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安迈出了脚步,每一步都落得更加谨慎,靴底寻找着冰晶间最稳固的凹陷或相对平整的棱脊。
莱昂咬紧牙关跟在他身后,拖着被剧痛包裹的右脚,皱着一张脸,忍着每一次落脚时从脚掌传来的、被冰泉草膏麻痹后依然存在的钝痛和压力,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伊安的背影和他留下的每一个脚印上。
他的动作变得僵硬而缓慢,每一步都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和身体细微的晃动。
幽绿的苔光将两人艰难前行的身影投在两侧犬牙交错的冰壁上,如同两只在死亡森林中蹒跚挣扎的困兽。
冰针坠落的沙沙声如同永恒的诅咒,敲打着紧绷的神经。
时间在这里变得粘稠而漫长,只有脚下不断延伸的冰冷和头顶悬而未决的死亡阴影才是真实的。
就在他们小心翼翼地绕过一根从侧面岩壁斜刺而出、如同巨兽獠牙般的巨大冰柱时,异变再生!
头顶正上方,一片约莫桌面大小、厚度惊人的不规则冰晶,毫无征兆地崩裂脱离!
它并非垂直坠落,而是带着一个倾斜的角度,旋转着、翻滚着,裹挟着万钧之力,朝着下方两人所在的位置当头砸下!
覆盖范围之大,几乎封死了所有闪避的空间!
巨大的阴影瞬间笼罩下来,死亡的冰冷气息扑面而至!
伊安的反应已经快到了极致!
在眼角余光瞥见阴影落下的瞬间,他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已经替他做出了选择!
他猛地旋身,没有丝毫犹豫,张开双臂,如同护崽的猛禽,用尽全身力气将身边的莱昂狠狠扑倒在地!
“趴下!”
伊安的吼声和沉重的撞击声几乎同时响起!
他将莱昂死死压在自己身下,用自己的整个背部迎向了那片从天而降的死亡阴影!
“轰————!!!”
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的巨响在狭窄的冰廊中炸开,无数冰晶碎片如同爆炸的弹片般向四面八方激射!
巨大的冰块重重砸在伊安刚才站立位置稍后的地方,碎裂成无数锋利的冰渣,冲击波裹挟着刺骨的寒气扑到一人一龙的脸上。
伊安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力狠狠撞在自己的后背上,五脏六腑仿佛瞬间移位。
剧痛如同海啸般淹没了他所有的感官,他清晰地听到了自己骨骼发出的、令人牙酸的细微呻吟!
喉头猛地泛起恶心的甜腥味,一股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涌入口腔,又被他死死咽了回去。
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整个人连同身下的莱昂一起向前推搡了半尺,坚硬冰冷的冰晶地面狠狠摩擦过他的手臂和侧脸。
冰尘弥漫,碎屑纷飞。
几息之后,死寂重新笼罩下来,只剩下冰尘落地的细微声响和两人粗重得如同破风琴般的喘息。
莱昂正被伊安死死压在身下,巨大的冲击和震荡让他头晕目眩。
但他立刻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不是他自己的!
他惊恐地挣扎着抬起头,借着尘埃中依然幽幽闪烁的苔藓绿光,他看到了伊安的侧脸——几道被冰晶划破的血痕正缓缓渗出鲜血。
更令他心脏骤停的是,伊安的后背!
伊安的肩胛骨附近,三道深可见骨的恐怖伤口正汩汩涌出鲜血!
伤口的边缘翻卷,皮肉被撕裂,甚至能看到下面惨白的骨茬。
鲜血迅速浸透了他后背的衣物,在冰冷的空气中蒸腾出丝丝白气,又在极低的温度下迅速凝结,将那破碎的衣料冻结在伤口周围,形成一片暗红粘稠的冰血混合物!
“伊安!”
莱昂的声音变了调,带着哭腔和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查看。
“别动……”伊安的声音极其微弱,带着压抑不住的痛苦喘息,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撑在冰面上的手臂剧烈地颤抖着,额头抵着冰冷的冰晶,冷汗混合着血水不断滴落。
那瞬间的剧痛几乎让他昏厥过去,他能感觉到后背的肌肉在不受控制地痉挛。
剧痛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意识,但一丝冰冷的清明却在剧痛中挣扎浮现——
就在刚才,他用后背硬抗那致命冰块的瞬间,当自己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溅落在身下冰冷的冰晶地面上时,那些原本坚硬锋利的冰晶,似乎……消融了?
不是高温的融化,而是一种……被侵蚀、被瓦解的感觉?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伊安混乱的意识。
他猛地咬了一下舌尖,尖锐的刺痛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
他艰难地抬起头,目光死死盯住自己身下那片被自己鲜血覆盖的冰面——
那里原本是尖锐的冰晶丛,此刻,暗红色的血液正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般,迅速地向冰晶内部渗透、蔓延!
被血液接触到的冰晶,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软化、消解,表面出现蜂窝状的细密孔洞,边缘变得模糊,仿佛被无形的酸液侵蚀!
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那片被血浸染的区域,坚硬的冰晶竟然变成如同松软的雪泥!
伊安的瞳孔猛地收缩!
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瞬间成型!
剧痛撕扯着神经,冷汗浸透了后背,但伊安的眼神却亮得惊人,像疯狂燃烧的冰焰。
他艰难地撑起一点身体,这个微小的动作牵扯到后背的伤口,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再次一阵发黑。
他闷哼一声,温热的血再次从嘴角渗出,滴落在身下那片正在软化的血泥上。
“莱昂……”他喘息着,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亢奋,“看着我…伤口……”
莱昂被他声音里的异样惊住,顾不得恐惧,挣扎着转过头,顺着伊安的目光看去。
当他看清伊安后背那三道狰狞的伤口以及身下正在诡异消融的冰晶时,竖瞳骤然缩紧!
伊安颤抖着,缓缓抬起自己那只先前被冰晶割破、此刻还在渗血的手掌。
他用尽力气,将这只染血的手掌,狠狠地按在旁边一块尖锐凸起、未被污染的冰晶之上!
嗤——
一声极其细微、如同烧红的烙铁放入冷水中的声响传出。
暗红色的血液接触到冰晶的瞬间,那坚硬冰冷的表面立刻升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白气。
在两人紧紧盯视的目光下,那块冰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软化、塌陷下去!血液如同强力的腐蚀剂,贪婪地钻入冰晶的内部结构,所过之处,坚冰化为松软、带着血腥味的冰泥!
“血……”莱昂的声音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你的血……能融冰?!”
“不是融……”伊安喘息着,忍着剧痛扯出一个冰冷的、近乎扭曲的笑容,汗水顺着他额角的血痕滑落,“是…瓦解……是…钥匙……”
他猛地将手掌从软化的冰晶中拔起,带起一蓬冰泥的碎屑。
然后,在莱昂惊愕的目光中,伊安做出了一个他不能理解的疯狂的举动!
伊安反手,毫不犹豫地将自己那只沾满自己鲜血和冰泥的手掌,狠狠按在了自己后背其中一道最深的伤口上!
“呃——!”
剧痛如同高压电流般瞬间贯穿全身!
伊安的身体猛地弓起,喉咙里爆发出压抑到极致、濒临破碎的嘶吼,他额角的青筋根根暴起,冷汗如同瀑布般涌出!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滚烫的血液在冰冷的指尖下奔涌,与伤口外翻的皮肉、甚至那惨白的骨茬直接接触!
“伊安!你疯了?!”
莱昂惊恐地想要阻止。
“别动!”伊安却嘶吼着打断他,声音因为剧痛而扭曲变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疯狂意志。
他的身体因剧痛而剧烈颤抖,但那只按在伤口上的手却如同焊死在那里,纹丝不动!
更多的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汹涌而出,顺着手臂流淌而下。
在莱昂无法理解的惊骇注视下,那被伊安亲手用血手按压的恐怖伤口周围,原本冻结着血衣、边缘锐利的冰晶碎片,正以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速度软化、瓦解!
坚冰在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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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侵蚀下变得如同烂泥,伤口周围那片被冻硬的血痂和破碎的皮肉,在血液的浸润下,似乎也暂时获得了某种诡异的“柔软”!
伊安咬紧牙关,忍受着常人无法想象的剧痛,他的手指,就在那被自己血液软化的血肉边缘,狠狠地、几乎是粗暴地按压、挖掘!
他要干什么?在伤口里挖掘?
莱昂看得浑身冰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伊安的手指沾满粘稠温热的血液和自己的皮肉组织,他的动作精准而残酷,如同一个冷酷的外科医师在进行一场没有麻醉的自残手术。
他居然并非是在盲目挖掘,而是借着血液对冰晶的瓦解特性,硬生生将自己伤口深处、嵌在血肉甚至可能卡在骨缝里的冰晶碎渣,用沾满自己鲜血的手指抠挖出来!
每一次抠挖,都伴随着皮肉被强行撕裂的声响和伊安压抑到极致、如同野兽濒死般的闷哼与喘息!
他的身体筛糠般抖动着,汗水如同溪流般从额头、鬓角滑落,混合着血水,滴落在身下的冰泥里,发出轻微的“嗒嗒”声。
后背早已一片狼藉,血泥混杂,触目惊心。
终于,一小片染血的、边缘锐利的黑色冰晶碎片被他的手指从伤口深处硬生生抠了出来!
被他随手扔在一边的冰面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伊安如同虚脱般,手臂一软,整个人几乎瘫倒在僵在原地的莱昂身上,只剩下那只血手还死死按在伤口周围。
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和嘶声,仿佛破败的风箱。
剧痛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他仅存的意志。
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当他用自己的血液不断“清洗”、瓦解着伤口内部和周边的冰晶碎屑,当伤口深处的异物被清除,当那被血液浸润得异常“柔软”的伤口组织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时,一种奇特的麻木感竟然开始从伤口中心蔓延开来,暂时压过了那撕裂灵魂般的剧痛。
仿佛他的血液,不仅仅是瓦解冰晶的钥匙,更是麻痹自身神经的毒药。
伊安在剧痛的余波和失血的眩晕中,艰难地转过头,看向莱昂。
他的脸色惨白如死人,嘴唇毫无血色,但那双深灰色的眼睛里,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
“看明白了吗?”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气息喷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微弱的白雾,“我们的血…在这里…是…唯一的…火种……”
他喘息着,艰难地抬起那只沾满自己鲜血和冰泥的手掌,指向身下那片被他血液侵蚀成了雪泥的冰面。
“挖……”伊安盯着莱昂惊魂未定的眼睛,命令道,声音虚弱却不容置疑,“用你的手…挖开它…在这里…做个…窝……”
莱昂的竖瞳剧烈地颤抖着,他看着伊安后背那恐怖狰狞、此刻却被鲜血和冰泥覆盖的伤口,又看向伊安那只血肉模糊却指向一片血泥的手。
恐惧、震撼、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他胸腔里翻腾。
几秒钟的死寂。
莱昂猛地低下头,不再看伊安的眼睛。
他伸出手,那双手修长,指节分明,此刻却在微微颤抖。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然后将双手狠狠插入伊安身下那片被血液彻底软化、带着浓郁血腥味和冰晶碎屑的暗红色泥泞之中!
冰冷粘腻的触感包裹住他的手指,那是冰泥、血水、腐殖质和伊安皮肉碎屑的混合物。
一种剧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头,但莱昂死死咬住牙关,强忍着呕吐的冲动,开始疯狂地挖掘!
他用尽全身力气,双手如同两只不知疲倦的铲子,将那些松软的、被瓦解的冰血混合物疯狂地向后刨开!
幽绿的苔藓光芒下,冰晶甬道内,一个浑身浴血的男人正艰难地支撑着身体,他身下,一个银发少年正疯狂地用双手挖掘着一片被鲜血浸透的冰泥。
冰针坠落的沙沙声如同永恒的伴奏,为这场在死亡边缘进行的、血腥而原始的求生仪式,谱写着冰冷的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