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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纠葛与抉择

作者:风过山林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2010年10月31日,母婴店的玻璃门被推开时,悬挂的风铃发出清越的声响。晓枫正蹲在玩具区整理积木,那声“欢迎光临”像设定好的程序般脱口而出。直到熟悉的男声刺破空气,晓枫手中那只黄色小鸭玩偶突然被捏得变形——橡胶发出的尖锐吱嘎声,像是她心脏骤缩的拟声。她心头一紧,鼻头一酸,头也没回,就直奔休息区办公室去了。


    姜文清缓步跟上,来到办公室门前的走廊上,晓枫急停住,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泪水在睫毛膏上冲出黑色溪流。她低头抹着眼泪。姜文清上前,敲开办公室的门,“明总,能借办公室用一下吗?让我和晓枫说两句话。”


    明汉民走出办公室就看到了在门口抹眼泪的晓枫,他来到卖场,用眼神示意大家安心工作。


    姜文清又来到晓枫身边,扣住她的右手腕,把她带进办公室。晓枫站在办公室,脚下生根。


    姜文清关上办公室的门,一步来到晓枫身边,他缓缓的,轻轻的,从身后拥住晓枫。他微微俯身,附耳低言,“晓枫,我好想你!”


    晓枫的身体在姜文清怀中骤然僵直,后背能清晰感受到胸腔传来的震动。呼吸的热度拂过耳际,让她裸露的脖颈泛起细小的战栗。


    当那股木质香突然侵略性地钻入晓枫的鼻腔时,她的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猛地转身,后退两步。她在心里默念,“我不能破坏别人的家庭……”


    晓枫忙不迭打开办公室的门,跑到卖场,目标明确的直奔明叔叔,“明叔叔,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最近这段时间,我都不过来。对不起……”


    说完,她深深鞠了一躬。


    明汉民伸手扶起晓枫,关切的说,“店里的事情,你不用管。有什么事情跟小七说。现在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去?”


    晓枫顺势抬起上半身,眼泪已经润花了她的妆容,委屈巴巴的样子,让人心生怜惜,“不用了,明叔叔,我自己回去。对不起!”


    明汉民拍了拍晓枫的肩膀,随后把她送上了出租车。出租车司机透过后视镜看见:后座的女孩正用湿巾疯狂擦拭右手腕,直到皮肤泛红。


    明汉民转头回到店里的时候,姜文清已经离开。


    2010年11月7日,周日的晨光漫进窗棂时,晓枫刚吃完早餐,便拉着周洋的胳膊撒娇,想让他陪自己去骑自行车。可周洋面前摊着一堆亟待处理的作业,实在抽不开身。晓枫只好自己拎着车钥匙出门,临走前还脆生生地答应:“中午一定准时回来!”


    沿着街边的非机动车道骑行时,前方忽然出现一道身影——一个男人将自行车停在车道靠左的位置,纹丝不动,丝毫没有要起步的意思。


    饶晓枫连忙捏了把刹车,车速缓缓降了下来。眼看就要靠近,对方却依旧没有挪动的打算,她只好再次刹车,同时下意识地将车龙头往右转。可这一把力气用得太猛,车身猛地往右偏去,几乎要蹭到路边的马路牙子。


    晓枫心里一紧,又慌忙往左回了点方向,可眼角瞥见那男人近在咫尺,生怕撞上去,手忙脚乱间又往右转了一下。就在这左右拉扯的慌乱里,自行车彻底失去了平衡,眼看就要往左跌倒的瞬间,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胳膊。


    “不好意思。”他开口时,声音比晓枫想象中低沉,还带着一丝在余光中闪一下就灭的发紧。


    饶晓枫连忙稳住身形,脸颊微红:“是我技术太差了,真抱歉。没撞到你吧?”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视线与对方撞个正着的刹那,心里莫名地漏跳了一拍——好帅。


    眼前的人看着更像个男孩,身形挺拔,足有一米八几。白皙的皮肤透着干净的光泽,衬得整个人阳光又清爽;一双大眼睛格外惹眼,长睫毛轻轻眨动时,带着几分活泼灵动,可不知为何,又让她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男孩的语气依旧平静:“没有。”说话间,他已伸手将饶晓枫从倾斜的自行车上扶了下来。


    晓枫重新扶稳车把,看着他停在路中间的车,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怎么把车停在这里呀?需要帮忙吗?”


    男孩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车,声音放轻了些:“骑到一半觉得有点不舒服,就停下来歇会儿。确实不该停在这儿挡路。”


    “哪里不舒服呀?我能帮上忙吗?”晓枫追问着,眼里带着真诚的关切。


    “不用了,我没事,可以走了。”


    “那……一起走吧?”晓枫脱口而出。


    男孩愣了一下,抬眼看向她:“一起走?”


    “哦,我是说我往这个方向去,”晓枫连忙伸出手指了指前方的路,“你呢?”


    男孩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看,淡淡道:“我也走这边。”


    饶晓枫重新骑上车,心脏还在因为刚才的小意外砰砰乱跳。男孩就跟在她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直到出了这段有栏杆的狭窄车道,前面的非机动车道豁然变宽,男孩才轻轻蹬了几下脚踏板,加速赶上来,与她并排骑行。


    一路无话,只有车轮碾过路面的轻响。直到饶晓枫骑到自家门口,才回头跟这个萍水相逢的男孩道别。


    男孩也下了车,站在原地看着她推着车过了马路。只见晓枫蹦蹦跳跳地跑到院门口,朝着一个等在那里的男人兴奋地挥着手,男人笑着揽住她的肩膀走进了门。转身的瞬间,男人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路口的男孩,眉头微蹙——总觉得这张脸有些眼熟。


    中餐之后,两人窝在沙发看着电影《怦然心动》。晓枫完全沉浸其中,手机不时传来的信息铃声她也没有理会。


    周洋拿过手机递给晓枫,“手机在响。”


    晓枫右手接过手机,很自然的传到左手,又放到自己的左手边,喃喃了一句,“黑名单的电话、信息,还是会有铃声提示,不知道怎么设置。”


    “我来看看。”


    晓枫才如梦初醒,话也说得七零八落,“不用,也不影响……什么,不用管。”随即,她手指指了指电视,转换话题道,“朱莉好勇敢!”


    晓枫的指尖在遥控器上轻轻敲击,屏幕里朱莉爬上梧桐树的画面让她的眼睛亮起来:“爱情本来就不需要想太多,就像朱莉说的‘有些人值得不计后果的勇敢’……”


    周洋轻轻说道:“如果朱莉没有坚持爬上那棵树,没有坚持送鸡蛋,布莱斯可能永远都意识不到自己的心意。”


    他的目光扫过晓枫手机屏幕上闪烁的拦截提示,“就像有些人选择逃避,不是不够勇敢,是还没想清楚要什么。”


    晓枫怔怔望着电视屏幕,突然小声问:“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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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布莱斯一直没想清楚呢?”


    周洋没回答,只是起身从书架上拿出那本总被晓枫翻到起角的《小王子》,书签还夹在狐狸说“驯服”的那页:“你看,小王子离开玫瑰时,玫瑰为什么没有立刻挽留?”


    他的声音和电影里的台词重叠在一起,“有些事情,不是看到了希望才去坚持,而是坚持了才会看到希望。”


    看完电影,周洋出门去了,说买好晚餐回来。晓枫不争气的去翻看了那些被拦截的信息。


    晚餐后,两人并肩去了江滩公园。这里向来是热闹的——孩子们追着风筝撒欢,情侣们依偎着说悄悄话,老人们伴着晚风打太极,江风里裹着烟火气的温柔。他们沿着江堤漫无目的地走,聊起没写完的作业,又说起晚餐时那杯微醺的青梅酒,话里话外都是松弛的暖意。


    晓枫忽然停下脚步,侧身靠在栏杆上。不远处,几个少年正在玩滑板,脚踩板面时的精准卡位、寻找平衡时的屈膝蓄力,再到猛地一推、侧身压弯的利落弧度,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少年人的张扬。


    “好帅啊!”晓枫忍不住拍手叫好,转头想和周洋分享这份雀跃,嘴唇却忽然被轻轻覆上。


    那吻浅得像一片羽毛,转瞬即逝。周洋的手掌还捧着她的脸,指腹带着微凉的温度,下一秒,又一个轻柔的吻落下来。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的气息——熟悉的肉桂香里,似乎还掺了点清甜的香草味,比往日更让人安心。


    “周洋哥,我们是兄妹啊。”晓枫的声音轻轻发颤,像是在提醒他,也像是在说服自己。


    周洋却“噗嗤”笑了,指腹摩挲着她发烫的脸颊:“你也信那些捕风捉影的八卦?”


    “不是吗?”她抬头看他,眼里藏着多年的疑虑。


    “当然不是。”他的语气忽然认真起来,“我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那……周叔叔和樊阿姨为什么总对我这么好?”


    “傻瓜,”他屈指轻弹了下她的额头,“因为你爸爸和我爸爸是过命的交情啊。”


    晓枫抿着唇,还是摇了摇头:“我不太信。”


    周洋的目光沉了沉,指尖滑到她的下巴,轻轻抬起:“晓枫,刚才我吻你,你是什么感觉?”


    这句话像颗石子投进心湖,晓枫的脸颊瞬间烧得通红。她用力深呼吸,想压下胸腔里乱撞的心跳——周洋哥比她大三岁,样貌出众,家世也好,是学校里无数女生偷偷仰望的存在。同住一个屋檐下时,看他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水珠顺着锁骨往下滑,她不是没有过慌乱的念头,可每次都被“兄妹”这两个字狠狠打醒,甚至会偷偷唾弃自己那点不合时宜的心思。


    可刚才那个吻……是甜的,是藏在心底期待了很久的,带着点明知不该却忍不住靠近的禁忌感,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周洋哥,我……”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别急着回答我。”周洋打断她,声音放得很柔,“下周吧,这个事,我们下周再聊。”


    这句话像根救命稻草,晓枫连忙点头,心里却塞满了疑惑——为什么是下周?可她不敢问,只能任由那点好奇和悸动在心底慢慢发酵。江风拂过,带着江水的潮气,吹得她脸颊的热度慢慢退了些,却吹不散心里那片突如其来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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