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汤下肚,几人脸上总算恢复了些血色,但宿醉的疲惫依旧明显。尤其是江风,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时不时揉着太阳穴,强打精神陪着秦朔说话。
秦朔将他的萎靡尽收眼底,放下手中的白瓷勺,勺底与碗沿轻碰,发出清脆一响。
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语气温和,如同一位真正关心师弟的兄长:“江师弟,我看你气色不佳,眼下泛青,可是昨夜未曾休息好?”
他顿了顿,目光自然地扫过桌边其他几个同样没什么精神的年轻人,最后似笑非笑地落在那碗馄饨上,仿佛只是随口一提,闲话家常般问道:“莫非……你们几个昨夜闹腾了一整晚?这是去了何处逍遥,竟如此尽兴?”
这话问得轻松自然,带着几分长辈对晚辈善意的调侃,毫无审问的意味。
江风正吹着滚烫的汤,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一丝被抓包的赧然,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没多想,直接答道:“让秦师兄见笑了。昨夜……昨夜我们就在听风阁,喝得多了些,不知不觉竟就到了天亮。”
“哦?听风阁?”秦朔眉梢微挑,露出些许恰到好处的惊讶,仿佛只是意外于这些年轻人的精力,“那可是个好地方,临江望月,把酒言欢,确是雅事。看来诸位师弟和江姑娘都是海量,竟能酣战至天明。”
他的目光顺势转向正在埋头苦干、似乎对对话毫无兴趣的江翠花,语气依旧温和:“江姑娘也是好酒量?能与我这这位师弟喝到天亮,佩服。”
江翠花正将一颗馄饨塞进嘴里,闻言鼓着腮帮子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全是坦然,她用力咽下食物,嘿嘿一笑,声音清脆:“酒逢知己千杯少嘛!主要是江风他们够意思,酒品好,喝得痛快!”
她一句话把功劳全推给了江风几人,自己显得豪爽又不多事。
秦朔看着她那双清澈见底、毫无躲闪的眼睛,若非那夜亲身领教过她的手段,几乎要相信这只是一个单纯率真、贪杯豪饮的江湖女子了。
他心中念头急转,面上笑容不变,又对江风道:“原是这般。年轻人偶尔放纵也无妨,只是需知节制,莫要伤了根基。”
他语带关怀,随即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带着几分随意问道:“说起来,昨夜在听风阁,可曾遇到什么特别之事?或是……听到什么不寻常的动静?”
他问得极其自然,仿佛只是出于对师弟们安全的关心。
江风努力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没什么特别的事啊,就是喝酒、聊天、看月亮……后来都醉得差不多了……秦师兄,昨夜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他显然对昨夜楼下巷道里的追杀和流芳阁的暗涌一无所知。
而江翠花,已经重新低下头,专心对付碗里剩下的馄饨,仿佛对他们谈论的内容完全不感兴趣。
秦朔将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继续说道:“这城南之地,多贩夫走卒,三教九流汇聚,一向消息灵通,却也多有纷争。此地……细论起来,也算是我墨家的地盘。
他先铺垫了一句,抬出墨家。
随即,他话锋微转,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与凝重,抬眼看向众人,特别是看似心不在焉的江翠花。
“恰巧,昨夜有执法堂负责巡夜的墨家弟子汇报上来一件怪事,颇为蹊跷。”他顿了顿,仿佛在组织语言,目光缓缓扫过桌上每一张脸,“说是城南一个叫玄蛭道的小帮派,不知惹了什么滔天大祸,竟在一夜之间,被人……屠了个干净。”
“屠了个干净”五个字,他说得清晰而平稳,却瞬间让桌上的空气凝固了。
“什么?!”江风猛地抬起头,脸上的倦意和轻松瞬间被震惊取代,勺子“哐当”一声掉回碗里,溅起几点汤汁,“玄蛭道?一夜之间?全……全死了?”
他显然听说过这个不入流的小帮派,对其覆灭的惨烈程度感到难以置信。
林修远和尽缘也是面面相觑,脸上露出惊骇之色。
他们虽算得上是天之骄子,但毕竟年轻,骤然听到如此血腥的江湖仇杀发生在离自己如此之近的地方,难免心惊。
“是啊,”秦朔叹了口气,眉头微蹙,一副忧心世事的模样,“现场颇为惨烈,据说是专业杀手所为,手法利落。也不知是结了怎样的仇家。”
秦朔说着,目光仿佛不经意地再次落向江翠花,带着探究的意味,“这神都脚下,天枢君的眼前,竟发生这等骇人听闻之事,实在令人不安。江姑娘常在江湖行走,可曾听过这个帮派?或者……对这等狠辣手段,可有耳闻?”
他将问题抛向了看似最可能接触此类事情的江翠花。
秦朔为何会这样问她?
只见江翠花刚刚咬了一半馄饨,动作停在了那里。她脸上适才的洒脱和饕餮之欲瞬间收敛了,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里清晰地闪过一丝愕然,随即秀气的眉头紧紧皱起,露出了毫不作伪的厌恶和一丝……警惕?
她放下筷子,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些,带着明显的嫌恶:“玄蛭道?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帮派。”
她撇了撇嘴,毫不掩饰对那个帮派的鄙视。
但紧接着,江翠花摇了摇头,语气肯定:“但一夜之间被屠干净?这种手法……不像寻常江湖恩怨,倒像是……”
她的话音在这里恰到好处地顿住,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眼神闪烁了一下,改口道,“啧,管他呢,反正不是好东西,死了倒也清净。只是这下手的人,也忒狠了点。”
她表达了对玄蛭道的不屑,对惨案本身表达了适度的震惊和对手段的批判,反应合情合理,像一个正常的、有些侠义心肠但又厌恶麻烦的江湖人的反应。
甚至那瞬间的停顿和改口,也像是顾忌到在场的秦朔这位“仙师”,不想多谈黑暗面的体贴。
完美得几乎毫无破绽。
秦朔的心缓缓沉了下去。她的反应太自然了,自然到像是早就准备好了这套说辞。
要么她真的与此事无关,要么……她的心思深沉远超他的想象。
他面上依旧维持着凝重,点头道:“江姑娘说的是,无论是非曲直,如此杀戮,终非正道。此事恐怕不会轻易了结。”
江风也是眉头紧锁,脸上满是震惊与困惑,他看向秦朔,语气沉重:“秦师兄,可知缘由?如此酷烈手段,绝非寻常仇杀,倒像是……灭口?”
他毕竟走南闯北、见识稍广,此时他敏锐地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所有的目光都再次聚焦在秦朔身上,等待他的解答。
连江翠花此刻也放缓了咀嚼的动作,耳朵微微竖起,看似随意,实则全神贯注地等待着秦朔的下文。
秦朔面对众人的追问,脸上适时地浮现出凝重与一丝恰到好处的无奈。
他轻轻摇头,叹息道:“据回报的弟子说,现场……确实未曾发现活口。手法极其专业利落,皆是要害之处一击毙命,并非混乱斗殴所致。”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惊疑不定的脸庞,继续用那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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析推测的语气说道:“至于缘由,目前尚无线索。玄蛭道虽是小帮派,但诸位莫要忘了,他们背后依附的可是一棵参天大树啊!”
他刻意点出玄蛭道背后另有靠山,声音平稳,却像重锤般敲在每个人心上。
“或许,”秦朔沉吟道,目光似有若无地再次掠过江翠花,“他们是无意中卷入了某些不该触碰的事情,知晓了不该知晓的秘密,或是……弄丢了某些极为重要、足以引来杀身之祸的东西。对于某些势力而言,确保秘密不外泄的最好方式,就是让所有可能知情的人,永远闭上嘴。”
东西?
正在喝汤的江翠花突然想到了初到神都那夜,她去烂泥塘找老袁和虎子的时候,刚巧撞上玄蛭道的人丢了东西,正在沿街搜捕。
那晚“做贼”的,不正是眼前这个人?
江翠花眼睛里带上了一抹探究,昨晚玄蛭道出了事,一早这人就碰巧在馄炖摊”偶遇”了她?
这未免也太巧了?
这个秦朔出现的时机太巧,问的话也太有指向性。先是询问昨夜行踪,再是抛出玄蛭道被灭门的消息,最后那句关于“弄丢了重要东西”的暗示,几乎像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他是在试探我,江翠花心中立刻得出了结论。
可他凭什么怀疑到我头上?我哪里露出了马脚?
她的脑子飞快运转,将他们二人相遇的每一个细节都重新回想了一遍。
是那夜城南交手?
不可能。
那夜她黑衣蒙面,气息收敛得完美。更何况,她用的是妖气,就算他怀疑也该怀疑到某个豢养了大妖的世家身上才对。
是混沌阴阳灵体?
这倒是有可能。
这种灵体万中无一,气息特殊,若他感知敏锐且见识广博,或许能在近距离有所察觉到她的灵体有异常。但灵体是天生,并非罪证,只能说明她特殊,无法证明她做了什么事。
那问题出在哪里?
忽然,一个极其微小的细节闪过她的脑海——那个馄饨摊老板的嘀咕!
老板说昨夜有个“疯子”撞翻了他的摊子,逃进了流芳阁。
而当时,秦朔的目光……似乎若有若无地瞥了一眼流芳阁的方向?
难道……那个逃进流芳阁的“疯子”,是玄蛭道的漏网之鱼?
而且,被秦朔知道了?甚至,可能就在秦朔的掌控之中?
如果那个漏网之鱼看到了什么,或者提供了什么线索……
江翠花回忆了一下流芳阁和听风阁的距离,这正是普通人都能目之所及的距离。
江翠花的心微微一沉,昨夜她和江风斗酒出了风头,又和几个伙伴喝多了酒,还看了林修远舞剑,一时心潮澎湃,或许有那么片刻对妖气的控制没那么精准......
如果真是这样,那秦朔的试探就完全说得通了——
他可能从那个漏网之鱼口中得到了关于“神秘高手”的模糊信息,又在天道院大选时感知到了她特殊的灵体气息,昨夜发现她与江风等人豪饮至天明,时间地点都与玄蛭道出事吻合,再加上刚才老板无意间提供的、有人逃入流芳阁的线索......
一系列线索串联起来,足以让秦朔对她产生怀疑。
“啧。”江翠花几不可闻地咂了一下嘴,眼神里非但没有惊慌,反而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
她可正愁没法子捅破神都这些世家十年来交织的密网,这不就有人送刀子给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