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同时，几公里外，熵减科技大楼深处的某个房间。
陆斯年摘下了墨镜，面前巨大的屏幕上正分屏显示着什么。
主屏幕是刚才他与刘总对话的音频图，正自动进行逐帧声纹分析和语义标记。
右下角的小屏幕正是那个清洁机器人的实时传感器视角。
能看到它正在处理的草皮。
屏幕忽然跳出一个提示框。
【检测到一公里内无人经过，开始执行预定“草皮清理”程序。】
透过屏幕可以看到，清洁机器人底部伸出一支极其精细的机械臂，精准地探入刚才刘备和陆斯年踩踏过的高尔夫草皮区域。
伴随着非常轻微的嗡嗡声，机械臂轻轻拨开草叶。
紧接着，末端的微型吸口启动。
仅仅是一个眨眼的工夫，清洁机器人就悄无声息地将一枚比指甲盖还小，形似泥土颗粒的□□吸入了机身内的一个密闭容器中。
操作完成后，机械臂收回，它继续按照预定程序将草皮恢复了原状。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唯有屏幕上弹出了提示框。
【目标：24小时可降解窃听器-编号73B已回收。开始物理粉碎及溶解处理。预计完全降解时间：2小时。】
陆斯年看了看表，又面无表情地盯着另一块屏幕上的信息。
【音频分析完成。关键词：“门罗币”“卫星激光”“C国监控”“权限”……关键词已全部标记。声纹确认：刘备，匹配度99.97%。】
至此，陆斯年的嘴角终于勾起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鱼，上钩了。
几天后，某个加密通讯频道中，刘备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满意和前所未有的热络，甚至透着一丝敬畏：“陆博士，预付款已经全部到位。数据……我们也收到了。”
“好。”
通讯这头，陆斯年站在熵减科技顶层的落地窗前，俯瞰着城市夜景。
音响里是刘备明显放松下来的声音。
“不得不说，陆总您的手段，真是……鬼神莫测。”
很明显的恭维。
“激光传输，一秒完事，干净利落。最重要的是，风平浪静。”
刘备特意强调了最后四个字。
C国监控网络果然毫无反应，这让他对陆斯年的能力有了全新的认知。
“嗯。”陆斯年继续回了一个单音节。
冷淡如常。
刘备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态度，并不以为意，语气更加诚恳。
或者说，他更加急于捆绑。
“陆总，这只是开始，以后，我们就是最坚实的合作伙伴了！”
他迫不及待地抛出了一个极具诱惑力的承诺。
当然是在为未来的交易铺路。
“您这边想什么时候来A国都可以。所有手续、身份，还有最高规格的礼遇，我们全都会为您准备得妥妥当当。只需要您这边说一声。”
这几乎是在明示——我们可以帮你安全地“出去”，享受你在这里拥有不了一切。
陆斯年听着这番“诚意满满”的承诺，不置可否。
他又不是没去过。
“知道了。”
依旧是那副没什么情绪起伏的语调。
既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
仿佛对方只是告知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加密通讯结束。
陆斯年转过身，全息屏也应声而亮。
上面赫然显示着那笔巨额的门罗币。
此刻，它正安然无恙地躺在数个匿名钱包里。
同时，另一个加密文件夹里，存放着那份刚刚“交易”出去的“星火”核心数据。
足以以假乱真，却内嵌了无数反向追踪程序。
陆斯年指尖飞快地操作。
不一会儿，那笔巨额门罗币就通过多个隐蔽渠道兑换完毕了。
当然，绝大部分都被陆总以不同名义毫不犹豫地注入了“星火”计划的研发账户。
操作完毕，陆斯年的目光又落在账户余额剩下的一小串零上。
他的指尖停顿了片刻。
那个顶着乱糟假发，脸上抹着灰，只是因为偷吃到一根淀粉烤肠就眼睛亮晶晶的身影莫名撞进脑海。
好歹也是他的人。
不好让她太惨了。
要不……
陆斯年还记得，小呆似乎对那种浮夸闪烁的东西很有兴趣——比如那个Disco球，哦不……亮片裙？
影视城里，小呆才又拍完一场在雨中寻找“牺牲战友”的哭戏。
她裹着毛巾，正抱着热水杯缩在角落里微微发抖。
突然！
一道极其耀眼的巨大光柱“Duang”地一声从天而降。
如同舞台探照灯般，精准无比地将她笼罩其中。
这与民国风迥异的光束一下亮瞎了影城工作人员的狗眼。
与此同时，这道光柱却还在不断变换着红绿蓝紫的辣眼颜色，伴随着疯狂闪烁亮白荧光。
甚至！
一边闪光一边还自带节奏感强烈的Disco背景音乐！
就在小呆抱着热水怀疑附近是不是有人在拍科幻片时，第二道、第三道……
足足七八道同样浮夸的探照灯光柱从不同方向打来，全部聚焦在她身上，将她所在的那一小片区域变成了整个片场最“闪耀”的舞台。
这是活脱脱地把抗战剧片场变成了夜店舞池。
小呆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光闪得睁不开眼。
此时此刻，她手里的热水杯都吓掉了。
这这这……下一秒不会有飞碟从天而降，把她绑架到外星球了吧？
所有工作人员和演员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魔幻的一幕。
陆斯年这才从舞美控制台后缓步走出来。
手里拿着一个看起来就非常复杂的遥控器。
他无视周围能塞进鸡蛋的嘴巴，走到被炫光闪得晕头转向的小呆面前。
“买了几个新型户外智能探照灯。”
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我记得你喜欢这种。”
显然，陆总对她之前的“Disco球审美”产生了某种深刻的误解。
小呆：“？？？”
她喜欢的是细碎的星光！
不是这种能把人照瞎的广场舞灯球啊老板！
没等小呆反驳，陆斯年又拿出平板，快速操作了几下。
几分钟后，#左圆圆片场光芒四射##天生C位左圆圆##今夜的星空为矿泉水公主闪耀#等词条空降热搜前十，配图正是小呆被七八道诡异光柱笼罩，一脸懵逼的街拍照。
水军迅速同步到位。
评论区一片“哈哈哈好可爱”和“这什么沙雕热搜但妹妹好看”的欢乐氛围。
陆斯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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瞅着这组词条在热搜榜的排名稳步上升，满意地点点头，对还在光柱里凌乱的小呆道。
“你的明星梦。不用谢。”
他顿了顿，看着她那身湿透的戏服，皱起了眉头。
“做人，就要做得像样点。衣服赶紧去换了。”
说完，陆斯年便转身离开。
留下小呆一个人站在疯狂变换颜色的探照灯中心，承受着整个片场复杂难言的目光洗礼。
当然，很快就有几个工作人员非常有眼色地跑上来帮她换衣服。
毕竟陆总这豪横的。
小呆看着自家老板冷酷又闪亮的背影（主要是探照灯加成），感受着身上热得快能烤红薯的灯光，心情复杂地捂住了脸。
后来，据片场人员回忆，那天晚上，无论左圆圆老师如何躲闪，总有几道执着又沙雕的探照灯光柱都如影随形，坚决执行着“C位照亮”的指令。
堪称人类追梦史上最硬核、最社死、也最……亮的支持方式。
当然，那是陆总特意指示的高科技人像追踪技术。
酒店房间里，陆斯年正靠在沙发上，翻着一本厚厚的学术期刊。
暖黄的落地灯映着他沉静的侧脸。
小呆顶着一堆还没卸干净的妆造，以及探照灯留下的“余温”，蹭到他旁边，忍不住吐槽。
“老板……你今天……干嘛呀？”
又是强光照射又是买热搜的，实在不像他平时的风格。
今天也不是左圆圆的生日什么的呀？
“怎么？”
陆斯年从书页上抬起眼，反问。
“你不喜欢？”
他还以为她会对这种高调的方式感到兴奋。
“那个……”
小呆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热搜是挺开心的啦……但是那个探照灯……”
她那双手撑了承眼皮，做了个被闪瞎的动作。
“还不如给我买个冰淇淋实在！”
陆斯年合上书，略显惊讶地挑眉。
“你的追求就这么廉价？几个冰淇淋就能打发？”
“才不是！”
小呆鼓起脸颊。
“冰淇淋吃了会开心！那个灯只会让我想逃跑！”
她凑近一点，当然察觉到了陆斯年比平时还柔和一丝的嘴角。
“老板，你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发生啊？感觉你……有点怪怪的。”
陆斯年沉默了片刻，权衡了一下，才淡淡开口。
“有好事。刚从冤大头那里赚了点小钱。”
“钱这种东西，留在手里只会贬值，不如花掉。”
他言简意赅地将与刘备周旋、假意合作、套取资金，以及那份“特殊”的星火副本之事告诉了小呆。
当然，省略了其中大部分的危险和算计，只突出了“赚了钱”这个结果。
小呆听得眼睛越瞪越大，嘴巴张成了O型。
她消化了好一会儿，才猛地蹦起来。
“所以老板你刚才是在……散财？！用刘备的钱给我买热搜和……和那些可怕的灯？！”
“准确地说，是消耗掉不必要的，会惹麻烦的资金，顺便测试熵减未来设备的市场反馈。”
陆斯年纠正道，语气依旧一本正经，唯眼里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至于热搜，那是为了完善‘左圆圆’这个身份的商业价值数据，为后续可能的活动做准备。属于商业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