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云驰停住脚步,踩在如地毯般厚实的落叶上。
他终于听到了这则寓言故事的谜底。
但是他继续问:“那你觉得,这只大雁会伤心吗?”
李现青理所当然地摇头:“不会。”
聂云驰否定他:“我觉得会。”
“不会的。南边有它的家,有它的族群,可以回去他应该感到高兴。”李现青踩到了一颗石子,然后把它轻轻踢开。
聂云驰沉默地看着李现青的动作,突然问:“第二年春天你有回来红谷岭吗?”
“没有。”
“那它就会在那个春天感到悲伤。”
李现青一怔,停下了踢小石子的动作,抬眼去看聂云驰。
聂云驰说:“大雁是秋飞春回的动物,如果我是它,每年春天飞过红谷岭的时候,都会想起你。”
李现青觉得鼻子一酸,眼睛好像滴了眼药水,把视线模糊得快要看不清聂云驰的脸。
“不要想起我,忘了吧。”李现青眨眨眼,努力看清楚眼前的这个人,“不管是大雁还是你,都把我忘了吧。”
聂云驰沉默地和他对视,用指背去擦拭那颗悬在李现青睫毛上的眼泪。
“大雁和我忘了你,那你呢?你也会忘了大雁,和我吗?”
“我会。”
“可是你明明记了大雁很多年。要让它忘掉的,你要忘掉的,到底是大雁还是我?”
“……你。”
或许是错觉,李现青觉得聂云驰的手在微微颤抖。
良久,聂云驰说:“青青,你很残忍。”
李现青抬臂挥开聂云驰的手:“我只是觉得,我们不能这样下去,我们总要把话说清楚。”
“青青……”聂云驰还想再说什么,可是李现青打断了他。
李现青说:“聂云驰,我不知道大雁还会不会回来,但是我知道你不会回来了。你不是说,来了巴布之后经常做梦吗?那你就把这几天的这一切,都当做是一场梦吧,等到梦醒自然就会把这一切都忘了,就可以什么都不记得。”
聂云驰不解地看着李现青,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对自己说着这样决绝的话语,可是又从眼睛里溢出一滴悲伤的泪水。
原来自相矛盾的不止自己一个人。
原来他们两个人都在被快乐和痛苦分割。
聂云驰努力牵出一个笑,让自己不要显得太狼狈:“是我的错。我没有体会你的处境,妄图模糊我们之间的问题,让你难过了。”
李现青觉得眼睛里的雾越来越大,水汽凝成湖泊,淌出溪流:“聂云驰,我没有怪你,只是到此为止,就到此为止吧。”
“青青,你一直哭,却想让我别怪自己。”聂云驰想帮他擦眼泪,但怕他再次挥开自己的手,更怕惹得李现青更难过。
于是他问:“如果我忘了你,你会快乐一点吗?”
李现青用指甲去掐自己的虎口:“会。”
聂云驰微微低下头,藏着围巾后的半张脸看不出什么表情:“好。别哭了。”
李现青形容不出自己听到这句回答的心情,只是很多年后再想起这一天,他只记得肃杀的秋意如同风刀霜剑,记得自己把虎口掐出了一个又一个月牙,只记得自己不敢看聂云驰的眼睛,也怕聂云驰看到自己的眼睛。
他怕自己后悔。
这一次的猜字谜游戏两败俱伤,没有赢家。
红谷岭是这次行程的最后一站外景。
游完红谷岭,一行人在天黑前赶回民宿,第二天睡到自然醒后便到了这次行程的最后一天。这一天的安排给足了自由活动时间,客人们可以根据自己的时间逛玩巴布的集市,体验巴布城的市井生活,最后回到民宿,吃一顿饯别的晚宴,为明天的归家做准备。
乌日娜把饯别宴准备得很丰富,除了丰富的各色牛肉菜肴,还特意准备了人参果甜饭和青稞酒。或许是因为明天就要走了,大家都放松了些,聊天也没了顾忌,气氛格外融洽。
坐位依旧是按照之前的顺序,李现青坐在聂云驰旁边,沉默地用勺子去搅拌甜饭,眼角余光里聂云驰被齐源和赵和远劝着喝了一杯又一杯青稞酒。
“驰哥今天怎么回事?”齐源看着半垂着眼睛不说话的聂云驰,为自己大有精进的酒量感到得意,“这个度数应该不高吧?”
乌日娜听了解释道:“不高的,但是具体几度我也记不清了,但是我们这里的人都是常喝这种的。”
聂云驰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摆手的时候碰到李现青的肩膀,李现青微微瑟缩了一下,想避开却又因为紧凑的座位安排实在避不开。
自从昨天在红谷岭说完那一通话后,这还是两个人见的头一面。
李现青却觉得好像已经过了很久。
似乎是察觉到了李现青的不自在,聂云驰又陪着齐源他们喝了几杯后,便说自己喝多了不太舒服,要提前离席。
李现青搅拌甜饭的手慢了下来,趁聂云驰起身的功夫去偷偷看他。
他或许是真的有些醉了,李现青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到他踉跄了一下。
乌日娜总觉得有点不放心,对离得近的李现青用巴布语嘱咐道:“青崽,你送他上去,要是瞧着有什么不对就喊我们。”
李现青摸摸鼻子,放下勺子应了声好,起身去扶聂云驰。
“要不我……”贡央总感觉今天晚上李现青和聂云驰之间的氛围有点奇怪,刚想主动请缨就被坐在旁边的蔡弎勾住了肩膀。
蔡弎笑眯眯地打断了他的话,说:“来,贡央小弟弟,我敬你一杯,这段时间辛苦你了。”然后一边说一边把贡央按回了座位上。
说是扶,但是李现青觉得聂云驰大概率还是清醒的,看到来人是他后,没有怎么借力,基本是靠着自己走回了房间。
可当他看到聂云驰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的时候,心里又泛起了嘀咕。聂云驰乍一看面色如常且呼吸平稳,不像普通人喝多了之后满脸潮红、呼吸急促的样子。
这下李现青也摸不住,他轻轻拍了拍聂云驰的手臂,没有反应,就像是真的睡着了一样。
李现青叹气,托着腮坐在床边看他。
“你真的喝多睡着啦?”
聂云驰没有回答他。
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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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睡着了怎么回答他。
李现青静静地坐在那,用目光描绘聂云驰的五官,想起刚认识的时候聂云驰穿着一身黑,冷着一张脸站在机场打电话。
那个时候他就对聂云驰有一点好奇,觉得自己从没见过这样的人,像一张时刻紧绷的弓弦,光是站在他面前都会不由自主的感到紧张,但是又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他,眼熟他眼角眉梢那点疏离。
现在想想,哪里是什么似曾相识,不过是世人在文学作品里常说的一见如故,又或者说是一见钟情。
事到如今,李现青愿意承认自己当初那点刻意接近聂云驰的小心思,只是现在看来实在是好奇心害死猫。
李现青看着聂云驰叹了口气。
这个人就像一阵风,短暂的在草原逗留一阵后又要去往远方,除了被惊扰了一地的蒲公英的种子,不会在草原留下一点痕迹。
想到这,李现青突然觉得很不服气。
自己为这个男人流了泪,却什么都没从这个男人身上得到。
这是一笔赔了的大买卖。
于是李现青决定,从聂云驰身上得到一点东西,留作纪念。
什么东西好呢?
他看着聂云驰深邃而挺拔的侧脸,最后想到了一个东西。
“留一个纪念。”李现青小小声地通知了一下沉睡中的聂云驰,“你不反驳就是同意了。”
他双手撑在床垫上,慢慢地,慢慢地俯下身。
李现青要了一个聂云驰侧脸上的吻。
我们两清了。
李现青想着,准备起身离开,却不成想刚一退开,就看到聂云驰清醒而明亮的眼神。
“你怎么……”李现青愣在原地,下一秒反应过来抽身就跑。
只可惜聂云驰从床上坐了起来,一把拉住他的手肘。
聂云驰看着逃跑不成,一言不发坐在床上的李现青,问:“青青,为什么要亲我?”
“谁亲你了,是你又做梦了,没有人亲你。”李现青嘴硬,瞪大了一双琉璃珠般的眼睛,像受惊的猫般张牙舞爪。
“所以我又要忘记?”
“对。”
聂云驰气笑了:“那就是真的,不然为什么要忘记?”
李现青沉默。
聂云驰本就只有五分微醺的脑子,现在比自己第一次做IPO还要清醒:“我后悔了。我们之间,不能到此为止。”
李现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以置信地看着聂云驰:“你怎么出尔反尔?”
“或者说,”聂云驰补充了一句,“我从一开始就准备阳奉阴违。”
李现青只觉得自己脑子短路了,不然为什么会无法理解这句话。
“那你昨天为什么要答应我?”
“因为你在哭。”
如果他的喜欢对李现青来说是一件会流泪的事情,那么聂云驰会选择放弃。
但是现在,聂云驰手腕稍稍用力,将李现青拉向自己:“青青,就算我做了一百场梦,醒来我也还是会记得你。”
那天晚上在格桑山点燃的烟花,再一次在李现青的胸腔敲起了鼓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