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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第 45 章

作者:仲夏有云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老管事松了口气,连忙躬身引路,带着江翠花穿过几条守卫愈发森严的廊道,来到一扇不起眼的乌木门前。两名气息沉凝的护卫无声地打开门。


    门内是一间极其雅致静谧的茶室,与外面赌场的喧嚣鼎沸恍若两个世界。


    空气中弥漫着极品檀香的清幽气息,四壁挂着意境深远的山水古画,博古架上陈列着珍奇古玩。


    临窗处,一个身着月白云纹锦袍的年轻男子正背对着门口,悠然地看着窗外街景。


    听到开门声,男子缓缓转过身来。


    面容清俊,气质温润,嘴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正是昨夜还在赵府宴会上与人虚与委蛇的王家七公子——王璇!


    江翠花眼神瞬间眯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大大咧咧地走进来,自顾自地在铺着软垫的木椅上坐下,翘起二郎腿:“我见过你,天道院大选时,你坐在王逸之的后面。这千金阁是你的产业?”


    她语气轻松,仿佛只是遇到了一个熟人,丝毫没有面对世家公子的拘谨和敬畏。


    王璇对于她粗俗的举止并不意外,脸上笑容不变,亲自执起红泥小炉上煨着的紫砂壶,为她斟了一杯香气清远的茶汤:“一点微末产业,让江姑娘见笑了。主要是朋友们给面子,凑在一起寻个乐子的地方罢了。”


    他将茶盏轻轻推至江翠花面前,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审视与探究:“倒是江姑娘,才是真人不露相。天道院大选一鸣惊人,又在我这小小赌坊,以五十两博得五十万两,这等眼力与魄力,实在令人惊叹。逸之兄若知世间有姑娘这般人物,想必也会引为知己。”


    他话语温和,仿佛只是由衷赞叹,却又在不经意间,再次提起了那个如同梦魇般压在他头上的名字——王逸之。


    他不会不知道,江翠花是王逸之从雪域密宗带来的人。却仍然装作不知说出了这番话,这种隐晦的试探,反而暴露了他对江翠花的别有用心。


    江翠花端起茶盏,毫不客气地吸溜了一口,咂咂嘴:“好茶!不过王七公子这话说的,赢钱靠的是运气,跟那位名动神都的逸之公子可比不了。”


    她放下茶盏,直视王璇,笑容灿烂却带着疏离,“怎么,王公子请我过来,不只是为了夸我运气好吧?难不成是心疼这五十万两,想让我吐出来?”


    她的话直接得近乎无礼,带着一股江湖人的莽撞和试探,反而让习惯了你来我往、言语机锋的王璇微微一怔。


    王璇失笑摇头:“姑娘说笑了,千金阁开门做生意,愿赌服输,这点银子王某还输得起。只是纯粹欣赏姑娘,想结交一番而已。”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温和,“姑娘如今身怀巨资,又在天道院大放异彩,前途无量。只是神都水深,姑娘初来乍到,若有需要帮忙之处,或是想寻些稳妥的生财之道,王某或许能略尽绵薄之力。”


    他抛出了橄榄枝,话语间充满了诱惑与拉拢,也带着世家子弟惯有的、将一切视为可交易筹码的思维。


    江翠花心中冷笑,面上却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恍然大悟道:“哦——我说呢!王公子真是大方人!好意心领了!不过我这人散漫惯了,有钱就花,没钱就赚,暂时还没想那么长远。要是以后真有难处,一定来抱王公子的大粗腿!”


    她说着便站起身,拍了拍装着灵石的胸口,发出噗噗的闷响:“茶也喝了,天也聊了,多谢王公子招待!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还得去逛逛买点好看衣裳呢!”


    她表现得就像一个突然暴富、只顾眼前享乐的浅薄女子,对王璇暗示的深层次合作毫无兴趣。


    王璇看着她这副模样,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失望和疑虑。他摸不准这女人是真的头脑简单,还是伪装得太过高明。


    但他面上依旧维持着完美的风度,起身相送:“既如此,便不留姑娘了。希望日后还能有机会与姑娘把盏言欢。”


    “好说好说!”江翠花挥挥手,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脚步声很快消失在廊道外。


    茶室门关上,王璇脸上的温和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凉的沉思。


    “查清楚她的底细。”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低声吩咐,“还有,她赢走的那些灵石,最终会流向哪里。我要知道每一块灵石的去向。”


    阴影中,传来一声低低的回应:“是。”


    王璇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江翠花混入人群的活泼背影,眼神晦暗不明。


    五十万两……或许不足以让他心动到亲自出面。但一个能精准押中自己、赢得如此巨款,又身负特殊灵体、还与他那“好哥哥”似乎有某种微妙联系的女人……值得他花点心思。


    而走出雅室的江翠花,脸上的嬉笑也瞬间收敛,嘴角撇了撇。


    “王璇……居然是他。”她低声自语,“想用钱收买我?还是想探我的底?”她摸了摸怀里的灵石,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千金阁中,谢知乐看着潇洒走来的江翠花,不自觉松了口气。他刚想说什么,就看到江翠花递给他了一个出去再说的眼神。


    于是一行人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揣着“巨款”走了出去,正如他们大摇大摆一无所有的来。


    *****


    赢了银子又在外晃悠了半日,饶是江翠花也有些累了。更别提昨晚舞剑的林修远,整个人已经像湘西的干尸一般,目光呆滞、神智不清了。


    那表情,看得江翠花都有些于心不忍道:“林修远,你困了就回去睡,别跟着你哥瞎晃悠了。”


    林修远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谢知乐的脸色,见他神色温和的冲他点了点头,这才伸了个懒腰,冲着太阳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说:“那和尚,你送我回家。”说着也不管尽缘的反应,抓着他转身就走,背对着江翠花摇了摇手说:“翠花姐,回见~”


    尽缘被他拉扯着衣服,只得一边拽着衣服免得衣冠不整一边冲着他大喊:“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还需要我送?我还有事要和江姑娘说呢……”


    “你能有什么事?”林修远满不在乎的说:“你的事不急,先让我哥说…….他等的时间长了…….”


    他们二人走远了,江翠花也打了个哈欠对着一旁脸色不虞的谢知乐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走吧,找个安静的地方,我告诉你。”


    谢知乐带着江翠花走了片刻,指了指一处茶楼说:“去那儿坐吧。”


    茶楼名曰“听雨”,坐落在繁华的街角。楼分三层,飞檐翘角,古意盎然。


    谢知乐带着江翠□□直入了门,并未走正堂喧闹之处,而是绕过一道绘着墨竹的屏风,沿着一条只容一人通过的窄梯蜿蜒而上,直上三楼。


    三楼仅有寥寥数间雅室,安静得能听到楼下隐约传来的、被过滤得模糊了的谈笑声,以及窗外细微的风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清冽又醇厚的茶香,与寻常茶馆的烟火气截然不同。


    谢知乐推开最里间一扇雕花木门,内里陈设简洁却不失格调,临窗可望见远处起伏的屋脊和更远处若隐若现的山峦轮廓。


    “坐。”他语气自然,如同回到自己家一般。


    一名穿着青布短褂、手脚利落的伙计无声地出现,奉上两盏清茶,又无声地退下,全程未曾多看江翠花一眼,举止间透着训练有素的恭谨与疏离。


    逛了半日,江翠花也有些口渴了,她端起白瓷茶盏,啜了一口,只觉一股温和的灵气自喉间滑入四肢百骸,精神为之一振。“好茶。怪不得在碎叶城,你看不上我家的粗茶。”


    谢知乐坐在她对面,并未品茶,只是看着她,眸光沉静。


    “这间听雨楼,是我的产业。”他开口,声音平稳,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平日里就是间普通茶馆,做些消息往来、南来北往的生意。”


    江翠花握著茶盏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他。她猜到这地方不普通,却没想到他就这样直接说了出来。


    谢知乐迎着她的目光,继续道:“天道缘择徒之事,虽暂告一段落,但难保不会有余波。”他顿了顿,语气加重了几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叮嘱,“日后若遇棘手之事,或觉察有何危险,自己不便处置的,可来此处。”


    他伸手指了指窗外:“无论何时,只要看到楼角檐下悬挂这盏青纸灯笼,”


    江翠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见一角青灯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便表示楼里有可信之人当值。你可将消息告知方才奉茶那般打扮的伙计,言明‘三爷托付’,他们自会知晓如何做,也会尽力助你。”


    江翠花心中微动,她放下茶盏,脸上惯常的嬉笑收敛起来,认真地点了点头:“好,我记住了。青灯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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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爷托付。”


    谢知乐见她听进去了,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缓和,复又端起自己那杯早已温凉的茶,淡淡呷了一口,目光重新投向窗外。


    谢知乐一句话也不问,反而将自己的底牌和盘托出。


    这般坦荡,倒真是让江翠花心里隐约浮现的愧疚又重了几分。她看着茶盏氤氲起丝丝缕缕的雾气,语气也带着飘渺和不解道:“你就没什么想问我?”


    关于她的过去,关于她那些看似巧合又漏洞百出的说辞……以他的敏锐,不可能毫无察觉。


    谢知乐闻言,缓缓将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她脸上。他的眼神深邃而平静,像一潭望不见底的深水,清晰地映出她此刻带着试探和一丝戒备的模样。


    他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执起茶壶,慢条斯理地将她面前的茶盏续至七分满。清亮的茶水注入杯中,发出细微悦耳的声响。


    做完这一切,他才放下茶壶,迎着她的目光,语气平淡得近乎随意:“你既然不肯说,我为何要为难你呢?”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像一块小石子投入江翠花的心湖,荡开圈圈涟漪。


    没有探究,没有怀疑,更没有那种令人不适的、自以为是的“关心”。他只是坦然接受了她此刻的“不肯说”,并将选择权完全地、尊重地交还给她。


    江翠花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温热的瓷壁熨帖着掌心,却熨不平心底翻涌的复杂情绪。


    她岂会看不出谢知乐这是以退为进?


    可他越是表现得毫不在意,那种无声的信任与尊重就越是像细密的网,温柔地缠绕上来,让她那层坚硬的外壳不由自主地软化。


    她沉默着,雅室里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细微风声和两人清浅的呼吸。


    良久,她终于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那口气里带着常年积压的疲惫和一丝终于决意透露些许什么的松动。


    她垂下眼睫,盯着杯中载沉载浮的茶叶,声音低低的,有些发涩,不再像平日那般清脆响亮。


    “其实……也算不上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她开口,语气有些飘忽,带着刻意为之的轻描淡写,“不过是家里……早年欠了些还不清的债。”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又像是在积蓄勇气。


    “一座很大……很大的金山压下来,躲不开,也扛不住。散的散,走的走……”她的声音渐低,几乎微不可闻,后面几个字含糊地消散在茶香里。


    她没有看谢知乐,仿佛只是在对着一杯茶倾诉。


    “剩下我一个,总得做点什么……至少,得让有些人知道,那金山看着耀眼,底下未必干净。”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桌上划了一下,像是在勾勒什么看不见的纹路,“总得做点什么,才对得起我自己的良心。”


    她说到这里便停住了,没有再说得更具体。


    但这已是她巨大的让步。是在谢知乐那种近乎“纵容”的体贴下,卸下的一点心防,露出的一点真实伤痕的轮廓。


    室内茶香依旧,却仿佛掺进了一丝苦涩。


    在她话音落下,陷入沉默的间隙,谢知乐并未立刻出声。


    他没有追问那“还不清的债”究竟几何,甚至对那“未必干净的金山”也未置一词。


    他只是伸出手,执起那柄素色的陶泥茶壶,温热的茶水再次注入她面前的杯盏中,添满了那因她片刻失神而浅了下去的茶水。


    水流的声音清澈而平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然后,他放下茶壶,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力量,淡淡开口:“没事的。”


    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稳稳落下。


    他顿了顿,继续道,语气依旧平淡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事实:“就算是天大的债,也总有还完的一天。”


    这句话让江翠花心头猛地一颤。


    她下意识地抬起眼,撞入他深沉的眸光中。那里面没有怜悯,没有惊诧,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坦然和……某种令人心安的力量。


    接着,她听见了他最后那句话,声音不高,却清晰无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我帮你。”


    没有豪言壮语,没有追问细节,没有权衡利弊。


    只是最简单、最直接的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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