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江晚榆如今有些慌张，她只想出口恶气，并没有想把人家宅子给烧了。
月芙慌的六神无主，嘴巴不自觉嘟起吹了两口，仿佛想把院里的火给吹灭似的，月汐额头也都是汗珠，平日她可不轻易露出如此慌乱的神色。
江晚榆心一横，直接爬上了墙头，小时候她经常爬树偷跑出去玩，所以这些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因此她也比一般女眷的体力好许多，月芙一下就明白了姑娘的用意，她半蹲着对江晚榆道：“姑娘，你踩着我的肩膀。”
月汐被这两主仆的行为惊呆了。
“好，等我爬上去就给你俩开门，这点火应该不难灭。”她很快就爬了上去，院里此刻火势并不大，大约是火星燎起枯树枝，这才殃及池鱼，她奋力站起走了几步，跳到离墙面最近的树上，几步就荡了下去。
她已经观察过这里的情况了，水井应当在不远处，盛京宅邸的格局大同小异，正当她准备去开府门时，连廊里突然有了几分动静，上次她来的时候就发现了，裴长璟这里伺候的下人大多是男子，仅有的浆洗和厨房的婆子不过四五个，刚才扔炮竹的时候都没有听到下人大吵大闹，她便理所当然觉得府里的下人都回家过年去了，为此，她还在心里默默夸赞了几句裴长璟有人性。
直到脚步声渐渐沉重，在闪烁跳动的火光下她只看见位身着红衣的少年，墨发倾泻而下衬得少年如皎皎明月，那双微微弯起的桃花眸此刻正带着几分审视的目光看向她。
是个极妖艳妩媚的男子。
不过和此刻少年形象不符的是，手里提着件极笨重的木桶，目光如泣如诉如怨地看向罪魁祸首。
两人同时出声。
江晚榆纳闷：“你是何人？”
傅宁宵皱眉：“是你吧？”
很显然，纵火的就是面前这位少女。
裴大人府邸火光冲天，甚至惊动了宫里的太后和太妃，小皇帝连夜把金吾卫都给了裴长璟，此刻罪魁祸首江晚榆，对火势浇灭没有半分帮助的傅大人，以及沉默不语的裴大人，三人共处一室。
影卫很早就把消息给了裴长璟，据他们描述，这火的起源虽然是江姑娘，但不知为何傅大人和江姑娘两人起了争执，他们谁也不敢靠近，所以火势越来越大，这就导致整个皇宫都知晓了。
“江姑娘果真是厉害，这全天下恐怕没谁敢烧裴大人的府邸，在下佩服。”傅宁宵露出微笑脸，仿佛发自内心地尊敬。
江晚榆的脸被浓烟熏的焦黑，但说话依旧滴水不漏，大家闺秀风范不减，“傅大人不逞多让，不过你是该佩服我一个小女子，毕竟你只提了三桶水，而我提了六桶，我劝傅大人有时间了还是得锻炼，不然关键时刻用不到您是不是？”
傅宁宵：“……”
他在朝堂上也没人敢这么气他，这次完全是突发情况，虽然在牢狱没人敢慢怠他，但毕竟那里阴暗潮湿，他不是习武之人，待了月余便生了场大病，所以裴长璟才把他接了出来，不见傅秦铭，也是怕家里担心。
裴长璟不动声色笑了笑，终于有人能治傅宁宵这张毒舌了，以往他在朝堂上无往不利，气的那些迂腐古板的老头们吹胡子瞪眼，谁料他如今能栽到一小姑娘手里。
丑时已过，江晚榆是偷跑出来的，白天还要去父母亲和祖母那里，月芙和月汐乖巧地等在外面，不敢作声，本来看到自家姑娘就要迎过去，但看到裴长璟那刻，两人同时垂眸低头当作没看到。
“裴大人，不用送了。”她看了看被烧的面目全非的院子，心里涌上几分愧疚，只能心虚地嘱咐他：“你不要告诉阿娘，我有钱赔给你。”
顺着他的视线，少女长长的羽睫遮去眼底神色，往日里白皙的小脸落了烟尘，发丝有几分凌乱地搭在肩上，似是心虚，她小心翼翼抬眸看他，眼波流转犹如散着淡淡幽香得雪莲，仿若山间朦胧的日光，让人看不清摸不透。
朱唇轻启，他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觉得少女此刻可爱得紧，气鼓鼓的一张脸慷慨激昂地诉说傅宁宵的种种劣迹，他头一次觉得傅宁宵这人可恶得很，至于府邸，烧了便烧了罢，哪怕再烧十座也可。
他轻笑，“你是来给我拜年的吧？”
被说中了心思，江晚榆有点不好意思，她把人家的家给烧了，虽然这人是他二哥，可能也不会让她赔钱，但是该拿的态度还是得拿出来，而且，她觉得二哥自从来了盛京，好像脾气也没那么凶了，至少对她不凶，不仅如此还帮了她不少，虽然也可能是阿娘写信交代给他要好好照顾妹妹。
江晚榆点点头。
裴长璟把早就准备好的压岁钱给了她，接过来的那刻她都不敢相信，在她偷看红包的间隙，裴长璟觉得她那张黑乎乎的小脸实在是有碍瞻观，他一个男子也没有巾帕，好在月汐看了出来，双手给自家姑娘奉上。
他本想替她擦脸，可如今他突然意识到小五已经是十五岁及笄的少女，男女有别哪怕是亲兄妹，今后能与她执手抚面的应当是她未来的夫婿，前一秒他心情愉悦，后一刻因为想到这些心里腾起几分浮躁。
要是小五永远不嫁人就好了。
他心里是这么想的，自然也在认真思考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江晚榆走了许久后，影卫前来回禀：
“江姑娘已安全回府。”
裴长璟揉揉眉心，眼角浮现几分倦意。
“大人，皇宫那边如何交代？起火原因是瞒不了金吾卫的，太妃已经好几次派人来问了大人府上的情况，圣上也很担忧。”
他随手翻了翻手上的折子，周身气息压抑肃穆，冷漠到不近人情，“内阁大学士之子傅宁宵，性乖无拘，适逢岁年，思家甚切，遂纵火出逃险遇大祸，幸得天家庇佑保全此身。”
影卫冷汗涔涔，裴长璟接着道：“给傅阁老修书一封，裴府宅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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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缮事项花费的银钱得他们家来出，毕竟是他儿子纵的火。”
还不知道自己是纵火犯的傅宁宵第二日得到消息后，在裴府便开始写折子，他要参裴长璟这个说谎不眨眼的逆臣贼子。
这个年过的可算是惊心动魄，趁着大家都沉浸在这个气氛当众，各府的戒备也比之前稍微有所松懈，江晚榆逮到机会，便去侍郎府寻孙成锦去了。
先前江晚榆没联络到她，是因为孙大人和夫人放话了，孙成锦因为不愿意嫁给沈为君被软禁在了家里，她联系不到别人，别人也见不到她，后来江晚榆得到消息后，给了门房好些银两，才给了孙成锦一封信。
这个时节，丫鬟婆子也看的没那么严，两个小姐妹才见到面，月汐给她们守在门外，孙成锦看起来比之前更瘦了，完全不像个大家闺秀的模样。
她只眼圈泛红，硬是没流一滴泪，只感激道：“晚榆妹妹，谢谢你来看我。”
江晚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不是祖母护着，她连自己的婚事都做不了主，可想而知，对于孙成锦这桩孽缘，她亦无能为力，上辈子便是如此，这一世难道无论怎么努力都摆脱不了嫁给沈为君的事实吗？
说到祖母，她想起了还有疼爱孙成锦的老太爷，“姐姐，孙老太爷可知晓此事？”
如果只是因为没传到老太爷耳中，江晚榆很乐意帮这个忙，毕竟盛京从太祖皇帝始，孝道之风盛行，孙大人不可能会违逆老太爷。
孙成锦摇摇头，似是有些不忍，“祖父身体不好，我不想让他为我担忧，祖父护着我长大成人已不容易，他老人家好不容易能享几天清福。”她神色黯然，苦笑道：“我虽不愿嫁给沈为君，可世道便是如此，从来不论你愿意不愿意，本来这桩婚事是孙成芳的，可她死活不愿，她有嫡母撑腰都险些悬梁自尽，我亦是没有能力抗衡。”
江晚榆听到这些着实吃惊，孙成芳那样嚣张跋扈的性子都差点逃脱不了，更不用说孙成锦这般无依无靠的孤女，她是没想到孙成芳为了不嫁给沈为君竟然能干出自尽这种事，看来孙大人是铁了心要把女儿送进平南伯府。
按理来说，沈为君的身份不足以求娶孙大人的嫡女，可平南伯就这么一个儿子，无论今后的爵位还是资源必定属于沈为君一人，想把女儿嫁进去也无可厚非，就算有芸惠县主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对沈为君一个男子来说不过是些风流韵事。
孙成锦看她如此落寞，倒是反过来安慰江晚榆：“你也不要伤心了，沈为君这人虽然品性不佳，但我嫁过去，只要相敬如宾互不干涉想来也能活的自在，和我现如今在家里的处境相比，或许还更自由呢。”
她说的如此开朗，是真的想象过嫁过去之后的生活，可江晚榆不敢和她说，沈为君此人虚伪恶劣，他甚至会动手打人，但她不想露出同情的眼神徒增孙成锦的伤感，所以勉强笑了笑道：“姐姐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