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熟悉的香味袭来轻盈地落在了王小下的身体旁边，渐渐与这彼岸花的香味融为一处消失在这花海里，这是王小下曾费尽心思想要寻找的香，原是在这生命的尽头里。
忘月俯下身来摸了摸她的脖颈，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这遍地的彼岸花开得鲜艳，忘月轻柔地摘了数朵，取下花瓣来洒在王小下的躯体之上，像是一席血红的棉被将她紧紧覆盖住了。
崔恒浑身是血地躺在不远的地方，亏得他费尽全身力气却救了只尸体回来，忘月走过去蹲下身来探了探他的气息，还好这白泽皮糙肉厚的，伤势不重不过溺水了而已，她便伸手一指只那么轻轻一提，无数的水便从崔恒的身体上升起来，她又一指，这水便又乖乖地落入忘川之中去了。
空气突然猛地闯进肺里使得崔恒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挣扎着从地上坐起只觉得浑身如被鞭笞般的疼着，后背因剧烈的咳嗽而猛烈地起伏着。
“咳咳～”
“你醒了？”忘月蹲在崔恒身边对着他淡淡地问道，手中的圆扇也跟着轻轻摇曳。
崔恒有些艰难地坐在地上，心中的执念指引着他猛地去寻找身边的王小下，直看到她灰白的脸，他才踉跄着爬过去轻抚着这具冰冷的身子。
“她怎么了？”崔恒声音颤抖地问道。
她看上去像是死了，可他却不肯相信她会死，一个傀儡怎么可能选择自己的死呢？
“死了”忘月淡淡地回答。
这话像是一把刀猛地扎进崔恒的心里，带着他的呼吸都跟着揪着疼。
“不会的，她身上有傀儡蛊”崔恒仍固执道，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灰白脸。
他的心好似突然被什么东西拧得紧紧的，上不来气，又痛苦不堪，可是心里仍固执地想着：母蛊不死子蛊怎么会死呢？
忘月却冷冷地站在他的身后，一抬手，那无数的彼岸花迎风而起在这半空之中盘旋露出王小下一身如筛子一般密密麻麻的黑红的孔洞。
“你以为一个小小的蛊就可以拿来玩弄生命，藐视幽冥吗？”忘月面色冰冷地说道。
当那无数的血窟窿出现的时候崔恒心中抱着的最后一点侥幸也荡然无存了，他跪在地上匍匐着，额头上的青筋因巨大的痛苦而凸起，他咬着牙，只觉得心中憋闷得无法呼吸，最后连眼睛都憋得通红。
“小下”崔恒咬着牙喃喃着，双手紧握住她那冰冷而灰白的手，他忍不住干咳了两声几乎要把心肺都给咳出来了。
他记得小下是那么怕疼的一个人，该是抱着怎样赴死的决心才把自己扎成筛子？
忘月沉静地看着崔恒的一举一动，她放下手，那无数的花瓣又落在王小下的身躯之上将她紧紧地盖住了。
崔恒低着头将脸埋进那只冰冷的手心里，不知为何，小下不在了，他也觉得活着再无生趣。
可是，他又不甘心她就这么死了，她的仇，她的恨都还没有了断，怎么就死了？
“你是谁？可有办法救她吗？”崔恒将脸抬起来问道，眼睛却仍旧紧盯着王小下的尸体不放。
忘月在他身后徘徊了两步，看到他腰间挂着的妖族的令牌忽地冷冷地笑了。
“我是谁不要紧，不过传闻妖兽白泽今生最恨人类，这女子也不过一普通凡人，你既恨极了凡人如今却要救一个凡人吗？”忘月却冷哼着反问道。
她倒不知这妖兽心意如何，如今若想救小下却不容易，不知他能否一试？
“你只告诉我怎么去做就好”崔恒淡淡地回道。
若能换回王小下的命，刀山火海他自会去蹚。
忘月淡淡地笑了，看来这妖怪倒是对小下动了情了，倒比那无桓要可靠许多。
“忘川收走了她的魂魄，她本就是死人之躯倚着体内的傀儡蛊活到今天已属不易，活是活不成了，不过若能救出她的魂魄，到时做人做鬼自由她自己抉择”忘月站在崔恒身后淡淡地说道。
这便也是王小下唯一的生机，她的命是被忘川收走的，也该由着忘川还回来。
“你想要什么”崔恒只问道。
既有法子救她，那接下来便只剩下条件可谈，只要她能活过来，要他做什么都行。
“传闻镇魂鼎是上古神器，可聚魂灵，百年前妖族大殿下曾为寻镇魂鼎而丢失性命，你既杀了他便也该知道镇魂鼎如今在哪里”忘月直白地说，不忘了瞟上一眼崔恒。
当初似夜的魂魄曾到幽冥渡找过她，所以她自是知道当初鬼族是蒙了冤的，这百年来自然也时不时地暗中调查过几次，而那携鼎归来的妖王私生子自然最有嫌疑。
如今这白泽突然与小下一同出现在这忘川之中必定其身份特殊，而他腰间的令牌正是妖界王族所有。
所以妖王那所谓的私生子，无非是被这白泽顶替了而已。
崔恒当即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可眼下救小下最为要紧。
“你要镇魂鼎何用？”崔恒不免问道，当初小下也是执着于这镇魂鼎曾追问过他。
忘月却只淡淡地笑了笑，她要那种男人用的东西干嘛？
“我倒不要你的鼎，你身为瑞兽，你的血是可抵御忘川的污秽的，若你能找到那鼎加以心头血炼出引魂蜡来或可将王小下的魂魄从忘川引出”忘月解释道。
“好，那我去炼引魂蜡，你只在此等我就好”崔恒马上答应道。
“等等，还有一事”忘月紧接着又说道。
“何事？”崔恒问道。
“我忘月阁有个杂役叫作不良人的，前些时日在鬼界失了踪迹，你的身份我自不会说与旁人，但我也希望我的人你也能帮我好好地给带回来”忘月谈起条件来道。
这对于崔恒来说倒也并非难事，一个小鬼而已大概是在无桓那里。
“好，我答应你”崔恒倒也爽快地答应道。
“今日初几？”崔恒站起身来问道。
“初五”忘月答道。
“那还有时间”崔恒说。
他伸出手来，手中蓦地多出一把刀来，他对着自己的手掌猛地一划，鲜血汩汩流出向上而行，在那掌心之中化作一只血红的蜡烛。
他将这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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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递给忘月只说道：
“这是我的骨血所制，虽不如镇魂鼎中炼出的有用，但将它放置在她头顶之上也可保她七日魂魄不灭。”
“好”忘月应道，伸手接过蜡烛放置在了王小下的头顶之上点燃。
崔恒始终没有回来，苍泽等得心中越发焦急难耐，心口上的伤总是在丝丝拉拉地疼着，好似一把刀在那伤口上来来回回地磨，磨得他心焦，也磨得他心堵。
夜已经深了，他房间的灯却始终亮着一盏，不知为何他竟突然惧怕起黑暗来，他瞪着血红的眼难以入眠，望着那灯光里影影绰绰的火苗不知不觉间他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好像时光又回到了百年前，他推开门正看到她一身嫁衣站在自己的面前，灯火下大红的嫁衣衬得她的脸也红扑扑的很是好看，她半低着头笑靥如花地望向别处来掩饰她内心的羞涩，她那么美，美得好似一幅画。
夜色下那把刀映着凛冽的寒光狠狠地插进了她的心窝里，那副绝美的画也被这寒光生生撕碎。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躺在血泊里，那双勾人心魂的眼睛始终死死地盯着他不放，直到瞳孔逐渐涣散，身体也渐渐变得冰冷。
满屋子都是浓烈的血腥味道，是她最讨厌的味道。
他却冰冷地俯下身在她的耳边说：“杀！”
胸口剧烈地疼起来，好像被人生生拉扯却又扯不断那样被撕扯得生疼无法喘息，豆大的汗珠从额间滚滚滴落，他咬着牙青筋爆起，把自己从睡梦拉了起来。
胸口闷得要命，好似被什么堵住一样难以呼吸，他忍不住轻咳一下却一大口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他身上的被褥。
“苍泽哥哥，你怎么了”暮禾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穿着一席红衣不施粉黛步履轻盈地向着他而来，昏暗的灯光下她透着一丝清澈的美。
整间屋子早已被布置得红彤彤的，光线昏暗暮禾并看不出苍泽这是怎么了，她只看见他的房间内亮了一盏灯，本想过来问一下兄长怎么还没有回来，却看到他从梦魇中醒来剧烈地咳着。
她伸手递给苍泽一盏茶，苍泽喝了一口又递了回去，吐了血以后他心口的憋闷减轻了许多，可那梦魇却难以挥散，他目光迷离地看着暮禾好似看到了一席嫁衣的小下站在他的身边。
好像时光从未流逝，此刻他就在百年前小下的那间屋子里，她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小下”苍泽喃喃道，一把拉过暮禾的手。
“什么？”暮禾一时没有听清。
可苍泽却容不得她反应直把她抓得一个踉跄跌倒在他的怀中，他翻身而起将暮禾压倒在自己的身下接着便吻了过去。
“苍泽哥哥，我们，还没”暮禾有些抗拒地说道。
可是苍泽却不容她再争辩，更加热切地吻了过来，暮禾推了半分后便不再挣扎了，任凭被他扯下衣物露出雪白的肌肤来。
好似百年前他便想要做的那般，他将她揽在怀中，冰冷的躯体里呼出的却是燥热的气息，一分一分地打在她的耳鬓之上，昏暗的灯光下他与她互相缠绵，紧紧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