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缝闭合的巨响还在耳中嗡鸣,如同巨石沉入深潭的回响。
真正的黑暗并非纯然的漆黑,而是带着重量与触感的实体。浓稠的土腥味混合着硫磺的微臭,黏在鼻腔黏膜上,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冰冷的淤泥。
绝对的寂静笼罩下来,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喧嚣,只有彼此粗重的心跳声在狭窄的空间里撞来撞去。
脚下并非坚实的岩石,而是一层厚厚松软的腐殖质,踩上去无声无息,散发出陈年落叶和腐朽菌丝混合的、略带甜腻的霉味。
伊安没有立刻行动,他侧耳倾听,除了自己和莱昂的呼吸,只有远处极细微的滴水声,规律得如同某种巨大生物的心跳。
他缓缓抬起手。
山壁上那些被激活的荧光苔藓,正散发着恒定而幽深的绿光,如同无数只沉默的眼睛。
光芒并不足以照亮前路,只在凹凸不平的岩壁上投下扭曲晃动的影子,如同潜行的幽灵。
光芒流淌着,最终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山壁上,清晰地拼合出那句矮人语:
“痛感测试通过,钥匙,欢迎来到龙冢。”
绿光勾勒的字符在黑暗中幽幽闪烁,带着一种冰冷的嘲弄和期待。
“龙冢…”
莱昂的声音嘶哑,带着剧烈的痛楚后的虚脱。
他半靠在伊安身上,身体还在轻微地颤抖,冰泉草的药效正在与他体内残留的共感剧痛搏斗。
他抹掉脸上的汗和血痂,仰头看着那些字符,竖瞳在幽光中收缩,“听起来不像给活人准备的欢迎词。”
“活人还是死人,由我们自己决定。”伊安的声音平静得近乎冷酷。
他扶着莱昂站稳,手指却无意识地抚过自己左腕内侧那道淡银色的痕迹,此刻它正微微发热,像一条苏醒的蛇。
他撕下内衬还算干净的一角,就着苔藓的微光,潦草却迅速地包扎着莱昂眼角被纸页按住的伤口。
动作间,他能感觉到少年肌肉的紧绷和细微的抽动。
“能走吗?”他问,语气是不容置疑的。
莱昂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翻涌的腥甜,重重地点了下头。
龙尾不安地扫过地面,鳞片刮擦着腐殖质,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伊安不再多言,率先迈步向前。
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只有那些沉默的荧光苔藓指示着一条若隐若现的路径。
空气越来越冷,湿气凝结在发梢和衣领上,形成细小的冰珠。
起初只是偶尔几滴冰冷的“水”从头顶极高的黑暗中坠落,砸在肩头或岩石上,发出轻微的“嗒”声。
很快,那“嗒嗒”声变得密集起来。
前方通道骤然开阔,豁然出现的景象让伊安瞳孔骤然收缩。
一条巨大的冰之甬道横亘眼前,向上延伸,没入视界之外的黑暗。
它并非由纯净的寒冰构成,而是无数巨大的、棱角尖锐的冰晶相互挤压、堆叠、冻结而成。
冰晶的内部冻结着浑浊的气泡、细微的尘埃颗粒,甚至还有一些扭曲的、无法辨识的黑色阴影。
穹顶之上,无数尖锐如针的冰棱倒悬而下,犬牙交错,在下方苔藓幽绿的微光映照下,闪烁着森然的寒芒。
更令人心悸的是,那密集的“嗒嗒”声,正是源于此——无数细小的、近乎透明的冰针,正从那些巨大的倒悬冰棱尖端不断凝结、坠落,如同永恒的、冰冷的泪滴,击打着下方同样由尖锐冰晶构成的地面。
冰针落地的声音并不响亮,但千万根同时落下,汇聚成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叮叮声,像无数的蚕在啃噬桑叶,又像细密的雪粒在摩擦。
寒气如同有生命的触手,从冰晶缝隙中钻出,缠绕住四肢百骸,瞬间抽干了身体里最后一丝暖意。
伊安呼出的气息瞬间在眼前凝成浓重的白雾,须臾又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他感到面颊的皮肤紧绷刺痛,仿佛随时会被冻裂。
“这鬼地方……”莱昂的声音带着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他本能地想要缩紧身体,但龙尾在冰冷的地面上扫过,尾鳍边缘的鳞片立刻传来被尖锐冰晶边缘刮擦地刺痛。
他低头看去,幽绿的光线下,那些构成地面的冰晶,最小的也像锋利的碎玻璃渣,大的则如同匕首般斜插着。
“冰针雨。”伊安低语,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这片寂静而致命的领域。
他注意到那些坠落的冰针并非无迹可循——它们坠落的位置、频率,似乎隐隐与某种无形的节拍契合。
是风声?还是……他侧耳倾听,捕捉着除了冰针落地声之外的任何细微响动。
“跟紧我,”伊安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一步都不能错。踩我的脚印走。”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肺部如同被冰刀刮过。
伊安向前踏出了第一步,靴底小心翼翼地落在两块巨大冰晶之间相对平整的凹陷处。
落脚无声。
莱昂紧随其后,努力控制着自己因寒冷和恐惧而微微发抖的身体,学着伊安的样子,将脚精准地落在伊安刚刚踩过的位置。
每一次落脚,脚下尖锐冰晶的触感都让他脚心发麻。
他屏住呼吸,竖瞳紧张地扫视着头顶那片倒悬的死亡丛林,身体紧绷,如拉满的弓弦。
甬道内的寒气越来越重,仿佛能冻结血液。寂静中,只有冰针坠落的沙沙声和两人极力压抑的呼吸声。
幽绿的苔光在冰晶间不断折射,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扭曲,投射在冰壁上,如同鬼魅随行。
走了约莫几十步,异变突生!
头顶一根格外粗壮的倒悬冰棱猛地一颤!
并非冰针坠落,而是那根冰棱本身,似乎因为内部结构的细微变化,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咔…嚓…”声。
紧接着,一块巴掌大小、边缘锋利如刀的冰块碎片,毫无征兆地从冰棱中部崩裂脱离,直直地朝着下方莱昂的头顶砸落!
速度极快!带着破风的微啸!
莱昂的竖瞳瞬间缩成一条极细的竖线!
身体的本能快过思考,他猛地向侧面一闪!
“嗤!”
冰刃擦着他的额角飞过,带走了几缕银发和一小片皮肤。火辣辣的刺痛传来,鲜血瞬间涌出,在冰冷的空气中立刻凝成一道暗红的冰痕,挂在少年苍白的额角。
然而,更大的危险紧随而至!
莱昂这本能的一闪,右脚为了维持平衡,无意识地偏离了伊安留下的安全路径,重重地踩在旁边一片斜插如刀的冰晶边缘!
“噗!”
冰晶锋利的尖端瞬间刺穿了他靴底不算太厚的软鹿皮,深深扎入脚掌!剧痛如同电流般窜上脊椎!
“呃啊——!”莱昂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身体猛地一歪,眼看就要栽倒。
“别动!”伊安的低喝如同惊雷!
他反应极快,在莱昂身体失衡的瞬间,手臂铁箍般猛地环住少年的腰,硬生生将他即将倒下的身体拽了回来,紧紧固定在原地!
莱昂痛得眼前发黑,右脚掌被刺穿的地方传来钻心的痛楚,温热的液体瞬间浸透了靴子内部,带来粘腻冰冷的触感。
他急促地喘息着,额头冷汗涔涔,与伤口的血冰混在一起。
“别动!”伊安再次强调,声音紧绷。
他的目光死死锁在莱昂的右脚上,又飞快地扫视着头顶。
刚才的动静似乎引起了连锁反应,头顶上方更大范围内传来细微的“嘎吱”声,那是冰晶结构在压力变化下发出的呻吟。
更多的细碎冰晶开始簌簌坠落。
莱昂的身体在伊安的臂弯里剧烈地颤抖着,不仅仅是疼痛,更有一种冰冷的恐惧攫住了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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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感觉到温热的血顺着脚掌的伤口不断涌出,又迅速在冰冷的靴内凝结,带来一种粘稠而麻木的肿胀感。
每一次细微的喘息都牵扯着脚掌的伤口,剧痛像无数根烧红的针在神经末梢跳舞。
汗水浸透了内衫,紧贴着冰凉的皮肤,与渗出的血水混合,散发出淡淡的铁锈味。
“忍着。”伊安的声音紧贴着他的耳廓传来,气息灼热,与他话语里的冰冷形成鲜明对比。
伊安没有立刻处理伤口,他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在头顶那片危险的冰穹。
刚才莱昂踩偏引发的震动,让头顶几处冰棱结构变得更加不稳定,细微的“喀嚓”声如同死神磨牙,断断续续地响起。
几息之后,冰晶坠落的频率似乎暂时恢复了之前的规律。
伊安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弛一丝。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莱昂,少年脸色惨白如纸,嘴唇被咬得渗出血丝,身体因为剧痛和寒冷筛糠般抖动着,竖瞳里强忍着痛苦,却掩不住一丝濒临崩溃的脆弱。
“脚抬起来。”伊安命令道。
莱昂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颤抖着将受伤的右脚抬起。
伊安单膝虚虚跪地,动作迅捷而稳定。
他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没有犹豫,刀刃精准地割开莱昂右脚的靴筒。
冰冷的空气瞬间涌入,刺激得伤口一阵剧烈抽搐。
借着山壁苔藓的幽光,能看到一片边缘锐利、足有半指长的黑色冰晶,深深楔入了脚掌靠近脚弓的位置,伤口边缘的皮肉翻卷,渗出的鲜血已经半凝固,混合着冰渣,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
伊安眉头紧锁。
他再次抬头确认头顶暂时安全,随即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指,用指尖死死捏住那块刺入脚掌的冰晶碎片。
冰冷的触感瞬间刺痛他的指尖。
“忍着!”他低喝一声,指尖猛地发力!
“嗤啦——!”
伴随着皮肉被硬生生撕扯开的黏腻声响,那块带着倒刺的黑色冰晶被伊安硬生生拔了出来!
一股暗红的血液立刻从撕裂的伤口中涌出。
“啊——!”莱昂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惨嚎,身体猛地向上弹起,又被伊安死死按住,嘴巴也被死死捂住。
剧痛如同爆炸般席卷全身,眼前金星乱冒,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伊安看也不看拔出的冰晶,随手扔在一边。他迅速从腰囊里再次拿出那罐冰泉草膏。
这一次,他用匕首挑了一大块莹白如玉的药膏,毫不吝惜地、几乎粗暴地填塞进莱昂脚掌那个狰狞的创口里!
冰泉草膏接触血肉的瞬间,发出轻微的“滋”声,强烈的寒意瞬间压过了剧痛,带来一种近乎麻木的舒缓。
莱昂绷紧的身体猛地一松,急促的喘息稍稍平复,但身体还在细微地颤抖。
伊安又扯下一块相对干净的内衬布条,动作麻利却有些粗暴地将莱昂的脚掌连同半只靴子紧紧裹缠起来,暂时止血固定。
“能走吗?”他再次问道,声音依旧没有起伏,但目光紧紧盯着莱昂的眼睛。
莱昂急促地呼吸了几次,额角的血冰和冷汗混在一起,顺着脸颊滑落。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竖瞳里的痛苦和脆弱被一种近乎凶狠的倔强压了下去。
他用力地点点头,声音嘶哑:“能。”
伊安不再多言,松开环住他的手,重新站直身体。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只被莱昂血水浸湿、又在拔冰晶时被冰晶边缘割破的手指,伤口不深,但渗出的血珠迅速在低温下凝结成一小点暗红色的冰粒。
他面无表情地甩了甩手,目光重新投向前方那片危机四伏的冰晶甬道。
“跟着我的脚印,”伊安的声音在冰针坠落的沙沙声中显得格外清晰,“这次,一步都不许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