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赵雅笑了一声，声音慵懒，很有磁性，透过听筒传来，像在耳边。
“林总，你总能给我惊喜。”
她的声音里没有丝毫意外，好像林羽能搞到这个消息，她一点不奇怪。
“说吧，你的条件。”赵雅直接切入主题。
和聪明人说话，不需要拐弯抹角。
“沈皓伪造财务数据，骗取远星科技的专利，这件事，赵小姐的消息渠道，应该比我更清楚。”林羽的语气很平静。
赵雅没有否认。
“所以呢？”
“我想请赵小姐帮个忙。”林羽说道，“第一步，请你那边放出风声，就说赵氏资本也看上了远星科技，准备入场竞购。”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赵雅在快速评估这个提议。
“你想打草惊蛇？”
“不，”林羽否定道，“我是要逼他。沈皓生性多疑，又急于求成。他一听到赵氏要入场，只会觉得自己的计划暴露了，唯一的反应就是加速。他会不计代价，用更激进、更粗暴的手段，强行完成这次收购。”
“一个人越是着急，犯的错就越多，也越大。”
赵雅在那头轻轻笑了起来。
这一次，笑声里多了几分真实的欣赏。
“好一招釜底抽薪。林羽，你真是天生就该在牌桌上玩的人。”
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可以。明天一早，江州财经的头版，就会出现赵氏资本狙击远星收购案的新闻。”
“多谢。”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赵雅的声音忽然柔和了些。
“林总，明天下午有空吗？我知道一家茶馆，西湖龙井很不错。”
林羽的脑海里，闪过楚玉那张风情万种的脸，又闪过沈清秋那清澈坚定的眼神。
他很清楚，赵雅这种女人很危险，一旦靠近，就会被缠上。
“抱歉，赵小姐。公司初创，事情太多，实在抽不开身。”林羽婉拒了。
“是吗？”赵雅的语气听不出喜怒，“那真是可惜了。”
她没有再纠缠。
“那就等林总什么时候有空吧，我的邀请，随时有效。”
说完，她干脆的挂断了电话。
林羽放下手机，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空无一人的街道。
夜色深沉。
这通电话，就是一份投名状。
他已经踏入了这场资本游戏，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
沈皓已被激怒，而赵雅仍在潜伏。他必须在两人的夹击中杀出一条血路。
林羽没有感到恐惧，反而有一丝兴奋。
他喜欢这种将一切掌控在自己手里的感觉。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再次亮起。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林羽皱了皱眉，按下了接听键。
“喂，你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一个迟疑又熟悉的女声响了起来。
“请问...是林羽吗？”
林羽愣了一下。
这个声音，勾起了他深藏的记忆。
“是我，你是哪位？”
“我是张艺曦。”
电话那头的声音，似乎松了口气，又带着几分紧张。
张艺曦。
这个名字，让他心里一震。
高中同学。
文艺委员。
以及...他的初恋。
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扎着高马尾，在学校文艺晚会的聚光灯下弹钢琴的女孩。
那个在他青涩年纪占据了他所有幻想的女孩。
也是那个在高考后，拿到京州名牌大学录取通知书，对他说“林羽，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的女孩。
过去的画面浮现在脑海，最后定格在女孩决绝的背影上。
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因为一句话，就颓废好几个月的穷小子了。
“哦，是你啊。”
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好久不见。有什么事吗？”
如此平淡的反应，让电话那头的张艺曦明显顿了一下。
她似乎没想到，林羽会是这种态度。
在她的印象里，林羽一直都是那个有些腼腆，看着她会脸红，却又会在她被欺负时，第一个冲上来的少年。
“我...”张艺曦调整了一下情绪，声音变得职业化了许多，“我现在在《财经前沿》杂志社当记者。”
《财经前沿》。
林羽知道这本杂志，是国内顶尖的财经期刊之一，影响力巨大。
看来，她这些年过得确实不错。
“是吗？恭喜。”林羽的语气依旧客气而疏离。
“林羽，我给你打电话，是想...是想和你谈一下工作。”张艺曦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最近螃蟹网和沈氏集团的商业战，在圈子里闹得很大。我一直在关注。”
“你们的反击战打得非常漂亮，以弱胜强，一夜之间就颠覆了整个行业格局。这在近几年的互联网商战里，都是一个非常经典的案例。”
张艺曦的语气里，带着职业性的赞叹。
“所以，我代表我们杂志社，想为螃蟹网做一期深度的独家专访。重点，是采访你这位创始人。”
专访？
林羽的眼睛眯了起来。
事情，开始变得有意思了。
如果说，一周前，螃蟹网还只是个在死亡线上挣扎的小公司。
那么现在，经过和沈皓的这一战，螃蟹网已经成了风口浪尖上的明星公司。
想来采访的媒体，绝对不止《财经前沿》一家。
但偏偏是张艺曦，他的初恋女友，在这个时候打了这个电话。
是巧合？
林羽不相信巧合。
“螃蟹网只是个小公司，侥幸赢了一次而已，恐怕上不了《财经前沿》这种大刊物吧？”林羽淡淡的说。
“不，你错了。”张艺曦立刻反驳，语气急切了些。
“现在整个创投圈都在讨论你们！黑马逆袭，绝地反击，创始人身世成谜...这些都是最吸引眼球的爆点！”
“只要这篇专访发出去，螃蟹网的知名度会再上一个台阶！对你们接下来的融资，还有市场扩张，都有巨大的好处！”
她说的，句句在理。
对于一个初创公司而言，这确实是一个无法拒绝的诱惑。
换做任何一个创业者，恐怕都会欣喜若狂。
但林羽，只是安静的听着。
他敏锐的捕捉到，张艺曦的语气虽然听起来很专业，但话语之间，却隐隐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
她的姿态，就是在施舍一个天大的机会。
“而且...”张艺曦的声音柔和了下来，带上了些许个人情绪。
“林羽，说实话，当我查到螃蟹网的创始人是你的时候，我真的很惊讶，也...也为你感到高兴。”
“我一直觉得，你不是一般人。没想到，你真的做到了。”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
如果还是当年的林羽，或许真的会被感动。
但现在，林羽心中只有冷笑。
不是一般人？
当年那个说“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的，不也是你吗？
“专访的事情，我需要和我的团队商量一下。”林羽没有直接答应，也没有直接拒绝。
“当然，这是应该的。”张艺曦似乎也觉得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连忙把话题拉了回来。
“不过，林羽，我希望你能尽快给我答复。我们杂志的排期很紧张，很多公司都盯着这个版面。我...是特意为你争取来的。”
她在话语里，再次强调了这是她给予的恩惠。
“我知道了。”
林羽不想再和她多说，直接道：“如果商量好了，我会联系你。就这样吧。”
说完，他不等张艺曦再说什么，直接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电话那头的张艺曦，愣在了原地。
她以为，林羽在接到她的电话时，会激动，会欣喜，甚至会带着一丝怨怼。
但她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平静，疏离，客气得像个陌生人。
那个曾经满眼都是她的少年，好像真的消失了。
张艺曦握紧了手机，咬了咬嘴唇。
不。
他只是在伪装。
男人都是这样，越是在乎，就越是装作不在乎。
他一定还记着当年的事。
想到这里，张艺曦反而自信的笑了笑。
只要还在乎，那就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