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了然他的心情,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管他什么山什么水,大丈夫之志可不在捻花问柳,你八岁就进兵营了,马上摔过、地里滚过,为的不就是这一天吗?寒州天地广远,你去了势必有一番作为。”
侯珠也劝慰:“就是,古人说,当年万里觅封侯,寒州是属于你的天地,我们读破万卷圣贤书,那四书五经规条教义读了抄了一遍又一遍,不就是为了能够上报朝廷,下报万民吗?你现在能有这个机会,应该高兴才是!”
何琦也加入宽慰的行列,道:“对,小小上京怎能困住我们,从此以后,塞北江南,不论在哪都要发挥我们平生所学,报效社稷,才不枉此生。就算我们以后不在一起了,但目标都是一致的,心也都是在一起的,不需要为这短暂的分开故作感伤、痛哭流涕。”
齐守希站在栏杆边,背对月色,也被此时的氛围感染了,他说道:“大家说得没错,九万里山河,哪一寸不是王土?靖远,往后你在哪里看见月圆,哪里就是上京,就是立雪堂,就是我们相聚的地方。”
听了好朋友们的劝说,常靖远也宽怀了一些,点头道:“好,都听你们的,从此,山河万里,明月为凭!”
大家齐齐举起酒杯,对江碰杯道:“明月为凭!”
一桌人继续谈笑回忆,从学堂第一节课秦昭和侯珠打架,讲到岑夫子脸上沾了墨水而不自知地讲了一个上午的课,越讲越开心,见底了一壶又一壶的合欢水。
各府来接人的马车已经到了楼下,但大家正喝得开心、谈得开心,小厮车夫们只能另开一桌在旁等着。
喝到兴起时,齐守希走到栏杆边,举杯当空对着伙伴们道:“要这上京城、寒州城、中原、西域、三千年前、三千年后的人,都看见我们!”
常靖远也对着滚滚的江水,大喊:“什么关山难越、什么春风不度,我偏要走遍这八千里路!”
秦昭和他们站成一排,酒杯的酒已经被晃掉了大半,道:“谁怕!路漫漫而其修远,道阻且长,吾往矣!”说着脚下一晃,真是要向楼下河里往矣,亏得一旁的小厮拉了一把。
侯珠已经站不稳,也举杯对着楼下滚滚长河大喊道:“尔曹身与名俱灭,吾与江河万古流!”
何萦萦和苏翡喝得少,但因不胜酒力,也和他们站在一处胡言乱语。
何萦萦道:“敬明月!”
其余人附和道:“敬明月!”
何萦萦道:“敬江河!”
其余人附和道:“敬江河!”
苏翡笑道:“敬功成名就,万里封侯!”
其余人大喊附和道:“敬功成名就,万里封侯!”
一行人的豪言壮语引得邻桌多次侧目,小厮们本想装作不认识,但当秦昭带着苏翡开始给隔壁桌敬酒时,他们也终于都坐不住,忙上前把人拉开,好声赔罪。
威远将军府的青扬按住快翻过栏杆的常靖远,道:“小祖宗,你可留神啊,别寒州没去成,白便宜了这河里的鱼。”
屏山刚想来帮忙,只听见苏翡的一声喊:“今日元宵,怎么能没有灯笼呢?”
下一刻她就拉着齐守希往楼下跑,何萦萦和秦昭追了上去,道:“等等我们!”
何琦、侯珠已在楼下,正朝楼上的同学们招手。
屏山只能让青扬自求多福,自己则和侯珠、何琦的侍从锦书、飞鸿追下楼去,若是追晚了,不知道这几个喝多了的小姐公子要跑到哪里去。
马夫们也都忙跟下楼,把马牵来,准备就地把人带回去。
苏翡和何萦萦在人家摊子拿了灯笼就跑,屏山赶到灯笼摊,一手牵着齐守希一手付钱,还没拿到找回的银子,就被齐守希挣脱了。
他一边跑还一边道:“我帮你把她们抓回来。”
屏山望着渐而跑远的齐守希,一个头两个大,最终和其他人府里的侍从统一意见:各自找到了抓回家去,之后便分头行动。
广场上,州府燃起最后一场烟花,火光绚烂,年轻的公子小姐没入人海,迎着烟花欢笑打闹。
几个侍从在后面追得上气不接下气。
终于,在烟花散场的时候,屏山把齐守希和苏翡都捉齐了,其余府上侍从的也陆续把小主人找了回来,几辆马车前后启程,各自又回各自的家。
马车内,屏山盯着坐在一处的苏翡和齐守希,还有些气喘:“回府,都不准跑了。”
夜阑人静,齐守希和苏翡坐在回程的马车上,苏翡因喝了酒,又玩了整个晚上,已然有些累了,后脑勺靠在车厢上一晃一晃的。
齐守希方才吹了冷风,酒已经醒了大半。
忽然,马车里响起苏翡的声音:“守希,你远不止于此。”她此刻双眼惺忪,不知是梦话还是醉话。
齐守希侧首看她:“那我该去哪里?”
苏翡回道:“你远不止于苏府,远不止于立雪堂。”
希看着苏翡说胡话的样子,齐守希轻笑点头:“嗯。”
苏翡自顾自地继续说:“之前不理你是我不对。”
齐守希赞同道:“很不对。”
苏翡道:“你满腹经纶,心怀社稷,有经天纬地之才,合该到朝堂上去,到紫微宫,上金銮殿,去建功立业,实现你的抱负。”
齐守希不知道苏翡怎么讲起这个来了。
“从前,你怕深水,更不堪风浪,一上船就开始反胃要吐,也要渡船那么多次往杭州去,听宋先生的讲学,足足坚持了三年。”
齐守希道:“那是岑夫子的安排,轮不到我不去。”
“《海河志》、《水利册》,你大半夜不睡觉也要读完,又亲手誊抄了两本给我。”
齐守希回道:“那确实是我自己感兴趣。”
苏翡被齐守希的两次打断弄得有些不快,借着酒兴撒气:“你没明白我要说什么。”
齐守希摸摸苏翡的头,安抚她短暂的暴躁,道:“好,你说。”
合欢水让苏翡的思绪慢了好几拍,她停顿了好一会,才把思路接上:“我如今才明白,你爱惜名节,敬我远我,自有难言之隐,你有你的不得已。我同你一块长大,一块上学,明明最该清楚,你这一路走来的艰难险阻,而今你得吏部荐举,考学文心阁,眼见着多年辛苦就要结果,我却在这个时候任性贪玩,总去找你,若是真的被那些无谓人看了去嚼舌根子,误了你的名声,断了考学之路,那我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望江楼上,齐守希和同学们对着大江东去的豪言壮语,让苏翡明白了齐守希的追求和向往,更懊悔自己前些日子对他态度恶劣。
齐守希终于明白,原来苏翡绕了这么大的圈子,是为了说这个,若她真这样想,齐守希是万万不许的,他道:“不,我不是因此才不见你的,我…”
苏翡捂住他的嘴,道:“不必多言,也不用怕我记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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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若你觉得我是一个囿于小情小爱,不明利害人,那你就太不懂我了。”
齐守希拨开苏翡的手,还想解释,但始终没能把话完整说出来:“不是的,我…”
齐守希不知道该怎么告诉苏翡,他对她避而不见,是因为自己早已动了心,只怕继续往来,这份钟情会不再受控,一往而深。
苏翡的理解并没有让齐守希松一口气。
此时此刻,是害怕她故意装作释然而暗自委屈,还是害怕的是她真正的释然,齐守希说不清。
他害怕苏翡会暗自难过伤心,可转念一想,更怕高估了自己在苏翡心中的地位,自以为不再往来对她而言是什么壮士断腕的艰难抉择,实则她根本不当回事。
这千千万万见不得光的情绪,齐守希纵然是有一万张口,也不敢诉出一二。
和齐守希近一个月的僵局终于和解,苏翡长舒一口气,神清气爽,顺势把头挨在了齐守希的肩上,温声说道:“好哥哥,我困了,让我挨一会儿,马上就到家了。”
不过就喝了几杯酒,苏翡此时变得乖顺无比。
齐守希一下怔住,右肩的温软太过招摇,他无暇再顾及任何事。
他微微侧眼,去看正坐在对面的屏山,只怕他有所误会。
可屏山却没太大的反应,只半弓着身子,头靠在膝盖上,静静地看着眼前两人。
齐守希稍宽心了些,或许真是自己想多了,苏翡喝得昏昏沉沉,车里又没有床褥,倚在哥哥肩膀上睡一会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马车摇摇晃晃,苏翡的掌腹几次刮蹭到齐守希的指尖,齐守希能感觉到,苏翡此刻是离自己极近的,只要他一低头,她一抬头,两人就能睫毛碰着睫毛,鼻尖碰着鼻尖。
苏翡还在呢喃:“守希,我衷心祝愿你,得偿所愿,青云直上。”
女孩枕得舒服,往他身上又蹭了蹭。
齐守希敛了眸子,温声回道:“不气我了?”
苏翡昏昏欲睡,呢喃道:“气,但是没关系。”
齐守希道:“没关系?”纵使两人不再说话,也没关系?
苏翡回道:“没关系,至少我还活着。”
齐守希笑笑,道:“嗯,你长命百岁。”
苏翡道:“嗯,你也长命百岁,大家聚在一起,就万事大吉。”
齐守希没有再回话,轻轻把头也靠向苏翡。
轿纱隐隐映照长街花灯,或许此后,再不会有这样好的夜了。
马儿长吁一声,惊醒苏府门前的两个石狮子,苏翡和齐守希到家了。
屏山先跳下马车,转身去扶齐守希。
苏翡下车后打了好几个深深的哈欠,觉没醒,酒也没醒,眼神涣散。
齐守希看着她迷糊的样子,只觉得十分可爱。
他抬手扶了扶她头上的发簪:“瞧你,这一路好梦呢吧,簪子都歪了。”很快又装作随意地把手收了回来,只怕拨簪的动作太过亲昵。
侧眼一看,一旁的屏山并没表现出什么异样,只是在大门边,提着灯笼耐心地等待两人进府。
齐守希心里不免再次庆幸。
苏翡笑笑,道:“谢谢你,守希。”说完,她踮脚,双手圈住齐守希,轻轻地吻了上去。
如蜻蜓点水般,一触即走。
吻完后,女孩没事人一样进了府,留下齐守希定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