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这样阴阳怪气的,我是为你好。”
朱明霁稳了稳慌乱的心神,抬首迅速看了一眼张皙华的脸色,又继续将目光落在纸上,继续气定神闲练他的字。
“若是真心为我好,便要将我当人看,而不是当成你自己一个人的物件。”张皙华借题发挥,“你只许我同你玩,旁的郎君或是小娘子偶尔与我多说一句话,你就给人家摆脸色。知道的你是襄王府的世子爷我是你从小的玩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你朱明霁养的一条狗呢。”
前面几句话也还罢了,不过是刺朱明霁的耳。
最后一句话,却是诛朱明霁的心。
朱明霁气得摔了笔,“我哪里不把你当人看,按民间的粗话来讲,咱们也算是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兄弟。那些郎君没一个配得上与你做朋友的,那些小娘子也是个个心怀鬼胎,你以为她们平白无故与你说上一句话,她们是馋你这个人。二郎,在我心里你最好,可是在你心里,我怕是个非常不堪的小人吧?”
“好啊,我可算是知道你成日里想什么了。”张皙华嗤笑一声,“就你配得上和我做朋友,就你不馋我这个人。我倒希望在你心里就是个庸人,而不是个天人。明霁,朋友不是这么做的。我是个活人,你得容我喘气,让我能过自己的日子。我若是一昧顺从你,一昧对你千依百顺,那我们俩这朋友是做不长久的。且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朱明霁知道张皙华又要和他讲大道理了,忙打断了张皙华的话。
“哪怕你将来去了京城当了高官,哪怕你归隐田园去天涯海角,我要你我之间的筵席不散,它就不会散。百年三万六千日,去掉你周岁礼上我们初见前一年,还有三万五千六百三十五日,我定同你做三万五千六百三十五日的朋友,少一日都不行。”
“我死了你又当如何?成了泥,成了灰,这筵席总要散了吧?”张皙华也是倔,就不肯说朱明霁爱听的话,让朱明霁稍稍得意一次。
“这年还没有过完呢,你偏要说个死字,便是你我都作了古,我也要史书上你我的名字同留一页。”朱明霁将案上的纸团成一团,砸向德庆,“皙华都来了这么一会子了,你呆愣在这里做甚?还不倒茶去,我都说得口干舌燥了。”
瞧热闹没瞧过瘾的德庆忙去找丫鬟们要茶来。
张皙华似被朱明霁的话触动,想起了一些往事来。
其实弘德二年十一月十一日抓周礼那日,她与朱明霁不是初见,是重逢。
*
她这次穿来大明之前,还有过一次穿越。
她第一次穿越来大明的时候是弘德十六年九月二十三日。
她的身份不是永嘉侯爵府张家的二郎君张皙华,那一次穿越永嘉侯爵府只有张顺宁、张颂宁、张时宁、张宜宁四位小姐和张宣华、张安华两位郎君。
而她,穿成了张家旁支一个叫张婉宁的姑娘。
她穿来的时候已经是十五岁的张婉宁,据服侍她的丫鬟说,她刚满月就失去双亲,她娘临死前将她托付给永嘉侯爵府张家的大奶奶也就是姜夫人,她作为一个孤女被姜夫人抚育成人。
也是十五岁这年,嫁给朱明霁成为襄王世子夫人的徐宝音因婆母襄王妃欲为朱明霁纳妾,就向其母家要人。
可徐家没有适龄的女郎,徐宝音的母亲小姜氏便求助于姜夫人。
这桩婚事因此落到了张婉宁头上。
张皙华穿到张婉宁身上时,正是张婉宁被一顶软轿抬入襄王府的那一夜。
张婉宁有喘症,也就是哮喘的毛病,婚房里布置了许多鲜花,所以张婉宁喘症一发便死了,而张皙华正好占用了张婉宁的身子。
她那时还戴着红盖头端坐在床沿,抬手要自己揭开红盖头时,被人扼住手腕。
她听见那人说:“你虽只是我的妾室,但今夜也算得你我新婚之夜,新娘子自己掀红盖头犯忌讳,还是我来替你掀。”
红盖头被人掀开。
张皙华从新郎也就是朱明霁眼中看到惊艳之色,想必原主张婉宁是个有着花容月貌的美人。
朱明霁几乎对她一见钟情,而且是生理性的喜欢。
当夜朱明霁就与她圆了房,折腾到下半夜共要了七八回水。
圆房过程中她一直冷脸,但她身体的颤动让朱明霁一直愉悦。
因为她不说话、就算痛也忍着不哭,朱明霁到了怜爱她的要紧之时就唤她“小哑巴”。
虽然朱明霁色相绝美,身材也让人看得血脉偾张,但对于这个不问她愿不愿意就夺走她初夜的人,她一点好感都没有。
接下来两个多月的相处,朱明霁夜夜留宿她的屋子。
等她弄清楚朱明霁是历史上的徽元帝后,不久他的堂兄弘德帝便崩逝于乾清宫。
朱明霁登基为帝,改年号为“徽元”。
徐宝音作为朱明霁的正妻,自然被册立为皇后。
她也得了一纸被册封为贵妃的诏书。
朱明霁对她的宠爱一点也没减少,即使选秀过后新人入宫,彤史之上每月记载帝幸的次数还是她最多。
帝王的宠爱是一柄双刃剑。
她在宫中甚至享受超过徐宝音这位皇后的待遇,也承受着六宫妃嫔最恶毒的诅咒和最深厚的怨愤。
她问过朱明霁为什么这么喜欢她,朱明霁说她貌美寡言、对他表面顺从、骨子里却是桀骜不驯的,他喜欢她绵软如云的身子,也喜欢她身上这股倔劲。
可她不喜欢朱明霁,她更不喜欢被困在这四堵宫墙之中,看那些嫔妃因为帝王争风吃醋而斗得你死我活,一个个如花似玉的美人成了面目狰狞至极的红粉骷髅。
她成为贵妃后的三年间诞下三位小公主。
她的每个女儿生下来都有喘症,而古代皇宫的医疗水平落后,每个女儿都夭折在她怀中。
当她的第三女蓬莱公主夭折后,她得了一场重病。
徐皇后与其他妃嫔沆瀣一气,买通钦天监全体官员,让他们向朱明霁进言说宫外正南方白帝山有利于贵妃病体痊愈。
朱明霁不得已送她出宫。
她在白帝山下的一个皇庄住了一年多,远离宫中是非,也不必成日对着自己不喜欢的人,心情舒畅了不少,果然病也好了。
但为了继续过这样安定平静的日子,她装病。
可好景不长,太后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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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明霁想她想得茶饭不思、也不再宠幸后妃,又一纸急诏将她召回宫中。
她叹自己命苦,既然从朱明霁身边逃不开,那就做一个肆无忌惮的宠妃好了。
她为张家的郎君们向朱明霁讨要高官厚禄,更是将手伸到皇储身上。
谁让徐皇后总是寻衅挑事让她不痛快。
她对朱明霁说想要抚养皇后所出的皇长子。
但有一日皇长子在她宫院中玩蹴鞠时,将那蹴鞠不小心踢到了她的肚子上。
她又不知道自己怀着身孕,当鲜血染红她的裙摆,她从太医口中才知道自己流产了。
朱明霁为此事大怒,对着皇长子说了许多重话。
皇长子只是个六岁的孩童,因为忧惧太过当夜便发了场高热。
而宫中医女都被朱明霁召到她的承乾宫中照看她来了。
徐皇后抱着皇长子夜叩承乾宫的宫门来求医问药。
朱明霁还在气头上,不肯宫人开宫门,也不许医女诊治皇长子。
还是下半夜从梦中惊醒的她劝说朱明霁,朱明霁才松口放医女出去给皇长子诊治。
但还是晚了,皇长子已经在徐皇后怀中连水都喝不进去了,天亮时就断了气。
因为皇长子之死,本就不喜她的徐皇后更加恨毒了她。
她死于徽元九年十月初一,她穿来大明快十年了,十年间她没有一日不想念自己六百年后的家人的。
她很早很早就知道自己是史书上的谁,也知道自己的死期。
无论她怎么改变历史,历史都会自动修正,将她带向那个必死的结局。
那夜大雨滂沱,朱明霁冒雨来到她宫中,她死前只对朱明霁说了一句话。
“陛下,强扭的瓜不仅不甜,还有毒。”
她是被徐皇后命人在她日常饮食中动了手脚毒死的,但她至死都没有向朱明霁言明真相。
而朱明霁听了她这句遗言,苦笑了几声,将自己的额头紧贴住她的额头,啄吻她的唇角一下又一下。
最后,他哭得泣不成声。
一开始就知道强求不得她的爱,但他还是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小哑巴,我恨你。”
*
张皙华死后又穿回现代,现代的时间锚点却不是她穿越前了。
她穿回自己婴儿时期,长大后她发现史书的内容改变了。
本来张婉宁在历史上应是徽元帝这一朝出了名的宠妃,张婉宁死后,被徽元帝追封为孝纯皇后,且徽元帝一生只有徐宝音和张婉宁两位皇后。
而现在历史上的徽元帝却有三位皇后,一位是孝贞皇后程氏,一位是废后张氏,一位是孝文皇后元氏。
不仅徽元帝这一朝的皇后产生了变数,首辅也多了一位,那就是徽元帝做襄王世子期间的玩伴张皙华。
她本来以为自己这次长大了就可以按部就班过着自己在现代的人生。
好家伙,老天爷是在和她开玩笑吗?又把她送到大明朝来了。
这次穿越,她穿成了婴孩时期的大明首辅张皙华。
而张家旁支的那个叫张婉宁的姑娘,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