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苏婉师姐也到了,三人吃了饭,再次启程。
经过半日相处,石蛰和苏婉稍有熟悉,他问道:“师姐,我能问你两个问题么?”
“你问吧。”
“一个就是我们这次到底是去做什么?”
这个问题确实该答,苏婉师姐语气平稳地解释道:“你们在门内修行,应当都接触过药田里种植的各类灵植药草。然而仅凭山门内那些药田的产出,远不足以供应整个青云山的日常用度与炼丹所需。”
“因此,宗门在山下甘草镇郊外,另有一处规模巨大的灵植种植基地,由宗门派遣专人并雇佣当地农户负责日常照料。为确保灵植长势良好、不出纰漏,门中规定,每年都需派遣弟子前往巡视查验。我们此次下山,就是为了这事。”
“原来如此。”石蛰恍然大悟。
“还有一事呢?”
“还有就是......”石蛰小声问:“师姐应该已经辟谷了吧,为什么还要吃饭啊?”
中午时候,苏婉吃得可不比他们少。
听到这么一个愣头青的问题,苏婉不觉笑了出声。
她嗓音清爽地说:“我确实已经辟谷,但我辟谷时间不是很久,其实修炼之人辟谷是为了应对不方便的时候。譬如闭关之时,一闭就是数月甚至数年光阴,总不能中途跑出来吃饭吧?”
“许多修为高深的师长,就是因为闭关时间长了,才逐渐彻底舍去了口腹之欲,于我这般普通弟子,从小到大习惯了每日用餐,门内也提供饭食,一两回不吃还好,长时间不吃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浑身不自在。”
“与其说是需要吃,不如说是想吃,得到某个契机才能停止进食。”
石蛰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多谢师姐解惑。”
苏婉对这个小师弟印象不错,笑着问:“还有问题么?”
“没有了,没有了。”
“那好,那我们加快脚程。”
“是,师姐!”
他们当晚在野外寻了处避风的地方露宿,石蛰和云清徽轮流守夜,一夜无话。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三人便收拾妥当,继续骑马赶路。
在上午日头渐高之时,他们终于抵达了甘草镇。
镇子规模不大,颇为安宁祥和,店铺林立,贩夫走卒穿行其间,许多店铺经营药草相关,显然是形成了独特的生意链。
三人来到了位于镇郊的一处山庄,早有仆役通报,一位身着细布长衫、面容精干的中年管家快步迎出,对着苏婉恭敬行礼:“恭迎仙师,仙师远道而来,辛苦了!”
三人在庄内稍事休息,喝了茶后就赶去了田里。
药田就在庄子边上,阡陌纵横,浓郁的草木清香和灵气混合在一起,扑面而来,令人精神一振。
苏婉忽然从袖中取出一面巴掌大小、边缘雕刻着云纹的古朴铜镜。施法之后,那铜镜镜面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镜中出现了一间雅致的房间,紧接着,一道女声伴随着一张秀丽面孔出现在镜中。
苏婉恭敬道:“师姐,我已经到甘草镇的庄子上了,我们现在就开始视察么?”
镜中女子微微颔首:“开始吧。”
“好。”苏婉应声,转向盯着镜子发呆的石蛰道:
“石蛰,云磬,你们二人将‘幻心草’的叶片拨开,露出其根茎与土壤连接处的部位。”
石蛰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地“啊”了一声。
苏婉眉头微蹙,补充道:“就是你眼前那片开着淡紫色小花的草药。”
石蛰这才回过神,连忙应声,快步跑到指定的药田边,小心翼翼地蹲下身,依言轻轻拨开“幻心草”的叶片,露出了下面掩藏的根茎部。
苏婉将手中的铜镜对准被石蛰方向,道:
“幻心草根茎略显浮肿,颜色偏于苍白,叶片虽然茂盛,但茎秆纤细,是地底腐菌滋生,过度汲取灵植养分所致。”
师姐亦同意她的看法:“看来需要施展‘灼光术’辅以‘草木灰’灌入土壤......”
两人开始讨论起了对草药的各种细致处理方案,石蛰听得一愣一愣的,深觉修真一途,果真道法奥妙。
他们每细致查验完一块药田,便会小心翼翼地采摘几株灵植样本,将其妥善放入苏婉师姐准备的木盒之中,能在七日内保持草药的活性与灵气不散。
药田范围极广,三人一块地一块地巡查下去,时常需要弯腰甚至蹲伏,仔细查验灵植根茎叶的细微之处,辨认病虫害迹象,饶他们是修行之人,一日下来也是腰酸背痛。
晚间时分,两人在庄子吃了晚饭,由一名仆从领着去了管家给他们安排的住处,庄子房间虽然多,但由于他们只是外门弟子,两人同住一屋。
到了房间后,他们先是痛快地洗了澡,石蛰知道云磬注重隐私,在他沐浴时走出门外活动腰身。
等云磬换好衣裳重新开门,他才进去。将换洗衣裳交给仆从,石蛰目光转回屋内,云清徽正坐在桌边看书。
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素白中衣,料子柔软,更衬得他肤色如玉。方才沐浴后的湿发并未完全擦干,只用了微薄灵气稍稍驱散了些水汽,半干的乌发随意地垂落在清瘦的肩头和光洁的颈上。一两颗豆大的水珠,沿着乌黑透亮的发尾落在他的颈侧,直至许久后才悄然蒸发。
他手持着一卷略显古旧的书册,微微侧着头,神情专注地垂眸阅读。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安静的阴影,随着书页的内容偶尔轻轻颤动。
屋内只点了一盏油灯,昏黄而柔和的光线如同轻纱般笼罩着他,光色迷蒙氤氲,反而将那浓黑如墨的长睫和唇瓣上那一点天然的、极淡的朱色,映衬得异常清晰,在迷蒙中显出稠艳感。
石蛰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脸上微微发烫,疑似是刚沐浴的缘故。他走上前在云清徽身旁坐下,凑近了些,轻声问道:
“你在看什么书?”
云清徽并未抬头,目光仍流连在字里行间,只是将书册的封面微微向石蛰的方向倾斜了一下,露出上面墨迹古朴的《西南异闻录》五个字:
“一本游记,记述西南边陲的风土异事。”
“好看么?”
“编者语言生动用词活泼,读之仿若置身其境,挺有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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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又翻了一页。
火苗在灯盏中倏忽往上窜动,发出“噼啪”轻响,石蛰怔怔地看着他翻书的动作,修长手指优雅地拈起书页一角,指尖微一用力,散发着淡淡墨香的纸张便顺从地从他指尖滑过,整个动作流畅美观。
石蛰再一次清晰地认识到:他和云磬,果真是不一样的。
云磬必定出身于一个极好的家庭,自幼便受着良好的教养,诗书礼乐是刻入骨子里的从容。对于像石蛰这样的普通人来说,修仙或许还能指望天赋和努力去搏一搏,但读书认字,却是实实在在只有富裕人家才能享有的奢侈。他从前最大的梦想,也不过是踏上仙途后,凭借漫长的岁月慢慢去学习认字。
而且,对方身上还传来特别好闻的香味。
他看着眼前灯下如玉似琢、散发着墨香书卷气的同伴,不觉看得有些痴了。
云清徽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忽然转过头来,清冷的眸子里带着一丝询问:
“怎么了?”
石蛰猛地回神,脸上顿时露出几分难为情的窘迫,嗫嚅着说:“我不认识字。”
云清徽闻言,眼中掠过一丝真正的惊讶:“你不认识字?”
石蛰点点头,语气有些涩然:“只跟武馆的师傅学过几个简单的。”
武馆的师傅,本就不认识多少字。
云清徽沉默了一下,问道:“那你会写自己的名字么?”
“这个还是会写的!”
“那我的呢?”
石蛰老实地摇了摇头。
云清徽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不知为何,忽然来了兴致。他合上手中的书卷,放到一边,道:“我教你认字吧,写我的名字......”
想了想,又改口道:“还是先教你写‘陆知棠’和‘陆铃兰’的名字吧。”
石蛰疑惑:“为什么?”
云清徽敷衍道:“我的名字笔画太复杂,太难了,先从简单的开始。”
石蛰不疑有他,当即点头。
屋内备有给客人使用的笔墨纸砚。云清徽便真的挽起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腕,开始动手磨墨。
“会磨墨么?”
“呃,不会。”
“无事,我来教你。”
“磨墨需心静,手腕放松,力道需匀而稳,不可急躁,用力过猛则墨汁粗糙起沫,过于轻缓则难以出墨。”
他一边说,一边示范。拇指、食指和中指捏住墨锭顶端,手臂带动手腕,在砚台上顺时针缓缓画圈,动作流畅而优雅。
“你来试试。”
“哦。”
石蛰拿起墨锭,手臂僵硬地开始打圈。
“可以再快一点。”
“手臂放松一点,不要怕。”
墨香在空气中缓缓蔓延开来,带着一种独特的、令人宁神的草木清气,悄然浸润着这方小小的空间。
昏黄的光晕温柔地笼罩着桌案,将两人低头的身影静静地投映在一侧的墙壁上,随着握笔,研磨的细微动作轻轻摇曳。
灯盏中的火苗逐渐微弱,灯芯一寸寸缩短,直至油尽灯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