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是上弦月,弯弯的挂在空中。占星阁在山顶,这里看到的月亮一向会更大更亮更清晰些。
案桌上摆着十余个精致的酒瓶,每一个的脖子上都挂着签,写着它们叫什么名字。
还有一碗提前备下的醒酒汤,沈清梦感觉,楚望舒的酒量未必太好,提前备着,也免得一会还要去煮。
沈清梦拿起葡萄酒,为楚望舒倒了一小杯:“我最喜欢这个,很甜。”
楚望舒拿着酒杯,闻了闻,浅浅抿一小口,瞬觉味道不错,一饮而尽:“好甜。”
“这个是荔枝甜露,但我不大喜欢荔枝,没喝过。”沈清梦说着,给自己也斟了一些。
楚望舒倒是对荔枝并不排斥,他只感觉那东西需要剥壳,着实麻烦,让下人去剥……很奇怪。
“也很甜,但似乎比葡萄酒腻一些。”
“慢些喝,小心还没尝完就醉过去了,”沈清梦咂咂嘴,还好没倒多少,她确实不大喜欢这个味道,“来给你上个硬货,纯粮食酒,后劲好大,我爹喝一坛就开始散脚了,少倒些尝尝。”
楚望舒试探着抿了一下:“好辣!”
“嘿嘿,这才是我爹他们平日里喝的东西,他还说给我埋了一坛女儿红来着,就在镖局院里,等我们成亲的时候挖出来喝,”沈清梦接过楚望舒的酒杯,把里面剩下的酒饮尽,“但你还得再练一练。”
“我会被你的师兄们灌倒吗?”
想来楚望舒酒量应当不太好,这才不到三杯,便有了醉意,面色有些泛红。
“不会,我看他们谁敢灌我的人,也不怕我爹半夜去梦里找他们算账?”
沈清梦又给楚望舒倒了些桃花酿:“这个也好喝,很香。”
青梅酿、竹叶青、桂花酒、玫瑰饮……
哪怕每样都只尝了一小口,楚望舒脸上也沾上了浓厚的醉意,他托着头痴痴的笑着,看向沈清梦。
沈清梦放下酒瓶,坐到楚望舒身旁,拍拍自己的肩膀:“靠过来吧!”
楚望舒很乖地,靠在沈清梦肩上,却还是痴痴望着她。
“怎么一直这样看我,一个晚上了。”
“好看,”楚望舒抱着沈清梦的胳膊,又蹭了蹭头,指着窗外:“你那天,就从这,嘿嘿,掉下来的。
嗯……和今日一样,高束着马尾,很英气!”
沈清梦笑道:“揉屁股的时候也英气吗?”
“一点点小狼狈,”楚望舒将手指捏着一段很小的距离,醉乎乎地说着:“但很可爱。”
沈清梦摸了摸自己的头:“记这么清晰,怪不得这几日你总是给我梳马尾。”
“嗯!”楚望舒彻底卸了力气,整个人栽进沈清梦怀里,闭着眼,紧紧抱住沈清梦,“我好想你……”
沈清梦关上窗,轻柔地抚着楚望舒的头:“我不是有给你写信吗?”
“好少……就两封,”楚望舒瘪着嘴,很是委屈,声音中已然夹杂了些掩盖不住的鼻音:“我都……都能背下来了。”
“我的错,该给你多写一些的。”
“其实也,也很多了,还有,好多小东西,”楚望舒吸了吸鼻子,企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样颤抖:“只是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你回来,就,好想……”
沈清梦用帕子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以后我不走了,一直陪着你。”
“那里,”楚望舒指着窗外已经开始落叶的树枝:“之前有一窝青鸟,日日来找我蹭饭,还会用脚蹬人,可聪明了……但也死了,我连尸体都未寻到……我原以为飞禽是自由的,竟也逃不过……”
醉着的人多是胡言乱语的,楚望舒说完这些,突然抹了把泪,笑起来:“我,我会折青蛙了,我折给你看!”
“好。”沈清梦点点头,就静静看着楚望舒翻找来纸张,又躺回她怀中,专注地折着纸。
他好像在做什么很神圣的事情,比卜算时更加专注,慢慢地,一步一步很有耐心很标准地折着,纸上每一道折痕也都有很细致的用指腹压平。
“你,弹一弹?”楚望舒把纸青蛙递给沈清梦:“我的青蛙可厉害了,它会水!”
“纸青蛙……会水?”沈清梦轻轻戳戳小青蛙的屁股,让它小幅度在桌子上跳了一下。
“要这样,”楚望舒撑着桌子坐起身,重重地压着青蛙,然后弹飞……在酒杯边缘撞了一下,青蛙翻着面栽在桌子的另一端,“嗯,这只不行,上次那只我就这么一摁,就……嘿嘿嘿,掉进药碗里了……”
“然后呢,李伯重新给你煎了一碗?”
“没有,”楚望舒摇摇头,躺在桌子上,醉眼朦胧地看着沈清梦:“他让我喝洗澡水,好坏!”
“太坏了,明日煮汤我给李伯碗里也放青蛙,让他也喝洗澡水,”沈清梦把楚望舒揽在肩头,哄着他把醒酒汤喝下,然后问道:“我们回床上去睡觉好不好?”
楚望舒点点头:“好。”
沈清梦把楚望舒放到床榻上,又替他脱了鞋,解下外衣,这人全程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迷迷糊糊的,沈清梦说一句,他便动一下,倒也算听话。
喝醉了之后,蛮可爱的。
但属实不能让他同旁人喝酒,这幅样子太容易被骗了去。
既然这样听话,那沈清梦便想问一些她平日里没问到的事情了。
“楚望舒,治我嗓子的药是你做的?”
小醉鬼摇了摇头:“李伯做的。”
“你那么多个月没有服解药,与这个有没有关系?”
楚望舒下意识点点头,又很快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没有!”
很显然,楚望舒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微微前倾搂住了沈清梦的腰:“我头好疼……”
“把头摇那么快,不疼就怪了。躺好,我给你擦擦脸就睡觉。”沈清梦拿来帕子,为楚望舒大致擦了擦,便也钻进了被窝。
不用继续问下去了,她也猜了个大概。
楚望舒,真是个傻子。
一个略有些凉意并且带有酒香的拥抱。
楚望舒搂过沈清梦,轻轻拍着她的背:“拍你,睡觉。”
“为什么拍我呀?”沈清梦伸出手,挠了挠楚望舒的喉结。
“痒,”楚望舒缩着脖子,在沈清梦额头蹭了蹭:“你都是这样哄我的。”
“一般来讲都是这样哄人的吧,但现在醉乎乎的人是你哦!”
“这样吗,可没人哄过我,”楚望舒又贴得离沈清梦近了些:“冷。”
“抱紧些,”沈清梦向前蹭了蹭,这次她与楚望舒之间几乎是紧贴的,“没事,以后我可以一直哄着你。”
“清梦……”
“嗯,在呢。”
“我,好喜欢你……”
“嗯,我也是。”
第二日,楚望舒并没有被李太医骂。
李太医说,心情愉悦比那些汤药来得有用多了,是药三分毒,喝多了也不好,倒不如被沈清梦哄着日日多吃些饭。
也不算哄,楚望舒很喜欢跟着沈清梦在灶台转,如今眼睛能看见了,甚至干起了主厨的活。
但,当那碗黄瓜汤被端到李太医眼前时,他又有些后悔没有早上给楚望舒熬些更苦的东西。
沈清梦,用黄瓜雕了一个很是草率的青蛙,一整块放进了锅中一起煮。
草率到什么地步呢,李太医第一眼甚至没分出来这到底是青蛙还是乌龟,但在沈清梦那句“没办法,昨晚答应了楚望舒,今天也给李伯喝洗澡水”后,他恍然大悟,这报得竟然是三个月前的仇。
李太医一口咬下青蛙头:“你小子,有靠山了这是。”
楚望舒刚剥好一只虾,喂到沈清梦嘴边,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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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是满意的点点头:“靠山很硬。”
眼睛复明后,楚望舒便开始着手画了城防图,那还是沈清梦第一次见他作画。
快速,线条清晰,又很工整。
“这么厉害!”沈清梦摘下一颗葡萄,擦了擦,剥开皮,喂给楚望舒,“你怎么像是去过边关似的。”
“没去过,但都是我布的,就算有改动,大概也不会差太多。”他似乎天生就对这些很有兴致,虽然足不出户,但兵书却看过不少,边关城防也都布得井井有条,这些年来从未失误。
“你画什么都这样好吗,那个袖箭上的花样也是你画的吧?若是再奢靡些,都像个首饰而非暗器了。”
“还,还好,”楚望舒画好一张图,放到一旁。他将笔又蘸了些墨汁,在另一张纸上快速勾画着。
是一根簪子,看起来花样很繁杂,却十分漂亮。
“我没做成功,本想找工匠试试,但……还未来得及,”楚望舒放下笔,将画纸递给沈清梦:“喜欢吗?”
“开个店吧。”
“什么?”
“你这设计,比京城最有名的首饰铺都要高上些,开个店售卖,我都不敢想能赚多少。”
“你不想……独占它吗?”
“嘿,也蛮想的,那还是算了,你又不缺钱。过些时候找人打出来,我日日戴在头上。”
沧宁的人再次造访,已是八月了。
那时楚望舒正教沈清梦弹着古琴,在身后揽着她奏着《凤求凰》。
沈清梦笑吟吟看着楚望舒:“咦,这手怎么被你握住之后变灵活了。”
“是你本就悟性很高,”楚望舒揉了揉沈清梦指尖琴弦留下的痕迹:“手疼吗?”
“不疼,我这手还没你嫩……”
窗外,云墨又抓住一个刺客。
频率不算高,毕竟沈清梦才见到第二次。
楚望舒看着窗外那女子踉跄的一步,不免有些想笑,他偏过头,问沈清梦:“你们沧宁的女子,都脚滑?”
“呵,不知道……”
几张城防图,换来了一个日期:九月初九。
“不急,我们先过中秋,再想这些,”楚望舒把字条凑近蜡烛,看着它燃成灰烬,“我想吃枣泥月饼,豆沙的也不错。”
八月十五,占星阁人不多,但难得热闹。
楚望舒像往年一样,所有告假回家的他都一并应允,只是今年的占星阁多了些花灯,是楚望舒画的花样,沈清梦和李伯一起粘在框架上的。
楚望舒过去很少在院子中用膳,多是在他那个小阁楼中一个人发楞,逢年过节或许会同李太医一起吃个饭,今年却被沈清梦扯着在院子中吃晚饭。
李伯要同他对饮。
“别,我陪您喝!”沈清梦夺过酒杯,给自己斟满了一杯酒。
若是楚望舒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挂在沈清梦身上……有点羞耻。
“不行,我就要看看这小子喝醉了还能给我告什么陈年旧状出来!”
在李太医的强烈要求下,他和楚望舒都醉乎乎被抬回了房间。
不过楚望舒有进步,喝多了只是又对着沈清梦笑,倒没有再告什么状。
那段时间,是楚望舒至今为止最温馨也是最幸福的一段时光,每日有佳人相伴,无病痛折磨,甚至……可以不用日日喝药。
日子,若能一直这样过,该多好,哪怕走不出这占星阁。
八月十六,楚望舒教沈清梦看着天象。
他说天象只能预测气候,至于什么紫薇星、彗星、帝星一类的话,都是无稽之谈。分明只是星体运转映现出来的景象,掌权者非要认为他就是帝星,其他星体围着他转还要有什么征兆,简直可笑。
但庆帝向来对这些深信不疑。
好巧,今日天象不错,也该给皇帝找些事情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