轻叹了口气。
“新帝待女儿......尚可,至于原因女儿也不知。”桑晚棠思索了一下还是决定隐瞒下自己和江铎的渊源,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更何况当初他们见过的的江铎还是少年模样,寥寥几面不会留下什么深刻印象,再加上现在的江铎在容貌上已经有了些变化,他们二人应当认不出来才是。
“也罢,此次你也算是有幸能够保全性命,只要你在宫中过得安稳便好,只是在宫中还是要谨行慎言才是。”桑知律拍了拍桑晚棠的肩膀,耐心叮嘱。
桑晚棠一一应下:“是。”
“好啦好啦,棠丫头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多说些开心的,说起来棠丫头也有很久没有见过娩儿与叶妹妹了,咱们一家人团团圆圆用个晚膳。”萧姒茹走到二人面前和善一笑,端着一副主母做派,说着便立即招呼丫鬟去准备晚膳的事宜。
“没错,也该让你娘瞧一瞧你,这次回来可要多叙叙旧。”桑知律捋了捋下巴的胡须,语重心长。
桑晚棠对二人微微福身,顺势应道:“那女儿便先去看望姨娘了。”
“快去吧,想来叶妹妹听了消息都要等着急了。”萧姒茹拍了拍桑晚棠的手,笑着摇了摇小扇。
……
玉竹小苑。
桑晚棠一路欢快的走过来,看见到站在院子里的妇人,顿时提起裙摆,喜笑颜开的跑过去:“娘!”
只见妇人应声回头,手中的帕子掩住唇角轻咳两声,饶是如此,苍白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来:“我听说你回来正要去寻你,没想到你这丫头先过来了。”
“女儿迫不及待想来见娘了。”桑晚棠搀扶着叶灼进屋,眸底映着浅笑。
叶灼伸出食指点了点桑晚棠额头,一脸无奈,但又想前阵子的宫变,脸上瞬间溢满了关心:“你呀,这些时日在宫中怕是不好过吧?我听闻宫变那日叛军几乎屠尽了皇宫,你可有受伤?”
“没有,女儿一切都好,娘不必担心,倒是娘,要好好保重身体才是。”桑晚棠摇了摇头,露出一抹安心的笑容来。
恰巧此时,崔嬷嬷端着茶盏进来,为二人斟茶,听了这番话,不禁开口道:“小姐有所不知,听闻宫变的那几日,姨娘整日以泪洗面,生怕小姐出了什么事情,险些求到家主面前入宫去寻小姐,只是奈何一直没有机会。”
“让娘担心了。”桑晚棠闻言心中一瞬酸涩,下意识的挪到叶灼跟前将头枕在叶灼的膝上。
“只要你无事便好,不过崔嬷嬷应该改口叫美人了。”叶灼轻抚桑晚棠的耳侧,目光里满是关爱,转而看向崔嬷嬷,开口打趣道。
崔嬷嬷闻言一笑,如往常一般为叶灼按摩放松:“在奴婢看来,无论小姐是何身份,都永远是奴婢的小姐。”
自桑晚棠记事起,崔嬷嬷就跟在叶灼身边了,这一跟就是将近二十载,在这间小院里,早已经把崔嬷嬷当成了家人。
桑晚棠不禁扬了扬唇角,附和道:“嬷嬷说得对,我永远都是娘的女儿,永远都是这玉竹小院的小姐。”
“你们如今倒是联起伙来胡闹了,不过......我听闻那新帝对你似乎格外不同?可是有什么原因?”叶灼笑了笑,垂下眼神看向桑晚棠,看似随意却又带着不容反驳的坚定。
桑晚棠抿了抿唇,知晓瞒不住叶灼,更何况叶灼是桑府里唯一一个曾见过青年时期的江铎的人,只要再次见到江铎,叶灼必然会认出来,迟早都是要被发现的。
桑晚棠坐直了身子,神色认真的看着叶灼:“娘,此事短时间说不清,但您答应我,万事保重身体为先。”
“好。”叶灼轻轻点头,算是应了下来。
崔嬷嬷见状适时地去关紧了门窗,顺道检查了一下四周,防止隔墙有耳。
“那日的叛军首领不是别人,正是江铎。”桑晚棠捏了捏手心,神色有些复杂。
饶是做了心理准备,叶灼乍一听闻还是忍不住咳了两声,下意识蹙起眉头,神色里隐隐透着担忧:“这可如何是好?你当初和他......咳咳……”
说着,叶灼又剧烈的咳嗽起来,崔嬷嬷见状立刻过去帮叶灼顺气,脸上满是担心。
桑晚棠不免也有些焦急,正要起身却被叶灼抬手制止了。
“罢了,如今他对你可有怨恨?”
若说一点没有,显然不可信,桑晚棠本想让叶灼放心,含糊过去,没想到叶灼像是一眼便瞧出了桑晚棠的心思,焦急着又补充一句:
“说实话。”
桑晚棠只得垂下眼眸,应声:“多少是有一些的。”
“难怪......”叶灼似是喃喃自语,闭了闭眼,终是化作了一声轻叹,淡然的睁开眼眸,“他既然单单留下了你,想来对你并不全然是恨,你在宫中你一定要好好的,有什么困难告诉我,不要自己扛。”
“娘放心,我会的。”桑晚棠郑重地点了点头。
看着叶灼一脸的愁容,鬓边又新添的几丝白发,桑晚棠下意识攥着袖口,指尖泛白。
她知道叶灼为何这般担心江铎记恨她,因为当初是她刻意靠近在先,又是由她亲手斩断他们二人之间的缘分。
桑晚棠看着窗外熟悉的高墙,无处不存在着她的痕迹,恍惚间只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及笄之年。
那时她正为了婚事发愁,因着刚过及笄,萧姒茹便迫不及待的开始为她相看,想要捞一笔丰厚的聘礼。
但依着他们家中的情况,想要相看一个官品家世人品上好的人根本不可能,因此萧姒茹便将目光放在了恶名昭著的乔员外身上。
此人府上姬妾成群,更有着喜爱折磨人的名号,因此除了没有背景的家中庶女,没有人愿意为了聘礼去结这场亲。
所以为了避免成为家族的牺牲品,她将目光放在了刚刚搬来隔壁的江铎身上。
虽然初见匆匆一撇,并没有留下太多的印象,但桑晚棠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只因他身上凌厉的气质实在是与旁人不同。
当时她并不知道江铎身边为何突然多了一个收养他的阿嬷,也不知道连温饱都成问题的他是如何买下的这座宅子,但她不在乎。
她只知道江铎身世简单,她又曾与他有着一个板栗饼的缘分,是最适合助她避开这场亲事的人。
于是她精心策划了一场初遇。
那日的桑晚棠特意换上了去买板栗饼的衣裙,涂上了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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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珍藏已久的口脂,在院子里放风筝。
待风筝飞的高度刚好够飘到隔壁,桑晚棠毫不犹豫的拿起剪刀剪断了手中的线,看着风筝洋洋洒洒的挂到隔壁的树梢上。
随后撩起裙摆,毫不犹豫的爬上了事先准备好的梯子,探出脑袋望向隔壁的院子。
只是这次来的不巧,江铎并不在院子中。
不过没关系,她可以在这里候着。
好在没过多久,浑身冷冰冰的江铎便出现在了院子里,若有似无的看了一眼墙边,像是不曾看到她一般,不动声色的继续朝前走去。
“你等等!”桑晚棠的身高只能在墙上露出一个小脑袋,眼见着江铎要离开,连忙出了声。
“有事?”江铎冷不丁的看了她一眼,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似乎并没有认出桑晚棠。
桑晚棠费劲的踮起脚尖,努力往上爬,虽然有些狼狈,但终归是坐在了墙头上,将全身露了出来。
江铎若有所思的盯着桑晚棠的动作,眸中似是有些微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或许是在想为何一个女子会这个样子,或许又是在回忆什么。
只听桑晚棠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的风筝不小心挂到你家树上面了,你可以帮我取一下吗?”
少女眉眼弯弯,梨涡里盛着饴糖般的笑意,睫羽轻颤间漾开星河璀璨。
江铎回头看去,果真有一个风筝,对上桑晚棠乌亮亮的眸子,不知是不是认出了她,鬼使神差的,低声应下:“嗯。”
江铎身手矫健,几乎不怎么费工夫,利落的就将风筝取下来,站在墙边递到了桑晚棠的手里。
“谢谢你,我叫桑晚棠,你呢?”桑晚棠接过风筝,满怀期待的看着江铎,希望能从其中得到答案。
微风拂过,吹的树叶哗哗作响,少女额前的碎发轻轻拂动,细碎的光映着少女的笑意盈盈眼眸,整个人好似九重天上的仙女。
伴随着风,江铎甚至可以清晰的闻到桑晚棠身上的幽香,不知怎的,喉咙竟有些发干,一股没由头的烦躁在心底蔓延。
桑晚棠看着面前有些不自在的少年,下意识微微歪了歪脑袋,只听江铎刻意低沉的声音传来。
“江铎。”
……
后来,桑晚棠一如往日的想尽办法接近江铎,有时是新鲜出炉的桃花酥,有时是新奇的小玩意,有时是亲手绣的荷包……就是只字未提他们初见时的样子。
桑晚棠知道,每个人都不想将自己最狼狈的时候展现在人前,因此从来没有过问过江铎的以前。
起初江铎倒是刻意回避过,但架不住桑晚棠实在是执着,再加上懂得进退有度,渐渐地便习惯了。
后来,他们二人之间来往密切的消息终归是传了出去,虽然大多数都只是桑晚棠去粘着一身冷冰冰的江铎。
尚未出阁的桑晚棠名声受到损害,乔员外自然也不愿意再给出高价聘礼。
事情已经闹得很难看了,再传下去恐有损整个桑家的名誉,于是这场亲事自然而然的没了结果。
再后来,随着江铎峰角的展露,时不时的会送桑晚棠一些珍贵的玩意儿,起初桑晚棠还有些意外,后来才得知这些都是江铎一点一点攒下来的。
桑晚棠知道江铎这是真心待她了,只觉得如若将错就错与江铎在一起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是正因为江铎的锋芒越来越盛,身边也越来越危险,时常满身伤痕的回来,身边人也多多少少会被殃及。
那时的桑晚棠并不知晓为何总是这么多人想要江铎的性命,只觉得江铎的生活实在是太艰难,随时都有可能丧命。
眼见着自己费尽心思避开亲事,如今又要掉到另一个坑里,桑晚棠毫不犹豫的冷言与江铎划分了界限。
那晚,受了满身伤的江铎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听闻桑晚棠冰冷的话语,也只是嗤笑一声,似是讽刺,只问了最后一句话。
“你当真是这般想的?”
桑晚棠看着江铎毫无血色的面色,点头称是,她不记得当时江铎是如何离开的了,只记得那晚雨下的很大,仿佛要将一切冲刷掉。
此后,江铎再也没有出现在桑晚棠面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