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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酒色场

作者:焰星流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在沉默的暗潮中,两人一前一后,循着消防通道下楼,寥落的足音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


    林衡的双腿毫无知觉地迈动,他魂游天外,脑海中满是嘈杂的质问声:


    为什么信息素会失控?耀清从刺激中恢复了吗?他会不会就此远离我……


    万千杂念,颠来倒去,在他的心间凝成一粒种子,生出奇异的惶惑、赧然与怅惘。


    ——他和耀清,已是性征成熟的两个成年男人,是适婚年龄的Alpha和Omega,不再是一对青涩的少年人了。


    十七岁那年,在深红图腾夏令营的帐篷里,他受了Alpha信息素的恶意刺激,被诱导着进入了发情期,是江耀清为他打了人生中第一针抑制剂。


    彼时十五岁的江耀清,尚未分化,像许多男孩一样,在课堂上学过生理知识,但面对第二性别的分野依旧懵懂。


    当同吃同住的好朋友汗水淋漓地倒在地上时,他的反应是错愕、是慌乱,弄清状况后,他将人抱回床铺,抄起针筒就像抄起螺丝刀,对准肿热的腺体一针刺入。


    闷在帐篷里的信息素四下流窜,可对他而言,却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信号,是他收听不到的波段。


    热腾腾、湿淋淋的诱惑伸出无数触角,而他轻盈地穿过,穿过一切甜的、苦的、腻人的气味绳索。


    当空空的针管啪地坠入垃圾桶时,江耀清冷森森的面孔下压抑着暴涨的怒火。


    将陷害林衡的始作俑者毒打一通,是不通风月的少年人唯一的念头。


    可七年之后,当他再次撞上旧友的发情期,被卷入甜香与汗水的涡流,会激起怎样的反应呢?


    除去生理上的寒毛倒竖、意欲作呕,恐怕还有秘而不宣的难堪,像鞋子里的砂砾,刻磨着他的脚。


    生疏的关系、私密的接触、不堪的情态……


    不敢细想,不敢发声,甚至不敢变换步伐的节奏、呼吸的频率,简直像两个间谍,分明注意力停在彼此身上,却只能装得镇定、疏远、泰然自若。


    直到他们下到一楼时,耀清才毫无预兆地停下脚步。


    江耀清回过身来,月色似一层薄薄的银霜,冻结在他的脸上,“拿着。”


    说话的功夫,一道弧线一闪而过。


    林衡扬手一接,是一支极其袖珍的阻隔剂。


    他拔了盖子,从头喷到脚,又将喷头转向耀清,密匝匝地喷了许久,最后犹豫着将小小的铝瓶揣起来:“下次还你……”


    口袋里的铝瓶和耀清的吊坠盒轻轻一碰,发出叮的一声。


    要还的人情越来越多。


    他甚至不敢理直气壮地宣称这绝非故意。


    “闻总到哪里了?”耀清问。


    林衡摸出手机,点开定位器绑定的APP,“快上高架了,预计十五分钟到。”


    “去和曾少打个招呼,然后就走。”


    “好。”


    两人步履匆匆、一言不发地迈出矮楼。他们踏入石子路,绕过粼粼的池水,脚下的地灯一闪一闪,照出一对青色的影子。


    三分钟后,江耀清停下脚步:“该怎么表现,知道吗?”


    此时此刻,他们正停在半明半暗的树篱后,植物的叶片随着灯光变色,在空气里微微震动。


    距离声色犬马的派对现场,仅剩一步之遥。


    林衡收拾好心情,深深地呼吸,“知道。”


    话一出口,他仿佛被按下开关,脊背下意识地舒展挺直,杂乱无章的心绪从脸上抹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倨傲、静定与从容。


    他自小便在社交场中饱受历练,这种转变,几乎是本能。


    江耀清投去一眼,林衡默契地跟上,穿过拱门的一瞬,空气中立时响起比基尼女郎的嬉笑和口哨声。


    几位身穿泳装、蜜色皮肤的女郎靠在喷泉边,朝他们招手。有人殷勤地凑过来,眨着星星般的电眼:“嘿,帅哥美女,晚上好呀,怎么称呼?”


    江耀清惜字如金:“江,林。”


    他的不耐几乎刻在脸上,女郎只得调转面孔,同他身旁的女伴调笑:“幸会幸会,这位貌若天仙的林小姐……”


    话没说完,女郎还未抛出的媚眼便僵在脸上。


    “林小姐”高挑异常,身材纤薄,眼珠乌湛湛的,神光内藏。


    她脸很素,苍白透明,脂粉似乎被泪浸过,却平添了晦暗、冷淡、神经质的美,白金色长发顺着脊背而下,像一层亮而凛冽的刀光,在寒风的拨弄里震颤。


    “林小姐”冲女郎颔了颔首。


    女郎的两颊蹭地飞红,不自然地嗫嚅着:“林、林小姐,你们二位,是不是……”


    “我找曾少。”


    江耀清打断了她的话,他迅速抬腕,盯了眼手表:“哪边走?”


    “那边,泳池旁边的高台,二位只需要……”


    林衡跟随面色不虞的江耀清,步入了霓虹织成的喧嚣光云。


    这是二十一世纪的酒池肉林,到处是蒸腾的烟雾、异色的射灯、狂舞的肢体……魅惑的电子节奏鼓动着酩酊的男男女女,在喷泉、在丛林、在水下恣肆狂欢,上流人变得下流,下流事被包装得上流——真是一场兽性盎然的倒错盛宴。


    在狂热的浪潮中,林衡跟着江耀清阴恻恻地闯进来,像一对鬼魂显形在纸醉金迷的现世里。


    两人的现身,虽悄无声息,但到底引起了一阵骚动。


    他们太出挑,样貌衣履,自成格调,总会吸引到一对对耽于享乐的眼珠——先是瞧见气质出尘的林衡,触电似的一惊,继而撞见阴郁的江耀清,被唬得不敢搭讪,只得远远地行注目礼。


    江耀清高视阔步,眼风锐利,目之所及男女纷纷埋头,简直像镰刀割过麦田,金灿灿亮闪闪的头颅垂成一片,滚烫火辣的气氛霎时被他压下沸点。


    林衡离得最近,完全能感受到耀清是何等的躁郁难当。


    红男绿女身上的气味剧烈地侵袭江耀清的神经。无数甜的、辣的、尖锐的、腐臭的味道肆意杂交,泥沙俱下,将他卷入浑浊的漩涡。他头脑热得像碳,四肢却凉得可怖,本就衰退的腺体几乎要过载了。


    或许还有林衡陪伴在侧的缘故——方才那出闹剧后,那些别扭的、生涩的、难堪的、无从宣之于口的感触,在他心里掀起狂澜,让他郁结、烦闷、躁动……


    一定是这样的,林衡很清楚,即便他们多年未见,可他却没来由地清楚——因为自己的抗拒、焦躁、厌憎也分毫不逊,正在胃里爆炸。


    林衡手心里汗涔涔的,想扶一把耀清的手肘,却又畏葸不前。


    真是进退两难。


    谢天谢地,他们总算到了泳池边。


    二三十名男女拎着酒杯,含着香烟,左拥右抱,笑闹尖叫。几位婀娜曼妙的比基尼女郎正穿梭其间,又劝又哄又推又搡,将痴傻烂醉的众人归成一排。


    似乎有什么好戏亟待上演。


    两人的步子本能地加快了,当真如离弦之箭一般,笔直地刺向泳池边的高台。


    高台之上,有人正等着看戏。


    “曾少”曾成文正与三两好友嬉闹谈笑,时而插科打诨,时而互相恭维,话里话外离不开游艇、跑车、美人。偶有活腻歪的作弄一下抱臂而立的郁潇,郁大小姐抬脚就踢,细细的高跟往膝盖骨上死命碾,哎呦呦的惨叫声一响,高台上便一起爆发出嘹亮的掌声与笑声。


    “曾少,都调试好了,还有十分钟……”有侍者低声汇报。


    “嗯。按照计划走。”


    曾成文将空杯递给他,松了松领带,醉眼迷离地笑道,“告诉老汪,‘燃素X’尽管用,把氛围一鼓作气推向高潮,今年最最热辣的夜晚就是现在了。”


    “曾少大气!这种没上市的贵得离谱的玩意,都能给哥们搞来助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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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少你别让老汪当助理了,你看我行不行?我跟你混了!每天晚上都在成辉大门口开车接你!”


    “去去去!少拍马屁!”


    曾少笑骂:“一会儿再来几局骰子,输的给我滚到底下去,换上亮片裙和‘火车’里的家伙一起跳舞,都不许耍赖!”


    “行行行,我哪儿是输不起的人呢……对了,郁哥呢?派对的高潮,他不会要错过了吧?”


    “小郁今晚被人求婚了,估计正在天台上哭得稀里哗啦呢。”


    “胡说八道什么呢?”


    郁大小姐瞬间拉下脸,“那个姓闻的就是我哥的新玩具而已,我哥肯纡尊降贵陪他玩,都是他天天烧高香求来的……”


    “是是是……话说回来,你哥这么潇洒,怎么你就学不会一星半点啊?郁大小姐怎么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啊?”


    “是啊,别惦记了,潇潇,那个姓程的小白脸有主了,人家是江总的……”


    这群公子哥说话向来没轻没重,郁潇气得脸煞白,眼看着就要往光亮皮鞋上狠踩一脚——


    “曾少,来客人了。”


    身后传来侍者气喘吁吁的声音。


    郁潇星眸一闪,灰褐色的水波纹长发一甩,带起浓烈的香气,“哥,你回……”


    话没说完,她便怔在了当场。


    只见亮如白昼的夜色里,一男一女分开人潮,踏着声浪,登上雪白的高台。


    高台上烟雾氤氲、异香缭绕、鲜花如绸,女郎短裙上的亮片闪得人两眼发虚。而来客却静定得骇人,没有兴奋活络的眼,也没有痴痴翕张的嘴,两人面无表情,目不斜视,竟让穷奢极欲的销金窟一时冷了下去。


    一片寂静里,忽然有人开口了:“这、这不是江总吗……”


    “哎呦,是江总,稀客稀客啊,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一时间,热络的寒暄声此起彼伏,无数张故作熟稔的面孔凑了上去,忙不迭地恭维这位姗姗来迟的贵客。


    是江耀清。


    他代表实力雄厚的国际药企来银城投资建厂,几乎是人尽皆知的消息。


    在这群纨绔子弟争先恐后地同他攀谈的当口,被人逮着痛脚踩了半个晚上的郁潇脑中啪地一声,最后一根弦彻底绷断了。


    酒精的加持下,她的满腔妒火忽地就蹿上了头顶,气得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曾少好,您这里真热闹。”


    江耀清冲周围人点头问好,同主人客套道:“三天后是您的生日,不巧我去外地出差,就提前来道一声祝福。贺礼已经送到您的别墅了,我来敬您一杯酒,不知道您肯不肯赏面?”


    “这是哪里话,难得你肯来看我,千杯万杯都得喝!去,快去,倒两杯……”


    在红酒注入杯中的脆响里,强压着胃酸的林衡忽然想到,按照医生的说法,受了信息素的刺激后再饮酒,可能会引起过敏反应。


    他忍不住抬手去碰耀清的手臂。


    叮——


    在若干道视线里,两位主角碰了下杯,江耀清祝贺道:“祝曾少心想事成,鸿图大展。”


    说罢,他将红酒一饮而尽。


    “好!”


    曾成文心花怒放,爽快地一口喝干。在周遭的起哄声里,他热情地邀约道:“耀清,我知道你不爱这种场合,但你难得来一回,还带来位美女,不如……”


    “带来位美女?哟,江总挺有情调啊……”


    曾少话没说完,一道清脆的女声便截断了他的客套。


    在高跟鞋的哒哒声里,一双纤巧秀气的手探出乌压压的人群,银亮的指尖不耐烦地左右一分,公子哥们立刻嘟囔着闪避,让出一位身着纯黑裹身羊毛裙,肩披灰褐色水波纹长发的美人。


    郁潇站在曾少身边,两腿交叉,略歪着头,目光将江耀清从头到脚刮了个遍,寒恻恻地一笑:“江总这是撇下了男友,自己出来风流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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