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剑法课后，因为王鹏领悟了以气御剑的诀窍，虽然只是初级，但在普遍尚未入门的外门弟子中，已堪称鹤立鸡群。。
他时常炫耀，目光扫过石蛰，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令石蛰十分郁闷。
但很快，他扬眉吐气的机会就来了。
这日，依旧是秦越师兄的课，他教导他们最基础也最令人向往的课程——御剑飞行。
“御剑之术，心念为先，灵力为引，人剑合一，方可行云流水。”
“以你们现在功力，莫说瞬息千里，便是升至高空，也无法抵御严寒和罡风之烈，但也可从中窥见对剑术一道的才能。”
师兄讲解着要领，并做了示范，那潇洒的身姿引得众弟子羡慕不已。
然而实际操作起来却是困难重重。大多数弟子连让佩剑稳定悬浮都难以做到，更别说站上去飞行了。一时间，练武场上惊呼声、坠地声、剑器碰撞声不绝于耳。
石蛰也混在人群中，最初几次尝试，他也不得要领，但渐渐的，他心中生出一股难言感受，只觉得愈发得心应手。
他深吸了口气，精神力高度集中，按照师兄所授和鼎内陆通指点过的关窍，努力感知着与剑的联系。
只见那原本颤颤巍巍的铁剑，忽然发出一声低微的嗡鸣，竟稳稳地悬浮离地一尺有余！这一刻，仿佛胸腔中某种一直滞留的郁结之气陡然被打通，一种难以言喻的畅快感与掌控感油然而生！
石蛰翻身一跃，人至剑身，剑随心往。
“去——”
心念甫动，那铁剑竟似脱缰野马，猛地加速飞出！石蛰猝不及防，险些栽倒，幸好他及时稳住了身形。
“那是石蛰么？”
“石蛰御剑成功了！”
“飞得好高啊。”
地上众人，纷纷仰头注视着飞行在剑上的石蛰。
云清徽亦仰着头，看着在空中犹如雏鸟般，奋力扑腾着翅膀飞行的石蛰。
初次御剑，石蛰还不得要领，脚下的铁剑时快时慢，不受他意念控制，让他冷汗连连。
转了一圈后，他能感觉到自己对飞剑的掌控力正在急剧下降，摇摇欲坠之感越来越强烈。
在人仰剑翻之前，他拼命集中最后精神力，操控飞剑返回，然而不知道哪里出了错，返回时飞剑格外刚猛，从半空直直冲着地面飞回，根本来不及平稳减速——
“让开，快让开！”
云清徽计算着剑的落点，淡定地往边上退了一步。
“砰”一声闷响，剑身直直地插入了练武场边缘的土地之中，深入数寸，剑柄兀自剧烈颤动不休！
巨大的惯性将石蛰狠狠甩向前方，他踉跄着向前扑去，幸好一旁的陆知棠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用力将他拽了回来，才免去他以面跄地的下场。
“没事吧？”陆知棠关切问道。
“没事。”
落地之后，石蛰心里都是第一次御剑飞行成功的惊喜，连方才的危险都不放在心里，他忍不住道：
“知棠，我成功了！”
“是啊，你成功了！”
“恭喜你啊，石蛰！”
众人围了上来，或羡慕或嫉妒地望着他。
一旁师兄难得满意地颔首，道：“第一次尝试，能飞这么高已经很不错了，再接再厉。”
“多谢师兄！”
“石蛰，快教教我们诀窍吧。”
“是啊，到底怎么飞啊......”
石蛰的御剑飞行成功可比王鹏那一点点剑的震动厉害多了，这一门课后，石蛰再一次成为了众人焦点，大家时常围着他问他御剑飞行的窍门，每当这时，王鹏都在边上阴阳怪气。
石蛰扬眉吐气，同时也展露了自己在剑法上的天赋，也就忘了之前的不快。
又过去几天，训练结束后，云清徽正欲独自返回宿舍，刚经过一处屋檐下的阴影，忽然一只手臂从旁伸出，猛地将他拽了过去！
云清徽心中警铃大作，体内灵力瞬间凝聚于指尖，几乎就要下意识地反击回去！幸好在那电光火石之间，他看清了来人的侧脸——是石蛰。
“你干什么？”云清徽压下心头杀意，语气冷了下来，试图挣脱石蛰的手。
但石蛰的手劲出奇的大，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往前走，云清徽挣脱不了，只能无奈跟上。
两人一同来到宿舍后方的的草药园，只见草药地旁，陆知棠和陆铃兰早已到了。
四人齐聚后，石蛰一把将云清徽按坐在草地上，自己则和陆铃兰并排站到了他和陆知棠面前，摆出了一副训话的架势。
“云磬！知棠！”
石蛰率先开口，眉头紧锁，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疑似模仿师兄。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训练结束了就知道回去躺着！你们知不知道，马上就要进行第二轮考核了！”
“你们看看自己，有哪一科是能拿得出手的？剑术？体术？还是炼丹画符？样样平平！就这样还不知道努力！”
陆铃兰在旁连连点头：
“就是就是，别人都知道找我和石蛰开小灶，你们呢？你们倒好，离我们两这么近却一点都不着急，还要我们自己找上门来催！”
“从今天开始不许再偷懒了，我和石蛰给你们补课，盯着你们训练，听懂了没？”
被按坐在草地上的云清徽：“……”
他一时竟不知该作何表情。
一旁的陆知棠无奈地点头：“听懂了。”
“这还差不多。”陆铃兰翻了个白眼，转向云清徽：“你呢，听懂了没？”
云清徽：“......听懂了。”
那之后，石蛰和陆铃兰果然时常找两人补课，亏得云清徽来这里不是带什么密探任务，否则时时被人盯着，都要呕血了。
这日晚饭过后，云清徽摆脱石蛰的盯梢，独自一人走向后山那处熟悉的瀑布。空气中弥漫的水汽浓郁，瀑布轰鸣之声震耳欲聋，云清徽察觉到了一个熟悉气息。
瀑布之下，一个壮实的身影正咬紧牙关，岿然不动地站立在狂暴的水流冲击之下，浑身肌肉紧绷如铁，古铜色的皮肤被水流砸得通红，甚至能看到细微的颤抖，但他依旧死死坚持着，任由千钧之水冲刷着体魄。
正是陆知棠。
云清徽站稳在水潭旁，陆知棠从水汽中抬起头，看到是他，微微颤抖的脸上凝出一个笑。
“你洗澡的时候总是不见人影，我就知道，你肯定偷偷跑去别的地方洗了。”
云清徽神色不动，只是问：“你想走体修这一道？”
陆知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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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露出一个苦笑，但因为头顶压力巨大，这笑没法完成，只是嘴角肌肉僵硬地抽搐两下。
“我没有什么天赋，无论剑术，制符炼丹都平平无奇，体修虽然艰苦，但我觉得，若只是吃苦，我还是能熬一熬的。”
“能吃苦就已经胜过寻常人无数了。”
“听你说这话，我还挺欣慰的，对了，我是不是打扰你洗澡了，需不需要我......”
“不用。”云清徽打断他道：“我另寻别处就是，你继续。”
说罢，转身离开。
其实，他也不是非得洗澡，一个净身术足以，只是习惯罢了。
那之后，或者之前便开始了，陆知棠每日在瀑布那里加练，竟真的在体修一途上显露出些许优势，甚至还得到了师兄的当众表扬，称他“根基扎实，肯下苦功”。
与之相对的，云磬的表现却始终毫无波澜。每回训练，无论是剑术、体术还是杂学，他都维持在一种不高不低、毫不起眼的中间水平。
陆知棠干脆提议：“要不，云磬就跟我一样，主攻炼体算了？”
没等石蛰开口，旁边的陆铃兰就倒吸一口冷气，大惊失色地道：
“不行不行的！”
“知棠你就算了，要是云磬变得跟你一样，我的人生就都毁了！！”
她发出痛不欲生的哀嚎。
陆知棠，云清徽：“......”
陆知棠：不是，这什么意思啊？
又是两个月期限将至，第二次考核近在眼前，外门的气氛明显变得紧张起来。
这一日训练结束后，石蛰悄悄将云清徽拉到一处无人角落。他伸出手，掌心静静躺着一枚圆润的、散发着淡淡清香的白色丹药。
“给你。”
石蛰拉过云清徽的手，不由分说地将那枚丹药放入他微凉的掌心：“马上就要考核了，这个是之前我表现好，师兄嘉奖我的，有固本培元的功效，你吃了吧。”
云清徽低头看着掌心那枚残留着些许体温的丹药，不由发怔，这枚丹药成色看起来不是很好，想来只是初级药丸。在云清徽的修行岁月中，接触到过无数高阶丹药，无论哪一颗都比这好上百倍。
然而，这确实石蛰能接触到的最好的丹药了，于他们这种外门弟子而言，这已算灵丹。
他胸口生出酸酸涩涩的感觉，一股陌生而细微的暖流自丹田而起，在他胸口徘徊不去，涌动时撞得他心口发麻，令他一时难以维持冷静情绪。
石蛰，天道之子。
他收拢掌心，小声问：“那陆知棠呢？”
“铃兰也得到了一枚，她那枚给知棠了。”
“原来如此。”云清徽收起丹药，轻轻呼出一口气，看向石蛰。那双平日里冷静漠然的眼睛难得染上几分温度：
“石蛰，我会记得今天这颗丹药的。”
“啊？”石蛰不明所以：“那个，你不用记得，吃掉就好。”
“我知道。”
云清徽微微颔首，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那弧度快得如同错觉。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石蛰一眼，转身离开。
“为了不辜负你的苦心，我练习去了，别来追我。”
“啊？哦。”
石蛰怔怔目送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