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崤山崖险峻,山顶却平坦,错落分布着几个小海子,盛夏之际,湿地特有的一丛丛野草开出摇曳生姿的花。
走过海子,穿过几株矮树,右前方有一方竹楼小院,小院边缘长一株高大茂盛的含笑花树挡住了悬崖。
正是开花时节,大树下放有一竹躺椅。
烟云游此刻正闲适地躺在椅子上,闻着淡淡的苹果香吃晚饭。
晚饭是今日下山学说话写字时顺道买的,村里青菜饭团,烟云游加钱,让大娘将牛肉炙熟切得细碎,和着剁碎的腌辣椒,一起塞进饭团。
烟云游在凌崤山舍独居一年,山里即使夏夜也凉凉的,她总想吃点咸咸的、油滋滋的、辣辣的晚餐。
她全是靠这些美餐一顿的念头坚持下山上山,才能跟黄夫子学习一年。
暂时还不想搬到人太多的地方,过度社交会让她对这个陌生的世界更恐惧。
含笑树上飞来一只精瘦的信鸽。
烟云游看见了,懒懒地在躺椅上轻微换动姿势,没有起身。
信鸽低叫两声,飞下身跳在烟云游身上。
烟云游取下信息脚上绑的信:
“云游,盟中一切平安。
——行”
一年了,一样的平安信,这是第三封。
烟云游把纸条上的“云游”和“行”撕掉,照旧留下“一切平安。”
重新放飞信鸽,让它寄去回信。
她不想笔迹暴露自己,也不想丢失原主相互报平安的唯一关系,只得如此。
天渐渐凉了,烟云游还在树下不动弹,她在盘算是不是该养一只小猫,或者小狗。
冬天抱着小猫睡觉,多好。
暮色笼罩山顶,烟云游闭着眼假寐,正在想小猫应该叫什么名字,突然屋后传来天崩地裂般的轰隆声。
???
山体滑坡?
烟云游坐的躺椅晃动了几下,她一步飞身跃到含笑树顶,观察屋后。
黑黢黢的山林间能看到隐隐绰绰的烟尘,她随手抓了一个盘子投掷过去,没听到盘子落地的声音。
“谁!!”烟云游提气传音,麻着胆子朝屋后山林发问。
“云游!”一道低沉浅音就在耳旁响起。
来人是谁?认识原主吗?烟云游不得不提起精神。
她跳下树,在院子边捡了一根碗口粗的树枝,谨慎缓地朝屋后走去。
走到屋门口,腿不听使唤一直发软走不动了,她就地蹲下,等了不知多久,才站起来准备继续前进。
哪知道起得太猛了,脑子突然发昏,左脚右脚打架,软软倒在地上。
烟云游思绪不由自主发散:看来不管多健康的体魄,都不能久蹲。
此刻,在夏夜虫鸣蛙叫鼎沸声中,头顶传来一道清浅有力的质疑冷哼:
“云游,你如今这般不济?”
正上方一个人远远出现在什么深墨色天空下,他身量颀长,穿着一袭与黑夜融为一体的袍子,从空中缓缓落在地上,低下脸打量烟云游。
三十来岁容颜俊雅,只是深邃眉眼和薄唇让整个人蒙上不可窥视的神秘威严,烟云游一看就察觉,来着是气宇不凡森然威严的江湖大佬。
烟云游蓦然回神这个人“她”应该认识,嗫嗫小声问:“嗯!你怎么……?”
她学习的本地话,听懂没问题,自己流利说出口还有点困难。
只因她不属于这个世界。
烟云游本是都市隶人,一年前刚离职准备回家睡个醉生梦死,下一刻就在这荒无人烟的孤山之顶小屋醒来了。
醒来时,先发现自己十指布满薄茧,呼吸之间气满盈胸,身体比自己社畜本体不知强健多少。
烟云游刚来时语言一窍不通,被动地、没有真实感地逐渐接受现状,适应凌崤山的生活,她每七日会下山去村子里找私塾夫子学……说话和认字。一年学习下来,开口和这里的人沟通,只解决了基本的购物消费口语。认字进步稍大,她当年有自己一套学英语的方法,沿用到学本地文字,问题不大。
最重大的收获是,上山下山,她丝毫不觉累,气息稳如老狗。烟云游判断她应该是个武林人物,至少轻功尚可,走山路很轻松,轻易便回忆起脚下肌肉记忆。
大佬薄唇微动:“提前出关了。”
烟云游抓到关键词,出关!听这明显领导式的语气,是个武林高手。
烟云游在夫子家照过镜子,现在的相貌只看起来稍年轻,还是自己那副脸,大佬看来也认为她是云游。
从陆续收到的飞鸽传书看,她与原主名字都有“云游”两字,算同名,或许这些机缘让她占据了原主躯体。
原主云游莫非是在此等他?是这个高手的跟班。
烟云游就一直躺在地上思考,她在这个世界经事很少,无论什么情况都要思考很久。
虽然她一直躺在地上,但领导并没有展现想要扶她起身的亲和气质,半晌,思定的烟云游慢吞吞自己爬起来。
气质森然的大佬见她起来,提步往屋内走去,淡然吩咐:
“备水沐浴。”
烟云游刚刚被吓到,现在才回过神后知后觉,原主好像还真是这个大佬的贴身跟班,甚至可以称为奴婢?
……啊?这!
烟云游喉咙里面轻轻哼哼:“大清都亡了多少年了……”当然,她说的是母语,别说大佬听不见,即使听见也听不懂。
事已至此。
烟云游到后屋机械地生火烧水,在思考如何应对突然出现的这人。
在自己的世界,她已经辞了高薪工作放弃内卷,自然不打算在这里为奴为婢。
她这一年生活随心所欲得很,每天最大的事就是做一餐饭,赶上要去黄夫子那里学习,就会选择在村集上解决三餐。
如果可以,继续这样的生活,很好。
得研究一下这个世界的江湖,有没有合理离职的手段。
边想边干,烟云游忙活半天烧了一大锅水。
平时山里她以为只有她一个人,都是用桶冲淋浴,这会儿大佬要沐浴,去哪里搞浴桶?
提着热水走进正屋,跟大佬报告:“……没有浴桶……”
森然大佬语气听不出情绪:“什么?”
烟云游垂头:“没有浴桶。”
“你说话如今这怪声怪调在哪里学的?”
?
口音穿帮了?
烟云游气音答道:“山下黄夫子。”
大佬无声地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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椅子上起来,走到烟云游身边:“抬头!”
烟云游梗着脖子抬头与大佬对视,离这么近,威严的压迫感更强烈了。
大佬伸手在烟云游拎水桶的手腕处点了一下,水桶沉闷落地,热水荡出打湿了两人的鞋子和衣角。
随后他两指贴在她手腕脉搏处,探查许久,才淡然开口:“果然。”
他原本在把脉的两指指尖力道突转,烟云游右边身体尖锐刺痛,下意识回身逃跑。
身体转了个转,背对大佬,脚还没迈出去,背后跟着就是两掌连打。
她喉头、胸膛、腹部一股强劲真气从上至下,短时间把五脏六腑涤荡冲刷多次,一口血喷出。
胸腔内的气息带动烟云游身体,以势不可挡之力往前扑,眼看就要倒地,大佬不知使了什么鬼魅身法,转而站在她前方。
还好还好,没有直挺挺倒地,烟云游栽倒在了大佬怀里。
她抽离一整年的脑子好像此刻突然归位,突然认出眼前的大佬——
慕岳盟盟主,天下第三高手,莫破川。
而原主是慕岳盟右护法,他的心腹——云游。
而且,云游,从来没有开口说过话,是个哑巴!
再多惊恐也抵挡不住五脏六腑间乱窜的气流,烟云游昏了过去。
*
烟云游睡了最好的一觉,自然醒。
脑子也是多年来——包括穿越前,把在公司做项目经理的时间一起算上,第一次这么清朗。
昨夜那两掌,从结果看来,慕岳盟主不是害她,而是在救她。
她身心轻松地起床,踱步到院子里。
此时清晨,山林鸟雀叽喳,生机勃勃。
含笑树前,莫破川换了一身她的宽大青色袍子,正闭目打坐,青色袍子衬得莫破川像山水丹青中的飘渺高峰,神秘冷峻。
烟云游突然意识到,屋里她平时换洗的衣服,可能全都是这个主人的。
身心突然不轻松了:“盟……盟主。”
“嗯。”莫破川居然没有对哑巴开口表示更多的质疑,只有平淡的嗯?
烟云游现在想起来的东西没有比昨晚更多。
她只有模糊记忆,这个男人是原主云游的领导,叫莫破川。
云游是他的心腹之一,陪他在这里闭关。
云游应该还有一个哥哥叫云行,是莫破川另一个心腹。
云游在她模糊的记忆中是个哑巴人设!
就这么多,再也挤不出更多了回忆。
“……我,一年……山下,老师……读书,学说话。跟他。”烟云游一边说一边想,非常吃力。
她并非口吃,这一年实际应用次数少,语言训练大多用来消费,汇报工作,领导气场太强,语言能力发挥有限。
“嗯。”莫破川终于睁开眼,剑眉微微压低,上下睫毛老长,像是用了纤长浓密的睫毛膏,黑眸中有点点光斑流过,“还有事?”
烟云游摇头,现在不是好色的时候!
嗫嗫答道:“没。”
莫破川伸出右手两指,她的手腕仿佛有自己的意识,赶紧抬起,莫破川两指搭在烟云游脉搏处。
“余毒已拔尽,功夫不可荒废。”他口吻温和,下达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