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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山雨欲来,共度中秋

作者:几云里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婆娑竹影下,谢照秾艳昳丽的容貌显得诡谲无比。


    他的问话更是令姜幼安脊背发凉:“听闻姜娘子来自江州,”


    谢照含笑上下打量,“好巧不巧,本世子于江州恰有一故人。”


    该不会好巧不巧……


    就是她吧?


    谢照一双天生带笑的桃花眸笑意陡然被剥去,只剩刺骨冰寒,“江令月。”


    令月。


    谢照为什么会知晓她的小字?!


    谢照节节逼近,姜幼安踩过湿润松泥节节后退,撞上身后楠竹。


    竹叶随之飘落,几片恰恰飞落于二人眉眼之间。


    谢照接过一片竹叶,用叶尾在她脸颊上如同凌迟一般缓慢地划过,他道:“姜娘子,可否认识我这位故人?”


    姜幼安翻遍回忆,也未曾找出自己同谢照有何或深或浅的渊源。


    谢照没事吧?


    疑似是社交恐怖分子,见过一面就自以为沾亲带故那种。


    她被竹叶挠得头皮发麻,偏过头去,竹叶锋利,在她脸颊上划出浅浅的一条难以察觉的细痕。


    “小女、小女不认识什么令月。”


    在背水一战的对峙下,姜幼安并未注意到这浅薄的疼痛。然而竹影下另一人未曾清晰见及她脸上划痕,却感知到了。


    岑霁眼睫微敛,一根指骨微抬复而重回正确的原位。


    这条划痕,连同先前谢照用竹叶划过姜幼安脸颊的动作,一遍复一遍在他脑中显现。


    难以抹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认识?”谢照仰天长啸完,似笑非笑反问。


    姜幼安还未想好如何应答,便听他继续道:“好,那便依你,不认识。”


    姜幼安:?


    “那小女……便告退了。”姜幼安迅速躬身绕开,撒腿便逃。


    却不想被谢照扯住窄袖,她欲挣脱开,却被死死拽住,“姜娘子,可有兴致,随我一同回谢府?”


    她有资格拒绝康王世子吗?


    非但没有,更糟糕的是,她还没有达到此行的目的,见到庄紫。


    谢照攥住她窄袖的手指陡然用力,袖料摩挲,在幽静深夜发出窸窸窣窣声,难以忽视地萦绕耳畔。


    须臾,这阵窸窸窣窣声被不疾不徐的脚步声盖过。


    谁?


    姜幼安瞥向声音源头,只见疏朗月色下,明明天高物燥,岑霁却一身素白,似是自云雾萦绕中慢条斯理走出。


    他未望向距离更近的她,反而绕过她,冷淡疏离的视线不偏不倚停在谢照身上。


    谢照嗤笑一声,“霁兄,您老人家总算来了。”他挑衅般抬起她的手臂一分,适才不情不愿地放下。


    姜幼安伫立于二人之间,头顶竹叶沙沙作响。


    岑霁并未唤她,她仍是下意识向左瞥了他一眼。


    “姜娘子。”


    右侧的谢照轻唤。


    “你跟他走,还是跟我走?”


    姜幼安:?


    这有什么好选的。


    一个君子,一个疯子,当然是前者。


    她未多作思考抬起凤头履,向岑霁走近了一步。


    岑霁见姜幼安如此毫不犹豫,眼睫微抬,心中搅起一丝诧异。


    然而随即这丝诧异便被抹平。


    她不过是一演技精湛的细作,在逢场作戏罢了。


    一片竹叶在空中旋转飘落于他肩头,他蹙眉拂下,转身便走。


    姜幼安见岑霁这般,心领神会是他示意她跟上,迈起紧促的小步。


    只留下在原地的谢照,含笑拾起那片被岑霁抛弃的竹叶,望向一前一后又步调一致的二人,一丝一丝撕碎手中竹叶。


    “霁兄啊……”


    竹林中,姜幼安一步一步踩在岑霁的影子上,紧随其后。


    因着岑霁时常上山采药,对山中地势更为熟稔,而她不一样,一不留神儿碰上个冒尖的竹笋,踉跄了几步。


    岑霁已走出好几步,已然追不上了。


    “来得这么迟,现在又走这么快,他到底想不想来参加宴席啊。”姜幼安仗着岑霁听不见,自言自语吐槽道。


    离她五丈之远的岑霁闻言,渐渐放慢了步伐。


    岑霁确实无意来出席此等宴会。


    如若不是柳府后山土壤有异,他并不会应允邀约。


    但现在他不得不去同柳家主打个照面,因之他在谢照面前露了面。


    为了……


    他驻足停顿,回头等姜幼安赶上他的步伐,只见姜幼安发现他转身,又回到那副谦卑柔顺的假模样,垂头低眉地跟上来。


    跟上来的除了她。


    还有一胡饼。


    这胡饼是姜幼安从案几上顺走的。


    当时谢照命她过去,而她将将舞蹈一番,实在肚子饿得慌,灵机一动下神不知鬼不觉地藏于袖间。


    眼下同岑霁一齐,她才得以安心一瞬,饿欲亦随之而来。


    不过她刚要将胡饼放入口中,便想到身旁的岑霁,现在才赶至柳府,怕不是没有用晚膳,估计肚子也饿了。


    是以她忍痛割爱,从袖间递给他胡饼,再莞尔一笑,指向被茂密竹叶簇拥的一轮明月道:“霁郎君,中秋佳节快乐。”


    岑霁尚存理智,自是不会吃一细作赠予的吃食,更何况他最是厌烦吃甜食。


    他微微颔首示意同乐后,拒绝了她的好意。


    见岑霁转过身去,姜幼安便满足地咀嚼起胡饼来,喜道:“爱吃不吃,正好我快饿死了。”


    岑霁暗自冷哼一声。


    他早知她并非真情实意。


    二人信步于幽静竹林,一前一后,一高一低,一白一绯。


    缠枝花绯色的繁复曳地裙裾,随细碎的步子,时不时紧贴前方素净圆领袍,又复而分开。


    一下两下,牵连又并未牵连。


    但不妨碍二人身影之上,落得是同一片皎洁月光。


    明月几时有?


    正当时。


    经此一遭,宴席已散了大半,宾客自由走动,女眷拜月祈福,在香案上奉上香花、胡饼、瓜果,虔诚地祈求月圆人满,抑或是讨一桩好姻缘。男眷则藏钩射覆,持续吃酒作乐。


    未见到岑霁的庄紫,败兴而归,在柳府中如同无头苍蝇般四处走动。


    却恰好撞见姜幼安与岑霁。


    庄紫扶了扶叆叇,十分诧异她竟毫发无损从谢照手中逃了出来。


    还……


    还同岑霁熟稔万分。


    试问何人不知,莫说女子,便是男子,也未曾有何人得以与岑霁同行。


    更何况是在此等花好月圆之夜。


    此女实在不简单。


    庄紫当即心生一计,若是从此女下手,说不定便能令岑先生答应他那件事。


    不简单的姜幼安亦在心中盘算,她如何才能与庄紫见上一面。


    这位真正的老人家,该不会早就回家歇晌了吧。


    只见嶙峋假山之后,自觉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庄紫,撑着一副老骨头,忙奔至他们二人面前。


    姜幼安被深夜忽然冒出来的人影吓了一大跳,尖叫出声:“啊——!”忙不迭下意识躲至岑霁身后。


    岑霁则临危不乱,下意识抬臂,宽袖瞬间将姜幼安半个身子挡得严严实实,她心神也当即随之安宁了些许。


    与此同时,怕黑怕鬼怕极了的姜幼安,顺势便攥紧了眼前的手臂。


    岑霁不由得身子一僵,微微蹙眉,待看清来人后,才缓缓放下手臂。


    “见过岑公子。”庄紫对岑霁道完,见岑霁条件反射庇护这位姜娘子,二人又行为举止亲密无间,且稀松平常。


    同样语气恭敬地问候姜幼安,“见过姜娘子。”


    “你找他?”姜幼安当起嘴替,并自觉相当有眼力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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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欲要给二人腾出单独相处的空间。


    却不想眼前瘦似骷髅的老者却摇摇头,“姜娘子,老身有事找你。”


    “啊?”姜幼安猛回头,又忙道好,转身向岑霁道,“那郎君先走吧,不必等我了。”


    默不作声的岑霁,既好奇又疑惑,是他给了姜幼安何等的错觉,抑或是其他,才令她得出他会等她的结论。


    他们二人此般同行,不过顺路罢了。


    不过,姜幼安随庄紫借两步说话之后,岑霁并未离开,在原地一动不动。


    宛如一座屹立在锦鲤池旁的圣洁佛像,俯瞰众生。


    不过,


    岑霁这桩佛所俯瞰的众生,只有二人。


    确切来说,单有一人。


    “姜娘子,老身是……想拜托岑先生一件事。”庄紫佝偻着脊背咳了声,开门见山道。


    姜幼安颇为无奈,求岑霁,当着岑霁本人不求,来求她。


    怪不得戴眼镜,没有眼力见。


    更何况,找她一个人微言轻的小喽啰有何用。


    她全身上下哪一点,像是能让岑霁听话的主儿?


    姜幼安将要拒绝,庄紫见其不为所动,忙先发制人道:“庄紫在此谢过姜娘子大恩大德了!”


    姜幼安立即抓住了重点。


    庄紫……?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岑霁,你这下不听话也得听话了。


    “好。”姜幼安左瞧右瞧,四周无旁人,倒是岑霁未曾离开,仍负手矗立在原地,反将她差点儿又吓了一大跳。


    因着岑霁本人耳聋,她并无顾虑,仍然放低声音道,“你也知岑先生刻薄傲慢,冷僻古怪,此事难办……”


    然而对于听力敏锐的岑霁,姜幼安此举无异于在他耳边呢喃。


    刻薄傲慢。


    冷僻古怪。


    岑霁心中讥诮,她便是这般形容喜欢之人。


    她口味倒是独特。


    一条锦鲤自岑霁脚边缓缓游至庄紫脚边。


    庄紫混迹官场,自懂得姜幼安这番便是鱼儿咬饵前的讨饵,道:“姜娘子可有何事,需要老夫相助。”


    “庄大人有所不知,小女便是所著手语录之人。”


    庄紫思索了番手语录,当即心领神会:“事成,姜娘子的牒文便成。”


    此番一商量完,姜幼安便告退,去寻岑霁。她行至他身后,摇头纳闷道:“怎么什么人都要找你……”


    “聂为。”


    “庄紫。”


    姜幼安抬头认认真真瞧了眼前的男人一眼,主观评价道:“你看起来就是个傻白甜啊。”


    岑霁脚步微不可察地慢了一分。


    他未曾听过傻白甜一词,字字皆识得,连在一起反倒意义不明。


    岑霁一丝不苟分析起此词。


    他自诩不傻,不否认白。


    至于甜,他极其厌恶甜食,自是不能称甜。


    依照姜幼安的说法,他应当是聪白苦。


    才对。


    此女对自己的误解果然颇深。


    作为细作,实在不合格。


    岑霁不自禁颔首冷睨姜幼安一眼,只见她仍在自言自语:“作为一个接近并监视你的细作,你还说要护我周全,真的很傻白甜诶。”


    岑霁不解姜幼安为何如此坦荡对他说出此话,若换做是他,即便确认她聋哑,也不会毫无戒备地暴露伪装。


    作为细作,相当不合格。


    他未料及,姜幼安接下来说出的话,更加大胆,更加毫无戒心:“为什么该死的聂为,非要我明日害你啊。”


    冷月稀薄,秋风萧瑟。


    通透如岑霁,在这一瞬间倏地意识到——


    她误以为他聋哑,对自身有益或无益的话皆对他畅所欲言。


    而他没有告知她真相,也不能告知她真相。


    许多事,便不能如同燕去燕归,秋景复来般,有所挽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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