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恪没被人当面戳穿歪心思的难堪,反而一脸的坦荡,“你一个名门闺秀,满口的污言秽语不觉羞愧吗?我早和你说过,小溪是我妹妹,你疑心重我不怪你,可你不该把我俩之间的矛盾怨到小溪头上,更不当跑来搅她姻缘。”
面上说得冠冕堂皇,心下却悄然松了一口气,碍于身份他不好直接搅了兰溪的相亲,宋姝意误打误撞倒是称了他的意。
梁恪不解自己为什么会有如此奇怪又逾矩的想法,最后只能自欺欺人地归结到是他对兰溪的保护欲过强,有了男朋友后再也不需要他这个哥哥的庇护了。
见梁恪明确表态澄清和兰溪的关系,纪舒南渐渐悟出些苗头,找到闹剧的源头是宋姝意的妒忌心作祟,斟酌着言辞试着打圆场,“这都是误会,大家说开了就成。小溪温婉动人,小时候定然是个乖巧懂事的姑娘,我要是有个这样的妹妹固然也会对她格外疼惜。”
这一句,让梁恪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打一进门就被他忽视的纪舒南身上。
“上流圈子实在太脏了,屏幕上看到的宋姝意风光无限,走哪儿都是人群的焦点,没想到私底下如此不堪,满口脏话骂得比谁都脏。”
“被欺负的女孩儿是在相亲吧,我看那个相亲对象不咋样嘛,自己的女伴被羞辱成那样,杵在旁边跟个柱子似的,一点维护的意思都没有。”
“你傻啊,对方得罪的可是宋姝意,两人才开始相亲八字还没一撇呢,犯不着为了一个陌生人去得罪宋家,没拍拍屁股走人已经很仗义了。”
“也对,我看这场相亲八成是要黄了,真不知是该同情男方还是该同情女方,两个人命里犯冲。”
夏日的午后,烈日高照,一丝风都没有,整个气氛是沉闷而烦燥的。
梁恪坐在车里,手里的烟燃了尽,尽了又燃,中控台上的烟灰缸不多时布满了散发着余温的烟头,扫了眼显示屏上的时间,距离兰溪踏进静庐已经过去了半小时之久。
梁恪一颗心越等越沉,紧皱的眉心再也没解开过。他担心兰溪和对方接触之后会真的相中,毕竟条件摆在那里,很难不招女孩子动心。
一番纠结过后,梁恪终于坐不住了,正要拉开车门,两个结伴的女孩从静庐出来,恰好从车旁经过。
听到宋姝意的名字时,梁恪隐约嗅到了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在听到对方提起“相亲”的字眼,梁恪再也按捺不住,跳下车径直往静庐冲去。
纪舒南轻飘飘一句“误会”,四两拨千金概括所有事,听得梁恪额角青筋直跳,眼睛寸寸沉了下去,“是不是误会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定义,既然你一开始就打算袖手旁观,就不必多此一举,免得沾了麻烦。”
“梁哥说的什么话,我早说过我是相信小溪的。”纪舒南脸涨得通红,也不知是被戳穿臊的还是气的。
纪舒南一口一个“梁哥”“小溪”,听得梁恪分外刺耳,“纪先生胸怀宽广气宇非凡,以你的条件在谭港什么样的名门贵女都配得上,我们梁家只是小门小户不敢高攀,回头我会跟我爸解释清楚的。”
言下之意,就是你和我妹妹绝无可能。
兰溪从未觉着有哪个时刻这样欢雀过,就像是愚公移走了门前的两座山,压抑多年的阴霾一朝吹散,迎来了黎明的曙光。
她无法确定梁恪给她的庇护会坚持多久,类似上次为了挽救岌岌可危的酒吧推她一人去应付宋楚承的事会不会再发生,可她还是义无反顾地站在他身后。
“哥,我们回去吧。”兰溪起身走到梁恪身边。
纪舒南是梁奕安介绍的,他们又同在一家医院工作,二人的相亲已被宋姝意破坏再无继续的可能,她不想梁恪再为了自己跟纪舒南闹僵伤了和气,让梁奕安夹在中间难做。
这边兰溪费了些口舌安抚好梁恪答应离开,那边宋姝意有些着急了。
她一直心心念念的男人,此时满心满眼里就只有兰溪一人。
她可以仗着自己的身份去为难兰溪,破坏她的相亲,让她在外人跟前难堪,却只能在暗地里使坏,断然不敢让梁恪知晓的。
顾不上脸上的巴掌印还未消失,宋姝意三两步上前拉住了梁恪的手腕,慌乱地想要挽留。结果没等她开口,梁恪已忍无可忍一把将人甩开。
宋姝意身后便是假山,事发突然根本来不及防备,脚下一个趔趄跌倒在地,正好摔在了水帘落下的池子里,一身价格不菲的衣裙湿透,紧紧贴在身上好不狼狈。
宋姝意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脸色瞬间煞白,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缓了好一会儿,才动作艰难地坐直了身子,手下意识地捂住腹部。
“恪恪……我肚子……好疼……”
宋姝意是被梁恪抱着冲出静庐的,兰溪和纪舒南焦急地追在后面。
夏柚白合上包间的门,重新在程落对面坐下,双手扒着桌沿,等程落挂断电话,连忙开口问:“宋四怎么说,知道了自己家的小兰花又被人惦记上了,还是自家兄弟,不得气死。”
夏柚白一见纪舒南的相亲对象是兰溪一下就焉儿了,怂得酣畅淋漓。
纪舒南相亲的事他是知晓的,送给对方的礼物都是他老爹亲手烧出来的,若说纪舒南是那贪慕美色的商纣王,他便是为其献计的崇侯虎。
程落说要把此事告知宋祁年的时候,他缩着脖子把手机死死抱进怀里,好像宋祁年能通过电波掐他脖子一般。
程落对夏柚白认怂的模样已是见怪不怪了,无奈笑笑,“没说什么,只答了四个字‘我知道了’,然后就挂断了。”
“这么简单?”夏柚白狐疑。
兰溪在跟别人相亲耶,性质难道不比当初同宋楚承一道吃饭严重吗?宋四什么时候这么沉得住气,不像他一贯作派啊。
程落点头,“他这会儿人应该在花半里,听说宋三爷要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