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
林向晚一整晚都没睡好。天蒙蒙亮，刚听见窗外鸟鸣，她就睁开眼睛。蹑手蹑脚的脱下睡衣，依旧塞到床底下。
她换上了学校的长袖校服，连双腿都被长裤捂得严严实实，还换上了雨鞋。
她刻意贴着墙走，避开那些准备早餐的佣人们。偷瞄了眼早餐样式，林向晚又撇了撇嘴。
好重的血腥味……
看来那个凌少御也喜欢这种alpha们的传统美食。
林向晚小心翼翼的推开大门，猫着腰穿行在玫瑰园低矮的栅栏边，却听见林荫道那边传来窃窃私语。
仔细一看，是几个佣人们围聚在一起，表情和声音却略显不安。
“你说凌少爷这次回来，不会也清算我们吧……安娜他们已经连夜逃到乡下去了。”
“放，放心，咱们之前也没伺候过凌夫人，凌少爷应该不会找我们的……”
“走了一个凌先生，来了一个凌少爷，都是魔鬼啊……你们没看见昨晚凌少爷微笑着施压的样子，简直跟凌先生一模一样！”
“你们说，凌先生还会回来吗……”
“回不回来不知道，反正严珠那丫头该得意了，你们忘了以前凌夫人在的时候，也就严珠跟凌少爷说过几句话……”
空中骤然传来飞机破空的轰鸣，几人赶忙闭紧嘴巴，若无其事的回到佣人室。
林向晚回忆刚才听到的话……安娜逃走了？
就这么怕那个凌少御吗。
林向晚手中动作不停，身子一弓一弓的，从宅邸二层往下看去，只能看见一截窄腰和耸动的屁股。林向晚则埋头寻找，嘴里还嘟囔着，“就是在这一片啊……”
昨夜看见衣服的位置，就是在这块啊。
她把半截身子扎在玫瑰花丛中，渐渐地，又蹲了下去。
林向晚后悔没戴草帽了，清晨的玫瑰花瓣沾着露水，随着林向晚手肘不时扫过玫瑰花，那清澈的露水也滴在她头发上、脸上……湿哒哒的，又透着玫瑰的清香。
林向晚扒累了就直起身休息一会，碎发黏湿在额头和颈侧，像白腻的雪上拂过细碎的树影。
她用手蹭过发痒的脸，才发现蹭了一手背泥土。
下意识抬头，却猛地与二楼目不转睛盯着她的一双黑眸对上。
是凌少御。
“啊！”她下意识叫了一声，又慌忙用沾着泥土的手捂住嘴巴。
这下整的下半张脸都是泥巴了，她呸呸呸了一阵，脸仿佛在烧。
出丑了。在那个人面前出丑了。
半晌，林向晚才敢悄悄抬起眼皮，装作不经意的去看他……脑海中却满是那深邃冰冷的黑眸，凌少御并没有在她身上停留，反而居高临下的扫视着整个庭院。
就像新来的主人审视清点着自己拥有的财产。
而这位新来的主人，不似之前的凌天那样宽厚温和，少年似乎毫不掩饰自己的锐利与凌厉，那双黑眸有时像是出鞘的刀锋，泛着寒芒。
林向晚看见昨晚他跟谢尧他们说话时是微笑着的，但那笑意似乎从未真正落入眼底。
但即使如此，谢尧他们似乎也对凌少御很信服。
那个谢尧面对别人嚣张跋扈，但是在这个面色平静如水，时而淡漠时而微笑的凌少御面前，却乖的像夹着尾巴的狼。
这让林向晚对凌少御多了些好奇。
也就在这时，头上飞机声越来越大，像是有一整组机群都在往这边飞……往常只有凌天出行才有这阵仗。
周围实在找不到沾着她汗水和轻微信息素的衣服了，林向晚也不敢在凌少御眼皮子底下继续——虽然对方已经把窗帘重新阖上了。
她猫腰穿行过低矮的栅栏，这才溜回主宅。
……
直到那鬼鬼祟祟的身影在大门口，如同老鼠掉进的洞穴。凌少御才把窗帘拉严，没再往外看。
严珠不敢问他在看什么，只是热情拿过衣架上的制服，刚准备帮忙熨烫……却发现是整洁如新的状态。
她又看向床铺，才发现卧室里的床铺像是没睡过人，连一丝褶皱都没有。
空气中只有淡淡的兰花香薰味道……才有点活人气息。
而凌少御视线只是淡淡的越过了她，也没问她为什么从天不亮就等在门外，似乎迫不及待。
“以后不要随便进来。”凌少御淡淡道，他默不作声的瞥她一眼，却让严珠心中猛地一惊。
像是所有想法，在那双淡漠冰冷的黑眸中都暴露无遗。
七年前茫然无助喊着凌夫人名字的少年消失了，再回来的少年，是来报仇的恶鬼。
严珠忙退后几步，脸色苍白，却仍不死心的小声道，“那要不要叫小小姐过来？”
“听不懂话么，”凌少御笑了，“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进来。”
严珠深埋的脸上透出一丝欣喜。
但凌少御又道：“不过，她也不用做这种事。之前凌天在的时候怎么样，现在维持原样就行。”
“什么？”
“我说，她之前也不用像佣人这样工作，不是么？”
“……明白了，凌少爷。”
严珠走后，凌少御盯着窗帘后那件沾着泥土，脏兮兮的睡裙。半晌，他面无表情的把睡裙叠好，放进抽屉的最底层。
……
丝毫不知差点被安排工作的林向晚站在餐桌旁，犹豫着要不要坐下。
旁边几个佣人也不理她，而是忙着巴结面色不善的严珠，最后她们齐刷刷离开，居然把林向晚一个人丢在大厅里。
alpha们用餐注重私密性，对领地有天然的占有意识。
除非在公共食堂，不然越高阶的alpha在进食、行动、睡觉时，都异常注重私密性。
之前凌天在的时候，吃饭时也只有最信任的安娜守在一旁。
当然，安娜的职责是监督她吃饭，遇到剩下的饭菜，会按住她，把那些肉菜打成泥，再灌进喉咙。
果然，她还是不吃了……就当减肥。
就在她闭眼不看那些半生不熟，淌着血汁的食物时，楼梯上突然传来脚步声，林向晚当即被定在原地。
更重要的是，对方那抹视线，停留在她身上——
强大的压迫感瞬间席卷了整个空间，原本寂静空荡的大厅像是被瞬间填满，林向晚缩着头每个细胞都叫嚣着要逃跑，但脚踝却僵硬的生了根。
凌少御似乎刻意放慢了脚步。
踏在地板上的每一声，都清晰的像敲在林向晚的心尖。
“愣着干什么，”她听见凌少御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平常你不会跟凌天一起吃饭么？”
“佣人室那边，也不会给你准备多余的食物吧。”
餐椅被拉开，林向晚抬头，却发现凌少御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为她拉开了椅子……
他们挨得好近。
因为休息的缘故，凌少御没穿制服，而是换了身深色衬衫，大概早上还洗了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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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近时的气息清冽干净。
林向晚不敢抬头，只看见凌少御优越的宽肩和脖颈极为顺畅的线条，挽起袖口露出的手臂线条流畅，整个人干净又极具侵略性。
凌少御似乎笑了，微沉的嗓音带着一股压迫感，“还要我请林小姐坐下么？”
林向晚赶忙坐下，连坐下瞬间太匆忙而擦过对方饱满结实的胸肌都没发现。
凌少御表情不变的坐下，他抬眸，面前将近两米长的餐桌，和尽头几乎把脸埋在餐盘里的林向晚。
他突然扯了扯唇。
林向晚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旁边就传来刺耳的椅子拖拽声——刚才为自己拉开椅子时，凌少御是如此绅士。但现在，对方拖着餐椅腿，毫不怜惜的把硬木椅背那面朝下，像拖只死狗般拖到了她的身侧，然后摆正。
当他坐下的时候，林向晚只感觉眼前落了一层阴影。
她听见凌少御声音似笑非笑，“这么远，说话都不方便，现在好多了。”
接着，是刀刃无声划过肉块纹理的细碎声响。
凌少御的吃相极为优雅，嘴角稍微沾染酱汁，就用餐巾好整以暇的擦掉，让林向晚想起前世电影里那些贵族们的用餐仪态。
她看了看自己手中笨拙握紧的刀叉，又慢吞吞的放下。
“怎么不吃？不合你胃口？”
“我以为这是你和凌天吃惯了的东西。”凌少御说。
“嗯……我，我会慢慢吃的。”
说着，林向晚就立刻切下一块鱼肉刺身，放进嘴里一片清甜的冰凉。
今天这顿已经算清淡，但她前世国家伙食把她养的太好，现在属实吃不习惯冷餐。
算了，至少比凌天灌给她的生牛肉泥要好太多……林向晚切下一大片鱼肉，又塞进嘴巴。然后嚼啊嚼啊嚼。
“我吃饭比较慢，哈哈。”
“平常也是这么吃饭么？”凌少御问道，依旧轻描淡写的样子，他问了好多问题，林向晚也不知道他想从中听到什么答案。
“怎么把你养得这么瘦，凌天没要求你多吃点么，他私下里有虐待你么？”
凌少御问，刻意扫了眼林向晚瘦弱的肩膀，扫过微微挺起的胸脯轮廓往下，“打你，或者是某种更隐秘的方式……”
林向晚后脖颈有些发凉，她下意识摇头，“没有，绝对没有！”
她露出的皮肤很干净，白嫩细腻，确实没有被虐打的痕迹。凌少御收回视线，他无声碾了碾食指。
昨晚，他可是清晰的在这个女孩后颈感受到了牙印。
“你怎么看临时标记这件事？”
“我觉得，如果是非自愿的情况下的临时标记……是很恶劣的行为。”
林向晚的声音虽然小却坚定。
凌少御优雅的持握餐刀的手顿了一下。
几秒后，又若无其事的继续，“但凌天总是这么对你不是么，你们通常多久一次？”
不，凌天从未临时标记过她啊。
虽然她不喜欢凌天，但没发生过的事情就是没发生过。
于是林向晚摇头，“凌先生从没有标记过我。”
“那你身上怎么会有他的信息素？”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林向晚却身体发冷。
大概凌少御现在真的太平易近人，她原本紧绷的神经也不自觉放松。怎么能把这个事情说出来呢！
她是跟他们截然不同的beta。
自然和谁凑得近，身上就会有谁的信息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