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夜色中的香波地群岛，远比白日更加喧嚣而危险。镀膜工坊区域还算宁静，但靠近不法地带的方向，总是隐隐传来枪声、爆炸与凄厉的惨叫。空气里弥漫着甜腻的泡泡香气、劣质酒精和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混杂成这座群岛特有的堕落气息。
西尔巴兹·雷利拎着一个沉甸甸的钱袋，从那条通往地下奴隶拍卖场的阴暗小巷里踱步而出。
他花白的头发有些凌乱，粗布衣衫上沾着些许尘土，但那双深邃的眼睛依旧锐利，只是此刻，这锐利被一层浓厚的疲惫与自嘲所覆盖。
钱袋在手中掂量着，发出钱币碰撞的悦耳声响。
这是他刚刚把自己“卖”掉，又凭借武力强行“违约”后，从惊慌失措的拍卖场负责人那里“敲”来的酒钱——或者说，是对方赔偿他“精神损失”的封口费。
手段不算光彩，但雷利早已过了在乎这些的年纪。
在这片大海上，尤其是在香波地这种地方，能弄到钱买酒，并且还能活着走出来，本身就是一种实力的证明。
他需要酒，迫切地需要。
酒精是世界上最有效的麻醉剂，也是最好的伪装。它可以暂时淹没那些不愿回首的记忆，可以模糊眼前令人烦躁的现实。
尤其是今天，当从夏琪那里看到那份该死的报纸之后，艾斯那张年轻、倔强、与记忆中的那个男人如此相似的脸，就像烙印一样刻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公开处刑……马林梵多……”雷利低声咕哝着，将那袋足以让普通人挥霍数月的贝利随手塞进怀里。他现在只想用这些钱，去换取足以让自己沉沦的烈酒，然后一醉方休，最好醉到忘记时间，忘记责任，忘记那个即将在海军总部走向生命终点的、故人之子的身影。
他已经没有勇气再看一遍那样的场景了。
多年前，罗格镇，那个风雨交加又仿佛被某种宿命般的阳光刺破的日子。
哥尔·D·罗杰，那个笑傲整个伟大航路的男人，站在处刑台上，面对全世界的目光，坦然赴死。他最后的话语，开启了大海贼时代，但也将无尽的遗憾和沉重的担子，留给了他们这些还活着的人。
雷利至今仍能清晰地回忆起当时的心情，那种混合着无力、愤怒、悲伤以及一丝迷茫的复杂情绪。他尊重船长的选择，但并不意味着他不痛苦。
如今，历史仿佛一个恶意的轮回，要将同样的悲剧，施加在那个男人的血脉身上。
“这已经不是我们的时代了，罗杰……”雷利望着远处那些在夜色中飘摇、最终破碎的肥皂泡，眼神晦暗，“旧时代的残党，就不该再在新时代的舞台上登场了……”
他甩了甩头，似乎想将这些纷乱的思绪甩出去，大步走向常去的那家酒馆。
脚步看似稳健，内心却是一片荒芜。他只想用酒精浇灌这片荒芜，哪怕只是暂时的。
从拍卖场区域返回夏琪的敲竹杠BAR，需要穿过一片相对僻静的树林。高大的红树根系盘根错节，形成天然的拱廊，地面上散落着破碎的泡泡，反射着从树缝间漏下的、来自远处城镇的霓虹光彩，光怪陆离。
夜风穿过树林，带着凉意。
雷利浑身的肌肉却在不经意间微微绷紧。
一种久经沙场锤炼出的本能，让他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并非杀气，而是一道气息锁定了自己。
他停下脚步，浑浊的眼睛瞬间变得清明，所有醉意仿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警觉驱散。他缓缓转身，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周围扭曲的树根和斑驳的阴影。
“朋友，跟了一路了，不打算出来见见吗？”雷利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感。
阴影中，一道身影缓缓踱出。
来人穿着一身不起眼的灰色斗篷，脸上覆盖着一张毫无特色的白色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
雷利微微皱眉，对方的气息很古怪，。
“找我这个老头子有事？”雷利晃了晃手中的空钱袋，“如果是为这个，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这是老夫的酒钱。”
面具人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
那目光，让雷利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心脏不受控制地微微加速跳动。一种荒谬的、几乎不可能的猜测，如同藤蔓般悄然爬上他的心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就在雷利心神微震的刹那，面具人动了！
没有预兆，没有声响，前一瞬还在数米之外，下一瞬已经欺近身前！那速度，快得超越了肉眼捕捉的极限，仿佛瞬移！一只缠绕着无形气劲的拳头，撕裂空气，带着一往无前的霸烈气势，直轰雷利面门！
“好快！”雷利瞳孔骤然收缩。这一拳的威势，远超他这些年来遇到的任何对手。那其中蕴含的力量、角度以及对时机的把握，都堪称顶尖！
但他是冥王雷利！海贼王的右腕！
千钧一发之际，雷利近乎本能地侧身、拧腰，右臂肌肉贲张，深沉的、泛着暗红色电弧的武装色霸气瞬间覆盖硬化，同样一拳迎了上去！
他没有选择完全躲避，而是要用最直接的方式，掂量一下对方的斤两，同时也想通过这硬碰硬的一击，确认心中那个荒谬的猜测。
轰——！！！
双拳碰撞的瞬间，并非简单的□□撞击声，而是如同两座山岳悍然相撞！狂暴的气浪以两人为中心轰然炸开，卷起地上的落叶与尘土，形成一圈清晰的冲击波纹！周围粗大的红树根系被这股力量震得簌簌作响，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雷利只觉得一股磅礴巨力沿着手臂汹涌而来，震得他气血翻腾，脚下不由得向后滑退了半步，在地面上犁出两道浅沟。
他心中的惊骇难以复加。这股力量……
而对方，同样被他的反击震得向后飘退，但姿态却显得更为从容。
两人隔着几步距离对峙，空气中弥漫着尚未散去的能量余波。
“你到底是谁？”雷利的声音低沉下来，眼神锐利如刀，紧紧盯着那张面具，“这种霸气……这种战斗的方式……”
面具人依旧沉默，但那双露出的眼睛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他缓缓摆开了一个雷利熟悉到骨子里的攻击姿态。
这一次，雷利不再留手。他低喝一声，身形如电，主动发起攻击！拳、脚、肘、膝……攻势如同狂风暴雨，每一击都足以开碑裂石！暗红色的霸王色霸气如同跳跃的电弧，不时在他攻击中迸发，干扰着对方的心神。
然而，那面具人的身影却如同鬼魅，在密集的攻击网中穿梭自如。他的动作简洁、高效，没有任何花哨，每一次格挡、每一次闪避、每一次反击，都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野性。他使用的，同样是登峰造极的武装色霸气，竟与雷利不相上下！
两人的战斗快得只剩下一片模糊的残影。气爆声不绝于耳，碰撞产生的冲击波不断摧毁着周围的环境，树木崩裂，地面龟裂。
这已不再是寻常的试探，而是顶尖强者之间的全力搏杀！
雷利越打越是心惊。对方的力量、速度、霸气修为，无不是世界最顶尖的水平，甚至在一些细微的习惯性小动作上，都不断地与他记忆深处那个人的身影重合。
“不可能……他已经死了！我亲眼所见！”雷利在心中狂吼，但心却又在疯狂地诉说着另一个答案。
终于，在一次毫无花巧的、纯粹力量与霸气的对轰之后，两人再次分开。
雷利微微喘息着，他死死地盯着对方，一字一句地问道：“这种熟悉的战斗方式……这个世界上，除了他，没有人……”
他的话没有说完。
因为，那名袭击者，停下了所有攻击动作。然后，在雷利几乎要屏住呼吸的注视下，他缓缓抬起手，抓住了脸上的白色面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面具被轻轻摘下，露出一张雷利以为此生只能在回忆中见到的脸庞。
标志性的翘胡子，历经风霜却依旧刚毅的面部线条，尤其是那双眼睛——那双即使面对死亡也依旧桀骜不驯、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眼睛！
哥尔·D·罗杰！
海贼王，哥尔·D·罗杰，就站在他的面前！不是幻影，不是回忆，而是真真切切地，以一种难以理解的形态，重新睁开了眼睛，站在了这片生者的土地上！
轰——！！！
雷利的大脑一片空白，仿佛被一记重锤狠狠砸中。所有的思维、所有的理智，在这一刻彻底崩碎、湮灭。
不可置信！巨大的、排山倒海般的不可置信瞬间淹没了他。他瞪圆了眼睛，嘴巴微微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看着那张脸，那熟悉到刻入灵魂的笑容，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刹那间冻结，又在下一秒疯狂地奔涌燃烧！
惊喜？
是的，那如同火山喷发般从心底最深处涌出的、几乎要将他灵魂都点燃的狂喜！
是罗杰！真的是他！那个他愿意追随至世界尽头，那个一起喝酒、一起战斗、一起将整个世界搅得天翻地覆的船长！
那个他亲眼看着走向生命终结的……挚友！
但紧随惊喜之后的，是无措，是茫然，是如同身处最荒诞梦境中的虚幻感。
死人……复生？
这怎么可能？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无数的问题、无数的情绪，如同海啸般在他心中疯狂冲撞，让他这位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冥王，一时间竟呆立当场，失去了所有反应。
记忆的闸门，在这一刻被汹涌的情感洪流彻底冲垮。
……
那是在一片不知名的海岸，阳光炽烈，海风带着咸腥味。
年轻的自己，还只是一个颇有实力却对前途感到迷茫的青年。然后，他遇到了那个男人——一个笑容爽朗，眼神却仿佛能装下整片大海的家伙。
“喂！雷利！”那个男人大大咧咧地走到他面前，无视了他刚刚打跑一群海贼后身上尚未散去的煞气，咧开嘴，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笑容灿烂得如同正午的太阳，“我看你身手不错啊！待在这里太浪费了！”
当时的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好像只是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
但那家伙丝毫不觉气馁，反而凑得更近，眼睛里闪烁着无比耀眼、无比疯狂的光芒：“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一起，把这整个世界闹个天翻地覆啊？！”
把那整个世界闹个天翻地覆！
多么狂妄，多么不着边际的话语！
但不知为何，从那个男人嘴里说出来，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不容置疑的魔力。
他那蓬勃的生命力，他那仿佛永不枯竭的热情，他那双眼中所蕴含的、对未知冒险的无限渴望……像一团烈火，瞬间点燃了雷利内心深处早已被现实尘封的某种东西。
他看着对方伸出的手，那一刻，雷利仿佛看到了截然不同的未来，是无尽的海洋、未知的岛屿、强大的对手、酣畅淋漓的战斗，以及……追逐那看似遥不可及的梦想的疯狂与浪漫！
内心的挣扎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
或许，他骨子里渴望的，从来就不是平静。
他伸出手，握住了那只手。
“好啊。”他听到自己这样说，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丝与对方相似的、狂放不羁的弧度。
从此，世上少了一个普通人，多了一个名为“冥王”的西尔巴兹·雷利，登上了那艘注定要铭刻在历史中的奥罗·杰克逊号，成为了海贼王的右腕，开启了一段波澜壮阔、足以流传千古的传奇航程……
……
雷利的视线重新聚焦在眼前这张熟悉又带着虚幻感的脸上。他的嘴唇哆嗦着，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过了好半晌，才用一种近乎嘶哑、带着明显颤抖的声音，艰难地吐出了那个名字：
“罗……罗杰……？真……真的是你？！”
罗杰看着老友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脸上那熟悉的、带着几分戏谑和豪迈的笑容更加清晰。他点了点头，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带着毋庸置疑的真实感：“啊，是我。好久不见了，雷利。”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雷利，仿佛回到了多年前那个阳光灿烂的海岸。他微微歪头，脸上的笑容扩大，用一种混合着感慨与不容置疑的坚定语气，将那句改变了雷利一生，也即将再次搅动世界风云的话语，重新说出了口：
“怎么样，雷利？”
“要不要跟我一起，再去把那整个世界……闹个天翻地覆啊？！”
……
与此同时，在新世界那波涛诡谲的某片海域，莫比迪克号，那艘承载着“世界最强男人”名号的白胡子海贼团主舰，如同移动的鲸鱼城堡，静静地停泊在夜色笼罩的海面上。
船上灯火通明，气氛却不像往日那般喧闹，而是带着一种山雨欲来前的压抑与凝重。
救出艾斯，与海军全面开战！这是所有白胡子海贼团成员共同的决心。
但战争的阴云，依旧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在莫比迪克号阴影笼罩下，一艘外形如同巨齿鲨的大型海贼船悄然停靠。这是大漩涡蜘蛛海贼团的船，船长斯库亚德，是白胡子麾下四十三位新世界海贼团船长之一。
此刻，斯库亚德并未留在主舰上与家人们一起，而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彻底颠覆他认知的、秘密的会面。
在距离舰队不远的一座荒岛礁石背后，他见到了一个他从未想过会单独接触的人。
海军大将，“赤犬”萨卡斯基！
赤犬屹立在礁石上，岩浆果实的能力让他周围的空气都带着灼热感。他没有废话，直接抛出了足以引爆斯库亚德内心所有恐惧与猜忌的“真相”。
“斯库亚德，你还在天真地以为，白胡子召集你们，是为了从海军手里救出‘火拳’艾斯吗？”赤犬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压迫感，如同岩浆在地下滚动。
斯库亚德心中一紧，握紧了腰间的刀柄：“你什么意思？赤犬！老爹他当然会救艾斯！艾斯是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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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家人！”
“家人？”赤犬嗤笑一声，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那你是否知道，你口中的‘家人’艾斯，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什么……身份？”斯库亚德隐隐感到不安。
赤犬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如同重锤敲击在他的心脏上：“波特卡斯·D·艾斯……他的本名，是哥尔·D·艾斯！他是那个海贼王，哥尔·D·罗杰的亲生儿子！”
“什……么？！！”斯库亚德如遭雷击，猛地后退一步，脸上血色尽褪，写满了难以置信，“不……不可能！艾斯他……他是罗杰的儿子？！这怎么可能？！”
罗杰！那个名字，对他来说如同梦魇！他原本所属的海贼团，就是被罗杰海贼团彻底摧毁，他视罗杰为不共戴天的仇人！
艾斯……那个他认可、甚至有些喜爱的年轻兄弟，竟然是仇人的血脉？！
“这是最高级别的机密。”赤犬继续用他那极具蛊惑力的声音说道，仿佛恶魔的低语，“而白胡子，爱德华·纽盖特，他早就知道了艾斯的身份！”
斯库亚德瞳孔剧烈收缩。
赤犬步步紧逼：“你以为他为什么如此重视艾斯？为什么力排众议想要培养他成为下一任海贼团的领袖？不是因为艾斯的潜力和品性，而是因为——他是罗杰的儿子！白胡子收留他、培养他，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将‘海贼王’的血脉掌控在自己手中！”
“你胡说！”斯库亚德怒吼，但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怀疑的种子，一旦被种下，就会疯狂汲取养料。
“我胡说？”赤犬冷哼一声，“那你想想，为什么海军会选择在这个时候，不惜与白胡子全面开战，也要公开处刑艾斯？正是因为他的身份暴露了！白胡子保护不了他了！”
他俯下身，灼热的气息几乎喷到斯库亚德的脸上，声音压得更低，充满了致命的诱惑：“而你们，斯库亚德，还有你麾下的所有船员，以及其他附属海贼团的船长们……你们以为自己是什么？是家人？不！你们不过是白胡子为了换取他‘宝贵继承人’艾斯性命的……筹码！”
“他早就和战国元帅达成了秘密协议！用你们这些附属船长，以及你们麾下所有人的性命，来交换艾斯的安全！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是针对你们这些非嫡系船长的陷阱！白胡子要用你们的血，铺平艾斯活下去的路！”
“不可能！老爹他……他不是那样的人！”
斯库亚德嘶声反驳，但赤犬的话语如同最锋利的毒针，精准地刺入了他内心最脆弱的地方。他对罗杰的仇恨，对自身地位的隐约不安，对白胡子过于偏爱艾斯的一丝嫉妒……所有这些情绪，在此刻被赤犬巧妙地利用、放大。
白胡子早就知道艾斯的身份？
他培养艾斯是因为罗杰？
他想用我们这些“儿子”的命去换艾斯的命？
一个个问题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
虽然他口中仍在否认，但那双眼睛里的动摇和恐惧，却已经出卖了他。
“信不信由你。”赤犬直起身，恢复了那副冷峻的模样，“言尽于此。是心甘情愿做被抛弃的棋子，还是为自己和追随你的兄弟们谋一条生路……你好自为之。”
说完，赤犬几个纵身，消失在礁石之后，只留下斯库亚德一个人，呆立在冰冷的海风中，浑身冰凉。
他浑浑噩噩地回到了莫比迪克号。
船上，一番队队长，“不死鸟”马尔科正指挥着队员们进行最后的战前检查和物资清点。
看到失魂落魄的斯库亚德，马尔科走了过来，标志性的死鱼眼里带着一丝关切。
“斯库亚德，你没事吧？脸色这么难看。”马尔科拍了拍他的肩膀，“是在担心接下来的大战吗？”
斯库亚德猛地回过神，看着马尔科那张熟悉的脸，张了张嘴，几乎就要将赤犬告诉他的“真相”吼出来。
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艾斯是罗杰的儿子？
老爹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只把艾斯当做继承人？
我们这些所谓的儿子，是不是都只是可以随时牺牲的炮灰？！
但他看着马尔科眼中那毫不作伪的关切，以及那坚定无比的、一定要救出艾斯的决心，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周围的其他队员也纷纷投来目光，那眼神里充满了对救出兄弟的渴望和对老爹无条件的信任。
这种氛围，让他感到窒息。
他如果现在质问出来，会引发怎样的混乱？
马尔科会相信吗？其他人会怎么看他？
而且……冷静下来一想，他真的敢现在就去面对白胡子，质问他吗？
质问那个被称为“世界最强男人”，如同父亲一般存在的老爹？
他不敢。
巨大的恐惧和混乱，让他最终选择了逃避。
“没……没事。”斯库亚德的声音干涩沙哑，他避开了马尔科的目光，“只是……有些累了。我先回自己船上休息了。”
马尔科微微皱眉，觉得斯库亚德的状态确实不太对劲，但眼下大战在即，每个人压力都很大，他也没有多想，只是点了点头：“嗯，别太担心。相信老爹，我们一定会把艾斯救出来的！”
“相信老爹……”斯库亚德在心中苦涩地重复了一句，没有再说什么，几乎是落荒而逃地离开了莫比迪克号，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大漩涡蜘蛛号上。
马尔科看着斯库亚德离去的背影，总觉得有些不安。他想了想，转身走向船头甲板。
巨大的身影正坐在那里，如同山岳般稳定人心。
爱德华·纽盖特，白胡子，手里正偷偷摸摸地拿着一个巨大的酒壶，准备趁儿子们不注意喝上一口。
“老爹！”马尔科无奈地喊了一声，“都说了你不能再喝酒了！”
“库啦啦啦啦！”白胡子被发现，也不尴尬，大笑着将酒壶放下，“一小口而已，马尔科，别那么紧张。”
马尔科走到他身边，汇报了刚才看到的情况：“斯库亚德刚才来过了，但状态很奇怪，什么都没说就又回自己船上了。我有点担心他，感觉他心事重重的。”
白胡子闻言，沉默了了片刻，随后他看向远方漆黑的海面，那里是海军总部马林梵多的方向。
“库啦啦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和恐惧，马尔科。”白胡子浑厚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尤其是在这种时候，相信你的兄弟吧。”
他顿了顿，将丛云切顿在甲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语气变得无比坚定，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霸气：
“至于艾斯……他是我的儿子！没有人能阻止老子去救自己的儿子！”
“做好准备吧，儿子们！让海军那群家伙见识一下，招惹我们白胡子海贼团的代价！”
莫比迪克号的鲸鱼船头，在夜色中仿佛发出了无声的咆哮，承载着一位父亲的决心与一个时代的重量，即将驶向那注定席卷世界的战争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