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云驰关好门,一回头看到李现青背着手,像一只刚到家对新地盘进行巡视的小猫一样在房间里绕圈圈。
因为是临时的住处,聂云驰大部分的个人物品东西都在行李箱里面没有拿出来,比较显眼的就只有桌面上两瓶方向歪了,没来得及盖上瓶盖的香水。
李现青拿起其中一瓶,好奇地观察漂亮的玻璃瓶身上面的花体英文。
“有什么发现吗?”聂云驰抱臂斜靠在左边的墙壁上,一双眼睛跟着李现青的身影,嘴角微微上挑。
李现青回过头去看他:“这个好闻吗?”
“不确定你喜不喜欢。”聂云驰走过去,握着李现青的手,按住喷头对着空气轻轻一摁。
喷出来的液体细密如雾,如丝丝春雨,进到空气中的一瞬间迸发出的味道,像阳光长久照着的胡桃木书柜,又有点像在壁炉边披着厚实的羊毛毯在搅拌蜜罐,温暖而厚重。
李现青的鼻翼微微翕动。
确定了刚刚聂云驰开门的时候,自己在风里闻到的味道就是这个。
聂云驰见他闻得认真:“闻到什么味道?”
“有点像木头,旧旧的。”李现青抬眼看着他,“很老派的味道。”
聂云驰眼底浮出笑意:“青青好会形容。”
这确实是这个品牌偏老派的一个系列,聂云驰的父亲不喜欢这个系列,但是很喜欢收藏这个品牌其他系列的香水,所以常常会同步给聂云驰寄一些——他总觉得自己的儿子应该和自己很像才对。
但聂云驰每次都会认真收纳好那些瓶瓶罐罐,然后继续用自己挑选的味道。
某种意义上,他怀旧而固执。
李现青平时几乎不喷香水,但是得益于大学专业学的旅游管理,什么品酒品茶品香水的选修课,又有趣又容易拿学分,因此多少懂一些基本的点评。
“我以为你会喜欢一些现代感强一点的香水。”
“比如?”
李现青想了想传说中的男主角御用香型,说:“雪松?”
“你喜欢这个味道?我这次没有带。”聂云驰把那瓶琥珀檀木香盖好盖子,放回到桌子上。
李现青解释道:“也不是,就是小说里面,男主角一般都是喷这个味道的香水。”
“那没办法,让你遇到路人甲了。”聂云驰无奈地摊手。
李现青瞥了他一眼,嘟囔道:“路人甲你好,我是路人乙。”
这下聂云驰是真的笑了,他伸手,用指尖轻轻勾住李现青头顶上翘起来的一撮头发。
“你像小猫一样炸毛了,路人乙先生。”
“你好烦!”
李现青大幅度摇动脑袋,试图从聂云驰手底下拯救自己那撮顽强的头发。
聂云驰收回手,也收回那句“这样看起来更像小猫了”。
再逗估计就真炸毛了。
李现青装模作样地咳了两下,然后借着环视的动作转移话题:“好像每次你都能分到单人间。”
聂云驰顺着他的问题点点头:“我有轻度的入眠障碍,不太能和别人同处一个房间,所以一开始我们就商量好了房间的分配。”
“那你大学的时候怎么办?”李现青真诚地提出了新问题。
聂云驰实话实说:“我本科在港城,研究生在美国,学校都不强制学生住宿舍。”
李现青想起自己大学那间上下床六人间,墙壁上留满历代学长学姐留下的贴画的宿舍,觉得大城市真是富贵迷人眼。
“那你来巴布之后睡得好吗?有些人到海拔高一些的地方之后会睡不着,你呢?失眠有加剧吗?”
“还好。倒是常做梦。”
“梦到什么了?”
“不记得了,但是隐约感觉应该是个好梦。”
呼吸间,李现青忽然发现自己能清晰闻到一股琥珀檀木香从聂云驰身上隐隐漫出来。
兀然的,在说话的过程中,两个人的距离靠得越来越近。
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聂云驰注意到了他的动作,眉梢一动,像是故意又往前走了一步。
李现青想再退,小腿却撞上床沿,力气一偏,坐到了床上。
“青青。”聂云驰低下头看他。
这个角度可以看到李现青低头时毛绒绒的头顶,翘起的鼻尖,也能看到他抬头时清澈的瞳孔,下垂的眼角和饱满的唇形。
李现青两只手垂在身侧,有些茫然地抓了一下空气。
他看着聂云驰那双薄薄的眼睛,不合时宜地想起自己第一次见聂云驰,虽然那个时候聂云驰对周边的一切反应都很平淡,但是李现青就是莫名觉得他像一张紧绷的弓弦。
而现在,那张弓弦正对准着自己。
被弓弦瞄准的话,会发生什么?
李现青控制不住地出神。
回过神,他看到聂云驰弯了一下腰。
偏偏这时候门铃响了。
是餐厅的送餐服务。
聂云驰动作一滞,然后看到李现青低下头,从唇边漏出一点笑意:“你快去开门呐,我饿了。”
刚刚那有些莫名的气氛一下子就被门铃声打破了。
聂云驰无奈地直起身子,走出去开门。
李现青坐在床上,看着他的背影浅浅地笑了一声。
今天餐厅准备的晚餐是漂亮的白人饭。
李现青坐在聂云驰房间的沙发上吃完了一份溏心蛋咸味虾恰巴塔,然后在怀里抱个沙拉碗,边跟个兔子一样咯吱咯吱吃草,边看聂云驰盘子里的煎鱼芦笋口蘑沙拉中的溏心蛋。
聂云驰很上道地把溏心蛋放到了李现青的沙拉碗里面。
然后又很自然地给李现青喂了一口提拉米苏。
“你吃得好少。”李现青丝毫没反应过来这有什么不对,只对聂云驰摄入的食物量表示关心。
聂云驰低头又挖了一块提拉米苏,动作熟练地给李现青进行二次投喂:“如果白天没有特别消耗能量的话,我晚上一般不怎么吃东西。”
“你在减肥吗?”
“有在健身,平时上班作息无法克制,只能控制一下别的东西。”
“这样。”李现青装作不经意地打量了眼他的身材,聂云驰在室内脱掉了厚重的外套,只穿一件黑色的绒线高领毛衣,羊绒柔软的质地妥帖地包裹着身体,运动间隐隐露出一些健身的痕迹。
李现青回忆了一下自己上大学后因为只有夏季才参与放牧,而疏于维持锻炼,本就薄薄一层的肌肉也快要消失殆尽了,觉得如果自己和聂云驰打一架的话,自己应该可以直接躺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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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饱喝足后,李现青终于想起来自己是过来看日落的。
而此时的窗外,太阳开始逐渐靠近镜湖,云霞开始翻涌。
时间倒是刚刚好。
房间的阳台不大,只放了几盆绿植和一架铺着软垫的秋千。
李现青在秋千上坐了下来,还拍拍旁边的位置,让聂云驰过来:“你快来,时间差不多了,这个角度适合看日落。”
但是等聂云驰坐下后,李现青突然有一点后悔。
因为他发现这个秋千有点小,只能刚好坐两个人,而且以他们两个都算得上高挑的体型,坐下后只能肩膀挨着肩膀,膝盖挨着膝盖,那股琥珀檀香的香味又开始包围住他的呼吸。
一阵风吹过,混着来自北方的草籽。
李现青被风吹得打了个喷嚏。
他出门的时候有点急,没有穿外套,只套了一件浅卡其色的毛衣就出来了。
“等我一下。”聂云驰起身进屋拿了件自己的外套出来,然后披到了李现青身上。
李现青眯着眼睛去看如同熔金般灼烧着天际的落日,觉得这件外套上面也带着聂云驰的香水味,自己整个人就好像坐在温暖的林间木屋里用香膏涂抹羊皮纸。
他静静地和聂云驰坐在一起,望着太阳向地平线靠拢,色彩浓郁的晚霞被镜湖忠实地反射,一片绚丽。
等太阳变成不完整的圆,等晚霞爆发出热烈的粉紫色。
“我很喜欢镜湖的日落。这是它一天中最美的时刻。”
李现青望着这一切,只觉得自己有一点快乐。
于是他说了出来。
“聂云驰,我有一点开心。”
“一点?”聂云驰偏过头,去看他被夕阳照得泛红的脸颊上桃子般的细细绒毛,看他迎着光的像加了冰块的白兰地般的双瞳。
“一点点。”李现青也转过头回望他,看到自己在聂云驰眼中变成一个小小的影子。
“为什么?”聂云驰突然很想听一个答案。
你的一点开心里面,有一点是因为我吗?
“你明明猜到了,却总是要问我。”李现青摇摇头,酒窝在颊边浮现。
“不问你,怎么知道自己猜得对不对?”聂云驰伸手,帮李现青把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然后手顿了顿,带着一点犹豫。
“你会猜到的。”李现青眨了眨眼睛,纤长的睫羽在夕照下像蒲公英。
聂云驰的手落了下来,轻轻托住他的脸颊,拇指抵着下颌。
李现青眨眼睛的速度变快了,他看着聂云驰一动不动盯着自己的眼睛,觉得空气变得稀薄起来。
他好像变成了一只被树脂包裹住的昆虫,即将溺死在琥珀之中。
聂云驰单手撑在秋千上,微微低下了头。
李现青认真地看着他,然后轻轻闭上了眼睛。
这犹如在斗兽场吹起战斗的号角,在弥撒时看到圣母的光芒。
聂云驰得到了同意。
他朝着李现青探下身,准备去摘得这一朵开在雪山上的格桑花。
“咚咚咚”
“驰哥,我知道你在房间里,你开门啊!”
“我们给你带好东西回来了!”
是蔡弎他们。
聂云驰觉得自己真的快要被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