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健的脚步声持续响起,停到了书案前,语气不明:“案上也是你理的?”
埋着头的姜灼璎暗道不好,心里也跟着发虚。
她轻轻点头,嗓音有些慌乱:“是,不过奴婢不识字的,殿下……殿下还请息怒,奴婢是否不应动您的书案?”
她这番话应是算得上是娇怯可怜了吧?
说来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是当初听错了话,这厮当真喜爱乖巧柔弱又娇怯的女子?
为何她努力了这般久,却没点儿子进展?
不过……姜灼璎转念又一想,她不是已经顺利当了他的贴身丫鬟嚒?
想必只是此人疑心重,难以接近罢了。
她只需再接再厉,定能有所获!
“你害怕我?”
姜灼璎:“……”
她顿了顿,掐着柔软的声线,缓缓抬头:“殿下之于奴婢,威严凛凛,恩重如山,与其说是害怕,奴婢对殿下更多的是敬仰之情。”
男人的表情似笑非笑:“敬仰?”
姜灼璎睁着一双前尖后园的桃花眼,眼神真挚纯真,用力点了点头。
够乖巧嚒?
对上这般澄澈纯净的眼神,祁凡双眸微暗,视线转向还立在门口的人,目光变得冷淡。
“你的活计?”
楚一心心中一跳,殿下这是为江丫头鸣不平呐!
可他还未来得及说什么,里头的姜灼璎便抢先了一步弓腰:“是奴婢请求楚公公才要来这活儿的,奴婢只是想尽可能多为殿下做些事。”
“还请殿下莫要责怪楚公公。”
楚一心心里感动得稀里哗啦,若非还在祁凡跟前,他甚至想当场抹泪。
如此这般暖人心的言语,他有多久没听过了?
祁凡的脸色霎时更黑了两分,他在她的眼中就是这般暴戾又是非不分之人?
“退下。”
“是,奴婢告退。”
姜灼璎又弓了弓腰,这便打算起身。
“并非说的你。”男人轻抿薄唇。
姜灼璎微愣,看向身后的方向,楚一心正浅浅行了一礼,捏着拂尘麻溜转身离开。
她又低垂着双眸回过头来,眼见那双玄色足靴停在自己眼前。
“起身吧。”
“是。”
姜灼璎轻微颔首,缓缓起身……
“日后在我身旁,勿需再弓腰下跪”
姜灼璎:“?”
她起身到一半,被这句话惊得足下一崴,不慎往前扑了去。
身后适时环上来一只有力又结实的臂膀,冷冽的声色就在她的头顶:“怎地如此毛手毛脚?”
姜灼璎扑倒在某人的胸膛,以为自己方才是幻听了。
她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殿下方才的意思是?”
“不识字,连话也听不懂?”
姜灼璎:“???”
忍着胸中陡然腾起来的那股火气,她咬牙捏着柔软的声线:“奴婢……奴婢只是一时心慌,有些不敢置信。”
他暂且没得到回答,反倒是腰间一紧,直接被人打横抱了起来,再被送至书房中唯一的软榻上。
姜灼璎心里怦怦直跳,不是羞的,是惊的。
为何她总有一种汗毛倒竖之感?
男人蹲身在她跟前,同坐在软榻上的少女平视。
姜灼璎这才发现他的瞳孔很黑,神色虽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可眼神却透露出一缕温和。
“日后你不用再向这院中的任何一人见礼。”
“这书房的洒扫活计也不用再去争,不需你再做这些事。”
姜灼璎心头大震:“!!!”
这……难不成是她先前的付出这是水滴石穿,积水成渊了?
然她心中的第一反应却是……
“那可不成!”
对上男人略沉的眼神,她飘开视线:“奴婢……奴婢的意思是,奴婢想要待在殿下身边伺候……”
若是允了她什么事儿也不需得做,那她还怎么打探消息??
“倒是望了你还是一知恩图报之人。”
男人略作沉吟,幽幽看向她:“你日后可时刻待在我的身旁。”
姜灼璎微愣,下意识问出口:“那奴婢做什么?”
就站在那儿给他瞧?
“只需待在我身旁即可。”
姜灼璎咽了咽口水,眼里有些发飘。
还有这种好事儿?
许是看出了她眼神有些泛空,男人暂且没再多说,只起身出了书房。
失了那股子压迫之感,姜灼璎的脑筋霎时活跃起来……
世人做事皆有其目的,她来此处是为了接近这厮套听消息的。
那二皇子这般……又是为的什么呢?
视线划过书案,方才那让她差点儿言行失色的几个字又再度在脑海中显现……
姜灼璎忽地双手紧紧抱在了胸前。
难不成是为了她?!
既冒出了这一念头,她再略一深思,便越想越觉着有可能。
毕竟自己这般的样貌,在这全洛京也属拔尖儿。
且她这些日子又哞足了劲儿的往那娇怯乖巧靠……
这人面兽心之人该不会??!
姜灼璎越想越觉着心惊,以她如今的丫鬟身份,岂不就是羊入虎口??!
不可不可,她得赶紧想想法子……
“崴了脚?”
一清凌凌的声色从头顶传来,姜灼璎浑身一僵,竟没能听到他的脚步声。
视线略一往上,男人手里捏着一装药膏的小瓷瓶。
果真如此!
此人眼高于顶,历来不苟言色。
定是想借此来对她示好……
他只需略作担忧之相,再亲自为她上药,不费吹灰之力便能获了单纯小姑娘的芳心。
祁凡见她久久不语,立体的眉弓微皱,以为她这是胆小怕疼,不敢回应他。
于是他直接伸臂握住了少女的脚踝,声色微沉:“说话。”
“……嘤……嘤嘤呜……”
男人手下的动作霎时停顿,缄默须臾,喉结上下滚动:“……疼?”
他捏疼了她?
少女忽地抬起头来,仰望着他,眼角绯红,眸中晶莹剔透:“殿下……殿下,奴婢当真只是想一心报答殿下的恩情。”
话说到此处,她忽地收起垂落在榻沿的两条小腿,跪坐在软榻上,低垂着头。
“奴婢不慕荣华,对殿下也绝无任何非分之想。”
“还望殿下……将奴婢视作真正的丫鬟即可。”
姜灼璎说完了这番话,依旧同往常一样,柔弱乖巧地跪坐在他跟前,甚至还刻意颤抖两肩,装得一副害怕又柔弱的模样。
她的缓兵之计。
房中静默片刻,突地响起冷若冰霜的声线:“你是觉得……我对你有意?”
少女缓缓抬起头,胆怯地望了他一眼,又赶紧着低了下去。
祁凡:“……”
他懂了她那一瞬的眼神。
姜灼璎盯着地面上的玄色足靴皱了皱鼻尖,她是想说,难道不是嚒?
可这话不符合她当前的形象。
男人将手里的小瓷瓶重重地搁置在小几上,旋即转身离开。
姜灼璎浑身一颤,立即抬眸,视线追逐着他而去。
祁凡走到落地罩跟前,突地回头,面沉如水:“你未免太瞧得上自己。”
“别忘了,这贴身丫鬟是你自个儿求着来的。”
话落,男人阔步离开。
姜灼璎心里莫名而来一阵心慌,这贴身丫鬟是她求着来做的不假。
可她还想继续做啊!
早知晓她方才那话就再说得委婉些了……
姜灼璎立即捏着那小瓷瓶,也跟着追出了书房。
视线中早已没了那颀长的背影,倒是楚公公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小心扶住了她的胳膊。
“江丫头,听殿下说你这是脚崴了?那可不敢这样跑啊。”
姜灼璎愣了一瞬,突地看向那眼角冒着褶子的楚一心,不确定地试探:“殿下说的?”
楚一心毫不犹豫地颔首:“是啊,殿下还吩咐将送你回去,你啊……就安心歇息着,等这脚好了再来当值吧。”
他尽量宽慰着少女的心。
姜灼璎却有些拿捏不准了,也不知她这一走,还能否回得来?
可现下她也没了其他的办法,也就只能恍惚着被人给送回了房。
直到阿六凑上来要给她上药,姜灼璎这才摇着头推拒。
她盯着阿六手中的瓷瓶:“我……我不怎么习惯被人这么伺候,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阿六闻言点点头,将手里的药膏递给了她。
这药自然是没能派上用场,因为姜灼璎压根儿就没崴伤脚。
不过……在楚公公送她回来之时,她还是没忘了一瘸又一拐,只因她这儿的情况,楚公公定然会禀报上去。
*
“爷,奴才瞧着江丫头走路那模样,这脚伤得应是不轻。”
祁凡的视线随之转向屋内的另一人。
阿六微垂着头:“江姑娘说是不习惯被人伺候,所以她自个儿上的药。”
“哎哟,这如何能行?”楚一心立即尖着嗓子叫了出来。
男人凛他一眼:“那你去?”
楚一心:“……”
楚一心背过身来,悄悄扇了扇自己的嘴。
有关权谋算计之事,爷的心里想着什么,他自然是看不清。
可这有关情爱之事,他可是看得门儿清。
方才这书房里的对话,他可都听见了。
爷这不就是心思被一小姑娘给看穿后的恼羞成怒?
这般失态,可是从未有过之事。
他摇了摇头,视线流转间,也不知是瞧见了什么,脸色微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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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凡的这间书房,前后皆开了窗,从支摘窗望出去,正好瞧见那赵喜平在西厢房门口来回徘徊,还时不时往那房中探身的身影。
“这……阿六你快去瞧瞧,江丫头行动不便,去问问赵喜平这是来做什么?”
阿六自然是去看主子的意思,一瞧见那张黑沉隐忍的面庞,她极有眼力见儿地垂下了头,恍若未闻。
主子历来淡漠疏离,这般隐忍的愠色实属少见。
既这话是楚公公所说,那他愿去便去吧。
*
赵喜平唤了几声“江姑娘”,窝在榻上的姜灼璎忙跛着脚迎了出来。
既是做了戏,那就得做全套,不能露馅儿。
她左手扶在门框上:“赵大哥,你寻我?可是那些茶叶买着了?”
赵喜平从怀中掏出一布囊:“正是,江姑娘你给我的那单子,龙井是殿下用惯了的,府里就有,其余的碧螺春、正山小种、大红袍、铁观音也都买到了。”
“只一样,那茉莉花已经过了花期,若是江姑娘你喜欢,我明日再出府替你去寻。”
姜灼璎接过布口袋,又摇了摇头:“不必了,这些就已然够了,多谢赵大哥。”
赵喜平笑得憨:“哎,小事何至于道谢,日后江姑娘你若是还有事需人帮忙,尽管寻我便是。”
说罢他又将剩余的银两交还给跟前的姑娘。
姜灼璎摇着头推拒:“劳烦了赵大哥替我跑路,这余下的赵大哥便收下吧。”
赵喜平更觉心头妥帖荡漾,这般良善又为他人着想的女子,若是他能有幸……
他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实现又是一转:“江姑娘你腿是怎么了?”
……
翌日。
姜灼璎起得早,卯时便起了身。
她心里不踏实,夜里歇息得不好。
昨日晚间她还特地去给灼灼喂晚膳,可楚公公却让她先将脚伤养好,这喂灼灼的事儿就暂且用不上她了。
这事儿吧,她拿捏不准,主要归咎于这二皇子太过捉摸不定。
昨日她那会儿的确胸有成竹,觉着他对自己图谋不轨,所以才说了那番话。
可夜里她再一细想,又觉着不尽然。
若真对她有意,那昨日她都说了那些话了,他难道不该以退为进安慰安慰她嚒?
她这腿伤了,又被勒令暂停手上的活计,有两种可能。
一是对方当真心疼她伤了脚,二是干脆以此为由让她滚。
回忆起历来那冷面煞神对她的态度,姜灼璎觉得这十有八九是第二种。
哎……都赖她昨日一时嘴快,眼见着他对自己的态度已经有了好转。
若是自己顺势答应那些好处,再好好表现,争取成为二皇子身边最得宠的小丫鬟,那些消息与她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姜灼璎脑中一片纷乱,闪出了数种补救的方法。
总归还是得投他所好才行,届时再好好道个歉。
大概有了想法,姜灼璎跛着脚出了厢房,磨蹭到了正房去。
许是今日来得的确够早,她跟正准备起身练武的祁凡恰好撞上。
她忙屈身行礼,声若蚊蝇:“殿下。”
“何事?”
姜灼璎:“……”
她微微抬眸,对上了那双淡漠的眼:“昨日奴婢答应了殿下,会一心做好这贴身丫鬟的。”
男人冷寒如冰的目光缓缓回温,视线逡巡至她的双足:“伤势如何?”
姜灼璎心里微松,柔着声线:“多谢殿下关怀,没什么大碍了。”
祁凡的视线继续往上,停滞在她双手交叠的腹部。
姜灼璎带了昨日的茶叶布囊来,此刻正被她揉作了一团。
她亲眼瞧见男人那已经恢复了些柔光的眼神刹那间寒冰遍布。
她方才做什么了?
难不成不应该右手叠在左手之前?
“回去。”
清苦的沉香味拂过鼻尖,她立时回过身:“殿下?殿下可是不愿奴婢再来伺候了?”
泛着红丝的桃花眼竟敢于直视他,这还是祁凡第一回见着她如此大胆。
“谎话连篇。”
就似是一颗颗的冰疙瘩砸落地面,姜灼璎的心猛然一缩。
她立时垂下了头,不敢再直视那洞察一切的锐利眼眸。
男人见她怔在原地,竟是一句未曾反驳,面色更是铁青。
他三两步回过身,走到姜灼璎的跟前:“想报答恩情?一心只愿当好这贴身丫鬟?”
姜灼璎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儿,只敢微微点头:“是。”
祁凡看她今日的双螺髻挽得歪歪扭扭,手里还紧抱着那步囊不放手,更是闭了闭眸子。
“从即日起,你不必再来正房了,喂养好灼灼便是你的差事。”
“我这儿,不留只一心向着男女情事之人。”
男人拂袖而去。
姜灼璎缓缓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