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花,你——”晏青昭转过身,正要吩咐一旁冬花将送回驿站。
赵惊微微侧过头,蒲柳般的发丝掠过两人交织的胳膊,“我没事,青昭。”
晏青昭迟疑道,“真无事?”
这几日来,子逾行事愈发奇怪,莫名其妙说了一两句话,就要靠着她,仿佛生得柔弱无骨头般粘人,神色恹恹,精神气全无,也不知是病症加重的缘故?
她想了想,轻声道,“要出了何事,子逾一定要告诉我。”
赵惊垂眉,瞧见两人手挽着,眼前人的目光尽然在他身上。
方才因忽视而暴虐的情绪得了安抚,填满心中那空荡荡一块。
赵惊侧过身,他脸上刻意露出的虚弱恰到好处激发起她的保护欲,“好,青昭你人真好。”
见人又恢复往日做派,晏青昭无奈笑了笑。
一旁荷花瞧见这个狐媚做派,脸都气歪了,扯住冬花要上前的动作,嘀咕道,“哼,小姐就只知道关心这赵姑娘。
冬花,你看她,这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小姐。
一天到晚只顾着粘着小姐,气死我了!”
“荷花,你忘了同我保证过什么吗?”晏青昭听到荷花嘀咕,提醒道。
“荷花知晓了,小姐我不说便是了。”荷花神色恹恹。
赵惊特意抬起头,冷冷扫视两人,留下一个轻蔑的笑容。
荷花眼睛都要冒火了,肘击冬花,“你看她!哼!小姐就是被她迷昏了眼。”
“好了,好了,我们管她作何,待日后她归家去,陪着小姐的不还是我们吗?
小姐心中定然还是我们更重要些。
荷花你别斗气了,还是少说些话才是,你这张嘴就是快,要是惹得小姐厌恶,将你撵出府去。
待那时你才是哭都没地方哭去呢!”
荷花听完,面上又恢精气神,冷哼一声,不看那靠在小姐身侧的赵惊。
晏同甫瞧见赵姑娘拢靠在妹妹身侧,心宽慰之际,微微冒出一点疑惑。
赵姑娘怎得如此粘着妹妹,他们相处时日也不过半月多吧?
便是世家交好的陈敏相处时也不似,不似这般黏腻?
他甩开心中升腾起来的古怪困惑,继续往厅中看去。
正厅内,一老妇人面容枯槁,发丝发白。
她女儿名叫玉儿,两年前渔镇内失踪,不见了踪迹。
还有一小儿,瘦弱无比,面色枯黄,“我姐姐名叫云芳,两年前在渔镇赶集不见了踪迹。”
还有一男一女的亲人也不见了。
“求大人主持公道!”
四人声音悲切,目光灼灼盯着面前方县令。
倘若目光能吃人,恐怕方清此刻早被众人撕咬吞噬殆尽了
方清挠了挠头,面对众人的指责,他脸色涨得通红。
晏同甫嘲弄道,“方大人可是有何话要说?难不成真像百姓他们说的那般,徇私枉法,任由良民被拐而无所作为?”
方清呐呐辩驳,“这,这不是,下下官庶务过多,一时间忙不过来才会如此,这些年本官心中对于他们失踪的亲人也多有同情。”
说到后面,他腰杆仿佛又挺直底气又回来了,“何况渔镇内人口杂乱,排查寻人也需要大量的人手。
查找幕后黑手便如大海捞针,如何能找得出来,本官也是冤枉啊!”
这话太不要脸了,几人听罢,下首四人哭诉,“方狗官!你睁眼说瞎话啊!”
“狗官!!”
哭诉叫骂声不断,场面一度陷入混乱。
徐闻侍从大喝:“禁声!”
待众人平静过后,晏青昭嗤笑道,“方县令说事务繁琐,人手不足,可是这两日封锁渔镇禁止出入。
衙役纵马行街,这办事效率倒是快。”
方清浑浊眼珠望向坐着一侧的晏青昭,拱了拱手,声音敷衍,“晏三小姐许是听岔了,这种事可是从未有过,许是流言罢。”
“是不是流言,方县令心知肚明。”
晏青昭见人面色轻蔑,沉声道,“既然方县令无能解决,恐怕这位置便要换一人来坐坐罢?”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
方清面色僵硬,
他目光转向一旁晏同甫,沉声道,“晏二公子,本官也不是吓大的。虽说你们是荣毅侯府的人可本官听闻,晏二公子也不过是一介白身,怕是无权罢免官员吧?”
“那方县令的意思是?”晏同甫态度软化,似是真被方清话震住。
方清心下得意。
这些个氏族公子哥不过都是些草包,吓一吓还真有奇效。
他靠上前,悄声道,“某任职多年,如今也算小有积蓄。
若公子不介意,某可派马车护送,珠宝相赠。
如此也算是某给公子受惊赔罪了。”
晏青昭在一旁听得分明。
见二哥斜了一眼望向她。
她点点示意。
晏同甫顺着话说道,“可某见这渔镇荒僻困顿,县令哪里来的珠宝美玉?怕不是诓骗某吧?”
方县令有些得意,“这自然是下官治理小有成就,公子莫要多心。
如此一来便是你好我好。”
下首百姓见两人耳语,面色灰败。
他们还真以为来了救星,不料,居然还是个道貌岸然的!
晏同甫面色一冷,“既如此,徐侍卫好好问问方县令是怎么生财有道的!本公子也好好见识一番!”
身侧两边侍从将瞬间将方清压倒在地。
方清暴怒,呵斥道,“你们干什么!这里是府衙!”
扭头望向两侧傻愣愣站着的衙役,“我才是县令,你们还不将人拉开!愣着作甚!”
衙役被侍从压着并未有动作。
晏同甫撇撇嘴,学着他方才的样子拱拱手道,“不好意思啊,方县令,我手头有你收受贿赂的人证物证,便先劳烦你在地牢里待上一段时日了啦。”
“来人呐,请方县令先去地牢内坐坐吧!”
侍从压着方清往外走。
围观的百姓瞧见拍手叫好。
恶人落网自是大快人心。
剩下那几人哭戚戚瞧着晏同甫,仿佛瞧见了救星,喊:“大人,大人一定要帮我寻回女儿啊!
方狗官与那山匪勾结,我女儿必然是被他迫害了。”
此话一出,不明真相的众面上满是疑惑。
“约大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方县令什么时候勾结山匪了?”
约大娘泪眼婆娑,“大人,那日我女儿在镇上失踪后,我连着几日未曾合眼蹲守。
瞧见深夜那狗官同那匪头交谈,还收了银钱。我女儿一定是被他们给害的!
求大人为我做主啊!帮我寻回我女儿!
我就一个女儿,没有她我怎么活下去。”
约大娘声音哽咽,老泪纵横。
女儿是她的心头肉,那日上镇赶集本是为了给她买庆生礼。
不想......
晏青昭起身宽慰道,“大娘,我们定全力替你寻一个公道。”
身侧,晏同甫扯了扯妹妹的衣角,“三妹......”
他们本就不应多停留,如今怎得还留下来解决这棘手的问题?
这方清多年镇压鱼肉百姓,如此肆无忌惮必然是有靠山。
他们怎好再插手,掺入此事该如何脱身?
“多谢娘子!多谢公子!
民妇身无长物,我给你们磕头了。
给你们磕头了!谢谢谢谢!”
约大娘砰砰砰磕头,其他几人也跟着磕头。
“二哥。”晏青昭目光哀求望向二哥。
晏同甫叹了口气,“你们起来罢,这事必定给你们一个交代。”
四人连连感谢。
围观百姓渐渐退去,府衙门前重新恢复清冷。
晏青昭让徐侍卫看守住府衙,务必不能叫人给跑了。
剩下的人便继续搜寻那匪头的踪迹。
一行人寻了间客栈住下。
几人围聚坐下。
地牢
“哎哟!怎么事到如今一点福气享到,反倒还要坐牢啊!”
方数捶胸顿足,干嚎叫嚷,“堂哥快找找人救我们出去啊!
你不是跟那紫云府人交好吗?快让他来救咱们啊!
我可不想死在这里,爹娘还等着我回家呢!”
方清被缉拿下狱,家人也被关押了起来。
除去方数同他一起关押,其他人都分开关押。
方清正过身,外头把手的人都是那宛城来的,他眼角余光瞥过几人。
明白他们是监视自己谈话。
“吵吵嚷嚷做什么,真是没规矩。”
方清满肚子的怒气没地撒,朝方数呵斥,“慌什么,我是朝廷命官,他们没有判决不会随意动我们性命。
你若是再乱说话,我看这舌头便不必再要了!”
若非这蠢货,当日没看好地牢,怎么会弄成如今这个局面。
那山匪头不知如今跑哪儿去了,最好就是死绝了罢。
不然,若是他出尔反尔,只怕自己的处境愈发艰难了。
客栈
外头阴沉沉,雨淅淅沥沥下着。
雨水沿着屋檐滴落,地板慢慢被浸透湿润一片。
缠绵的雨水混着闷热的气息堵塞在渔镇内,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几人回到镇上客栈,正商量之后的去向。
晏同甫舒缓了口气,先开口道,“照当前情形来瞧,方清为人狡猾山匪寨子一夜被烧毁。
山匪如今对他来说便毫无威胁,方才怎不将那猎狼推出来挡剑?
想来那山匪手中必然有拿捏他的把柄。
方县令背后势力必然错中复杂,我们滞留此处,寻药引之事也不容耽搁。
不若你先行一步去容郡与我旧友汇合,待此间事了,二哥再去同你汇合。”
晏青昭沉吟思索道,“如此也可。只是如今下雨,马车行走不快,不若待到明日再去如何?
何况渔镇距离容郡也不过一日脚程,若是快些,半日便可抵达。
寻药引之事,若知晓确切的消息,我也可让人先行打探。”
也不知如今鹤引在容郡打探的消息如何了,师兄所行事是否顺利?
“只是,二哥赵姑娘伤势还未曾痊愈,不若让她留下修养。”
晏青昭声音放低,目光偏转向二楼厢房,方才见子逾神色似乎不大好,便让她先去休息。
不过这到底还是未曾与她商量,也不知她知晓后神色如何。
回想起她背上斑驳的伤痕,即便事后她恼了也无碍。
总不能一路颠簸伤口好了又裂开,再多见几次血,她都要晕血了。
“好,都听妹妹安排。”
兄妹俩商量好,便着手准备。
二楼廊道处,房门半开。
门处纸糊隐约似有人影站立背后。
晏青昭站在赵姑娘门前,踌躇半天深吸了一口气,举起手刚想要敲门。
荷花恰好从房内出来,见到小姐,她喜道,“小姐,快跟我来,今日我跟冬花在街上瞧见了个好看的玩意。
那雕刻木偶居然还会动,小姐快跟我去瞧瞧!”
“木偶?这渔镇怎得还有会动的木偶?”
晏青昭想到鹤引新做的那批木偶不就是会动吗?
若渔镇也有这种木偶,那她倒要去瞧瞧其中可有何玄机,取取经回去也好改进一下她的产品。
想到这儿,她顿时来了兴趣。
只是,她还未曾与赵姑娘说明安排。
“哎呀,小姐你快跟我来吧!”荷花拉着小姐蹭蹭蹭下了楼,往街道外头走去。
“慢点,荷花,小心摔了。”晏青昭清脆的嗓音从楼下传来,还伴随着一阵笑声,“冬花你也快跟上。”
声音渐渐减弱,最后一点声音也听不到了。
房门后,赵惊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墨。
青昭方才站在门前的身影他早紧盯着,眼看着她的手举起又落下。
那该死的婢女,今儿还觉着她懂眼色。
迟早有一日,他要把整日围在青昭身边的苍蝇统统赶走!
次日一早,行李装车。
都快要收拾走人了,晏青昭见旁边的人的门还未曾打开。
她脚步踌躇,面色迟疑走到门前试探开口,“子逾?你可曾起身了?”
蒲一开口,门一下从里头打开了。
见人满脸疑惑问楼下动静之际,晏青昭望着人柔和的秋水眸,话语有些发虚,“就是我们打算先行一步去容郡。”
“那这样好啊,青昭你怎得不早些时候告诉我,我行囊还未曾收拾好呢。”
赵惊面带微笑,唇角上扬,适时露出一抹柔和的笑容。
似乎未曾察觉面前人话语的犹豫,“不过我东西也不多,青昭你等我一会,马上就好。”
晏青昭眼看人就要收拾东西,忙制止道,“子逾,等会儿。”
见人疑惑,她抿了抿唇,吞吞吐吐解释原因。
她本以为人会恼怒。
不想人如此善解人意,赵惊笑道,“既如此,青昭便快些走吧,待此事了了,我再同去容郡便是。”
“啊,哦好,那你注意安全,我们便先走了。”
晏青昭脑子还有些发蒙,但人都这样说了,她笑笑挥挥手下了楼。
待人一转过身来,身后笑得温软入玉的脸庞乍然崩裂开,露出里头阴沉的恶脸来。
赵惊目光乍然变冷,目送人一步步下楼,他靠在窗边,看着人坐上马车,渐渐走远。
当真一步没有回头。
一点不舍留恋都没有。
赵惊忽而觉着难受起来,狠狠捶打胸口,喃喃道,“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
力度一下一下捶打着胸腔,拳头撞击□□发出沉闷的声响。
渐渐,伤口崩裂,血液细细似涓流般缓缓流淌过拳头,温热粘稠的红又再一次包裹住他周身。
天旋地转间,他仿佛又回到了儿时那刻。
沉闷的密室,发烂发臭的馊饭,鞭痕遍布的血腥味贯穿周身。
耳边咒骂声嗡嗡响起,发烂的肥腻馊肉被人强硬塞入他的嘴中。
他胃部在翻涌,恶心刺痛密密麻麻刺向周身。
赵惊发狠力扼住掌心,刺痛盖过心中的空缺神色反倒清明。
他跪倒窗边肩靠着墙壁,捶打动作停了下来,口中呢喃道,“不行不行,变丑了她就不喜欢了。”
又使劲擦拳头红淋淋的乌糟,弄得衣摆乱做一团。他站起身来,摇了摇头。
不行,太脏了,太脏了。
娘亲说,女子都喜欢干净整洁。
对,对,他要洗干净洗干净。
他脑中念头颠三倒四,模模糊糊只顾着要去洗漱。
“主子!你怎么了!?”
窗边翻入一人身影,刚落地,瞧见他们运筹帷幄以精明名誉广陵的世子赵惊浑身是血,神色迷离大惊道。
来人是接头的轻风,虎双派他前来告知世子,汪家人落网了。
只是,瞧着主子的情况却不大好。
他不敢上前,见主子要下楼,忙制止。
“楼下还有晏三娘子的兄长在,若主子此刻下去,怕是身份会败露。”
赵惊鸦羽般的睫毛颤动一刻,脚步停顿。
轻风知晓主子情况,路上来时虎双都同他说了。
“若晏二公子知晓,恐晏三小姐不容留主子在身侧,如此怕是会打乱公子计划。”
赵惊冷漠的眸子扫过他身侧,激得他起了一层疙瘩。
“主子,这是静心丸先吃一粒吧。”轻风快速从随身的瓶内倒了一颗药丸递过去。
漆黑圆小的药丸是遏制世子时而发作的暴症的静心丸。
他听虎双说主子痴迷晏三小姐。
本来他还嗤笑虎双睁眼说瞎话。
现下看来,恐是真的吧。
吃过药丸,赵惊充血的眸子逐渐恢复平静,他微微拂平了皱了的下摆,“你来可是事情成了?”
轻风跪下飞快将事情解释一遍,“虎双托我问主子,汪家人告知账本在容郡清县荣华手中。”
渔镇距离清县很近。
“主子,我们何时动手?”轻风继续问道。
“荣华?”赵惊呢喃道,余光瞥向街道下买伞的摊子。
摊子前一个长相粗犷的男子四处张望,沿着街道渐渐往府衙潜去。
“现在就动手。”
轻风震惊,“现在?!”
不应该要好好部署一番?
等会!!
轻风还没来得及反应便瞧见主子换了身衣服往翻身而下,直奔着那粗狂带伤男子去了。
主子发疯,他只好跟着追赶而去。
晏同甫送了妹妹离去,留下两人保护赵姑娘便往紫云府方向而去。
那方清涉及拐卖良民,勾结山匪。
两方来往交易账本还未曾找到,即便有佐证的奴仆也不足将他绳之于法。
徐侍卫查到方清府邸内珠宝流向是紫云府。
他要拿到方清向紫云府交易的确凿证据。
他一介白身,不好向上表书。
大哥远在寿商郡也是鞭长莫及,因而他同妹妹商量着让隔壁清县荣华检举。
如此荣毅侯府也不落人口实。
马车摇晃一日便到了容郡。
晏青昭按着兄长的吩咐在闵欢楼等候旧友。
闵欢楼高大富丽堂皇,瞧着倒是比宛城的玉楼更华贵些。
她收拾好东西,便出门往郊外而去。
早前,她让鹤引送银珠信物去往揽月楼,不知如今事情办得如何了。
若是成功救出那些女子,便让鹤引将人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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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早些时候她购置的郊外荒石头村旁。
那儿人少,不引人注意。
荷花冬花两人一左一右挽着晏青昭,安慰道,“越师兄武功高强,又有鹤引还有月华等人相助,必然能成功,小姐莫要自己吓自己。”
马车太过显眼,她们几人乔装步行而去。
待到达荒石头村时,天际最后一点白完全消散。
整个村庄被笼罩在漆黑的夜色中。
几人踏过半人高的野草,布料与叶片嘶磨发出声响伴着长久的虫鸣齐响。
远处隐约矗立的房屋形状终于显露在三人眼中。
荷花激动道,“小姐,太好啦!我们到了!快走!”
冬花搀扶着晏青昭一同入内。
屋内亮着几盏蜡烛,还未及跨入门槛,晏青昭便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
“你们是谁?!”一道稚嫩的女声颤颤巍巍呵斥,因底气不足本是质问的话语,反倒变成询问了。
女童瞧着不过七八岁,目光坚定紧盯着闯入的三人。
“你们不准进来!”
三人停住脚步。
女童声音引得躺下的众人骤然伸出头往外看。
刚进来还未曾察觉,晏青昭这时才瞧清楚宽大的房屋里头,摆放着数具简易床位。
简易床位上躺着伤势不同的女子,缠绕在身上的布条还染着鲜血。
显然,这就是血腥味的来源。
数十道视线灼灼往三人这个不速之客刺来。
晏青昭瞧见众女,心中反倒喜悦开怀,握住身侧两人手笑道,“荷花,冬花,你瞧,师兄鹤引他们成了!真好!”
荷花笑道,“小姐你瞧我说什么来着。”
冬花抿着唇道,“小姐不必忧心,她们都出来了!”
众人见几人反应,都摸不着头脑。
“你叽里咕噜说什么呢?”一个缠着白布条遮了半边眼睛的女子疑惑问道。
“就是,就是,笑什么呢?”
众女叽叽喳喳,原本寂静的房屋骤然热闹起来。
鹤引正在后院内煮着汤药,听到前院动静,心中嘀咕,正好汤药煮好了。
她端着汤药便往前厅走去。
山野夜风狂吹,卷起一地树叶莎莎作响。
驿站内
三两盏烛光摇曳,晏同甫坐在厅内手上拿着账本。
今日他去了紫云府。
本以为事情不会办得如此顺利。没成想,他不仅潜入其中,还顺利将来往账本带了出来。
晏同甫百思不得其解。
“二公子,何必如此忧心,总归这都是实在的证据。先把此件物证转交给清县令,我们也好早些脱身。”
徐闻站在一侧躬身道。
“我只觉得太过巧合。”他前脚方才潜入,后脚便瞧见那账本正好摆放在货架上。
晏同甫眉头紧锁,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是不是有人在暗中窥视?
对方是敌是友还暂未可知,若是这账本乃伪账,恐后果他们担待不起。
“公子前去方清府邸内清点对上一对,如此也能明了。”
“嗯,不错。”晏同甫将账本一合计,“荻蓝,你前去方清府邸内对上一对。”
方清虽然下狱,但为了防止衙门内有人帮他出逃,也是为了查清楚那山匪还有何证据在手上。
看守牢狱的都是自己人。
如今除去看守,派去守护三妹的人手外。
他身边的侍卫已是不多。
行事还是要稳妥为上,为随时防止有人劫狱,轮班值任。
“对了,赵姑娘用过晚膳了没有?”晏同甫问今日值守驿站的两名侍从。
侍从回到,“赵姑娘让我们不要上去叨扰。”
晏同甫皱了皱眉头,那就是没有吃了。
他随手指了指让一旁侍从将膳食送门口,“姑娘家总归不方便,你送上去,让她多少用点。”
“是,公子。”
侍从端着膳食刚上楼。
晏同甫便瞧见本应在楼上的人出现在门口。
“赵姑娘你?你何时下来的?”晏同甫面带惊讶。
赵惊跨进门槛,眸光随意扫过晏同甫,淡淡解释了一句,“青昭不在,我下街解闷。”
见人这般说,晏同甫回想起妹妹心虚时的目光,临时嘱托他照顾好赵姑娘。
原本想责备的话停顿,算了,赵姑娘人生地不熟的,是他考虑不周了。
“外面最近很危险,你要小心些。”晏同甫瞧着人背影上了楼梯,又补充了一句,“青昭嘱托我保护好你,赵姑娘你要是想出去,可以跟我说一声,我让人陪你出去逛。”
赵惊听到此话,暗淡无神的眸子闪起亮光转过身来,“青昭还说了什么?”
晏同甫见人神色激动,有些摸不着头脑,“没说什么了,就是嘱咐让我照顾好你,看着你按时吃药擦药。”
话说到这份,他忽而想起来,这姑娘是不是没喝药呢?
人手不足,他还要人给煮药汤喝呢。
不过,少喝一顿应当没事吧?
“哎哎,你回头别跟我妹妹告状啊!可不是我没叫你喝药,我这里都是男子,待会我找个嬷嬷帮你擦药吧?”
晏同甫招了招手,吩咐人去煎药。
赵惊停顿的身影继续往上走,声音淡淡道,
“不用了,今日劳烦二哥了。我这边回房歇息,明日我们就该启程同青昭汇合了吧?”
晏同甫:???
这事情都没办好,明日怎么同妹妹汇合?虽说如今不知作何顺利拿到账本,但那猎狼还未找到,失踪的女子还未寻到线索。
桩桩件件事情,还未曾解决。
还有,他什么时候认了她作妹妹?还叫他二哥?
虽然说,妹妹的朋友他也可当作妹妹一般爱护。
但方才人进来的时候眼睛都放头顶上去了,哪里是真将他当哥哥?
晏同甫顶着一脸问号,秉持着妹妹的朋友就是他的朋友,便只好扬笑道,“赵姑娘行事自有决断,早些歇息罢。”
晏同甫并未回应赵惊那明日启程的话,只当作人想早些与妹妹汇合自言自语罢。
不料想次日一早,清县的县令荣华已赶到府衙,多日不见踪迹的猎狼也被缉拿。
“二公子,真乃人中豪杰啊,某代渔镇的百姓感谢你,将鱼肉百姓的蠹虫还将这可恶的山匪缉拿归案,实乃大功一件!”
荣华一身青绿官袍,头戴乌纱帽,瞧着风尘仆仆的模样,朝着晏同甫鞠躬道谢。
晏同甫还处在混沌的状态,不知妹妹居然如此快将这清县令请来。
还有着山匪被揍得鼻青脸肿,嘴巴还被塞着,双手反捆着。
被人摘了塞在嘴巴的布条,问话时将他同方清来往交易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
似乎还怕人不相信他说的是真话,还将自己埋在山脚下那片竹林的账本告知了晏同甫。
晏同甫瞧着事情走向如此快速,忙命人将账本挖了出来。
“这,二公子这还查下去吗?”徐闻将两方账本对比罗列,一一对应,做不了假。
晏同甫眉头紧锁,“事情太过蹊跷了,拷问过那山匪如何说?可曾一一老实交代了?”
“都对上了,不过公子属下从那山匪口中,还发现另外几件失踪案件的线索。”
徐闻将口供呈递上,“渔镇失踪的百姓,似乎与那紫云府有瓜葛,而且那些女子多流向同一个方向。”
“哪里?”
“容郡。”
晏同甫接过口供,瞧见那山匪口供,“容郡石洞山?”
他捏着口供,犹豫片刻还是唤来荻蓝,“你将证据移交给清县令,我们今日收拾东西便启程去容郡。”
他曾盘查过清县令荣华,此人为官清正,证据给他也算是渔镇的百姓有所交代。
让妹妹一人前往容郡,虽说身旁有侍从相护,到底还是担忧。
而且渔镇已经历过一次山匪截道,妹妹心中必然担惊受怕,他要赶着去容郡。
这里不能再耽搁下去。
“你带话与那清县县令若有事传信与我,若查询阻我定然全力相助。”
“是,二公子。”荻蓝接过口供。
晏同甫回到驿站,唤人告知赵姑娘让她收拾好东西,他们准备启程离开。
不想他刚嘱咐,才发现人早就收拾好了东西,就在马车内坐着等他们启程。
待几人终于忙活好启程,伴随着马蹄走动的声响,晏同甫坐在马匹上望着回头瞧着渐渐消失在几人身后的渔镇,忽而回想起昨日赵姑娘说的那句:
明日该启程了。
真准啊!
车厢内,赵惊目光望向窗外,秋水般的眸子内翻涌着狂热的汹涌的欣喜,衬得眼角下那一点红痣愈发鲜艳。
青昭,快了,快到了。
他来找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