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应物的第一反应是荒诞。
但正因为太荒诞,他不禁又多想了几步。
他想起了矿洞里顾礼然欲言又止的模样。
想起了被顾礼然刻意岔开的话题。
以及——
以顾礼然的精神力威压程度,他怎么可能问不出真相?
甚至,再深想一步,他这样一位算无遗策的指挥官,怎么可能真的不做任何调查就一头扎进诺丁谷?
说不定,从一开始……
想到这里,戚应物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脑子里更是乱成了一锅翻滚的粥。
他面上还强撑着镇定,嘴里还能反问:“别扯了,怎么可能是他。”
贾议德急道:“我何必扯这种慌,对我有什么意义?”
戚应物:“……你见过顾将军?本人?”
贾议德:“瞧你这点见识——将军怎么可能亲自出面!就我这资格,也够不上去见顾将军啊!”
“但是,我见过他们家的特使。”
说到这里,贾议德嘿嘿两声:“虽然他们家的特使刻意隐姓埋名,还是不小心露了‘破绽’,让我查出来他们是顾家的人了。”
“当然了,我们面上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毕竟,这件事,顾家肯定也不会希望太多的人知道。”
戚应物的眼睛阖上半秒,缓缓道:“我为什么要信你?”
贾议德掏心掏肺般解释着:“我也不跟你来虚的。我就是不想去找顾家提什么五五分。我是希望你也别提了,到时候我们商量一下,一起做个局,把你们那位顾老板糊弄过去作数。”
“你们顾老板啊,别以为大家都姓顾。这个顾和那个顾,可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啊!”
“戚船长,你也再仔细想想,这要是真的谈下来了,哪怕是四六,也是你们顾老板实际得好处;要是没谈下来呢,他直接拿你去祭天赔罪。你,你犯不着啊。”
戚应物一言不发,面色铁青地出了门。
他的脚机械地动着,带着他在街上乱走了好一截。
他的大脑艰难地整理着乱麻一般的思绪。
顾礼然究竟是在做什么?
他花费这么多工夫,用这么多时间,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等等,在绕这么一个大圈子之前,他能拿走八成的利润。
如今,他让我“接手生意”,那些灰晶,那些丰厚到足以让贵族把自己儿子都卖掉的利润,不就是百分之百都归他所有了?!
他轻而易举地除掉分成的人,再用一个假身份,左手倒右手,最终完全吃掉晶矿的利润,还不会在这种黑色地带留下一个“不讲规矩”“赶尽杀绝”的恶名。
……不,不仅如此。
戚应物的心嘭嘭狂跳着,回忆起贾议德的另一句话——“虽然他们家的特使刻意隐姓埋名,还是不小心露了‘破绽’,让我查出来他们是顾家的人了”。
顾礼然之前就打算隐瞒身份,却还是被认出来了。
顾礼然想必发现了这点。
于是,他干脆重新捏了个身份,他自己,他的亲卫,全都是伪造的身份。
他先让我去要求五五分。这以后,完全可以再编个借口,改成七三,八二……
最终,这处灰晶矿,将彻底归他捏造出来的这位“暴发户顾老板”所有,和“顾礼然将军”没有任何关系。
顾礼然,堂而皇之地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哪怕贾议德之流的犯了什么事,也没法再把顾礼然牵扯进来。
而我……
从头到尾,只是他用来完成这次洗白,用来塑造这个身份的工具?!
*
戚应物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旅馆的。
他独自在房间了坐了许久,直到悬浮车已经停在旅馆外等他上车了,他才木然地换上了驾驶服。
他想去找顾礼然问个明白。
但他很清楚,既然顾礼然刻意瞒着自己,那是无论如何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的。
那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办?
就这么被他利用吗?
不,不能。
撂挑子不干吗?
不,也不能。
不说别的,单看这个诺丁谷,看着那些终于盼来一点希望,终于不用再挤在窝棚里,终于能吃上像样的面包和肉干的人,自己就不能真的撂挑子不干啊。
戚应物的内心吵成一片。
他一步一步踏出旅馆,看着停在前方、载着顾礼然和艾科的悬浮车——
“戚船长!太好了!我赶上了!”
一声呼唤,打断了他的思绪。
回头一看,是药剂师小叶。
这位Omega大约是一路赶过来的,如今两颊通红气喘吁吁。
他手里抱着一个盖得严严实实的铁皮匣子,递到戚应物面前:“戚船长,这个,我自己做的饼干,给你……给你们路上吃。”
“昨天的欢送会上,我看你做了很多咖啡焦糖味的小饼干,结果都被大家分吃着了。”
“我就学着你的手法,今天试着烤了一炉。”
戚应物现在脑子还是木木的。
他接过饼干匣子,脸上连个笑都做不出来:“谢谢。”
小叶看他面上没什么表情,眼底不禁黯淡几分,但还是坚持问道:“你还会回来吧?”
戚应物:“……或许……吧。”
他又想了一下,笃定道:“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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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么样,只要这边是真的在重建,是真的能让大家都过得更好,那我就要把自己能做的都做了。
小叶不住点头:“好!好!我们都会等你的!”
戚应物这次礼貌地挤了个微笑出来。
他最后冲人点点头,抬腿登上了悬浮车。
一上车,先撞见顾礼然那双漆黑冰冷的眼睛。
戚应物挪开了视线。
他抱着饼干匣子,坐到了悬浮车的最后排。
顾礼然透过舷窗瞥向外面,声音却是冲着戚应物:“这么难过啊。”
简直就跟被主人抛弃了的金毛一样。
那双褐色的狗狗眼,好像下一秒就要掉泪了。
离开这里,离开这个Omega,让他这么难过吗?!
戚应物:“嗯。”
是很难过。
难过自己怎么这么蠢。
怎么会一次又一次地……误以为你可能还是个好人。
听见戚应物回答得这么干脆,这么的斩钉截铁,顾礼然的右手无意识地攥紧了座椅扶手。
他没说话。
甚至连嘴角都没再动一下。
可他眉宇间的阴霾,却肉眼可见的越来越重。
旁边的艾科凭着本能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小心地偷眼打量着顾将军,又回过头去看看戚船长,心道今天这是怎么了?
这两人往常在一起的时候,氛围明明不是这样的啊!明明是有很多话要说,别人都插不进去那种啊!
这温柔体贴的Beta副官,决定试着打破这个僵局。
他看到戚应物怀里的饼干匣子,笑着问道:“里面是什么?是饼干吗?”
戚应物:“嗯。”
艾科又问:“是小叶做的?哇那一定很好吃!他手艺很好的!”
换做以往,戚应物一定会接话:“对,我们分着吃!”
可此时此刻的戚应物,心绪乱得一塌糊涂。
他根本没去想什么分享小饼干一类的事,只僵硬地重复了一句:“嗯,很好的。”
顾礼然的脸更黑了。
他甚至要控制着自己,才不至于将裹着软包的合金扶手给捏碎。
就这么舍不得吗?
就这么,毫不掩饰地,急不可待地,要展示出对那个Omega的珍惜吗?
完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的艾科,惊恐地看着顾将军手背上凸出来的青筋,心道为什么将军越来越生气了?
还有,为什么顾将军和戚船长,现在这状态和我家那陷入冷战的姐姐姐夫一样,一句话不说,但是不断地散发出恐怖的低气压啊?
天啊我还是闭嘴不要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