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心念电转，忽然想到——反正自己最后也是要和陆斯年摊牌的，不如就借这个机会，透一点无关痛痒的“风声”给他，反而能降低他的戒心。
“陆总说笑了。”
刘备重新挂上得体的微笑，侧身让开控制台位置。
“陆总是专业的，那设备维修就麻烦陆总了。”
陆斯年面无表情地坐下，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屏幕上一串串代码飞速滚动。
小呆歪着头，专注地看着，刘备也紧紧盯着他的侧脸。
两人都试图从那张冰山脸上读出些什么，但陆斯年连睫毛都没多颤动一下。
仿佛只是在检查最普通的家用电器。
就在气氛凝滞之时……
“呜——呜——呜——”
整栋楼的安保警报突然凄厉地响了起来。
安保系统中的红光剧烈闪烁。
会议室的门被猛地撞开，一群情绪激动的人冲了进来，还举着手机——俨然是昨天直播间的“幸运观众”电子截图。
有几个手里还拿着几瓶没开封的矿泉水。
“左圆圆！你给我出来！看看你们干的好事！”
为首的男人脸色愤怒得发红。
“我老婆喝了你们送的矿泉水，现在上吐下泻！都进医院了！你们送的到底是什么毒水？！”
“还有我儿子！肚子疼了一早上！”
“必须给个说法！”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
陆斯年第一时间站起身，不着痕迹地将小呆完全护在自己身后，声音依旧冷静，穿透了嘈杂。
“各位，冷静点。左圆圆小姐是今天才打算正式与星耀签约，昨天的直播活动和所有礼品发放都属于星耀公司的独立行为。相关问题，恐怕还是需要刘总为大家解答。”
这番话，瞬间就把自己和小呆给摘了出去。
“……”
刘备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头大，面对愤怒的人群和陆斯年甩过来的“锅”，脸色青白交错。
他狠狠捏了捏自己的守备，到底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安抚。
“各位！各位！一定是误会！矿泉水的质量问题，我们一定会联系生产商彻查……”
趁着刘备被团团围住，试图继续甩锅时，陆斯年低下头，对怀里的小呆快速道。
“走了。”
小呆还有点懵，便被他揽着肩膀带离混乱的现场。
直到坐进车里，她才如梦初醒：“咦？老板，我们……这就走了？”
“不然呢？你还想留下来过年么？”
陆斯年发动车子，嘴角勾起一抹冷嘲。
“到此为止。让他自己收拾烂摊子。”
矿泉水维权这事实属意外。
不过，刚好能让他们脱身，还为免除签约这事制造了借口，可谓正中陆斯年下怀。
他打心眼里不想把小呆签给星耀这种看起来就很可疑的公司。
黑色轿车平稳地驶离星耀大楼，将身后的喧嚣与混乱隔绝。
陆斯年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已在终端上快速操作。
“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忙。”
他语气平淡，指尖划过屏幕。
“回去分析一下刚才拷贝的数据日志，看看他们的系统到底藏了多少‘惊喜’。”
他还是比较期待这个。
小呆歪着头看他：“老板，你刚才……是不是还顺便做了点别的？”
“嗯。”
陆斯年瞥了她一眼，轻描淡写。
“我帮受害群众免费报警了，顺便还给质检部门提供了点线索，举报星耀涉嫌分发不明液体，导致消费者中毒。让他们去查查星耀的库存和供应链，肯定比我们效率高。”
小呆惊得差点跳起来。
“老板！你会不会太狠了？我还要和他们谈签约的啊！这算不算坑队友？”
陆斯年嗤笑一声，等红灯时转头看她。
“这点签约金和虚无缥缈的‘明星梦’就把你拐跑了？我从“星火”里头拨给你的预算是不够花么？”
“才不是！”
小呆立刻挺直腰板表忠心。
“小呆生是老板的AI！死是老板的数据！老板指哪儿我打哪儿！星耀签约什么的都是浮云！”
陆斯年听着她这串毫无逻辑却掷地有声的宣言，嘴角难以抑制地微微上扬，又迅速压平。
他目视前方，声音里却透着一丝轻松。
“放心，刘备倒不了。他和他背后的人，没那么容易被这点小事撼动。”
他的指尖在方向盘上敲了敲，眼神变得深邃。
“我刚才稍微看了看他们的系统架构，出了熵减自配的那些防火墙，有几个节点的加密方式很特别……层层嵌套，不像普通商业公司的手笔。他们背后的人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
陆斯年回到位于翠湖的私人实验室。
冷白色的灯光自动亮起。
他将数据接口接入主控台，屏幕瞬间被代码流瀑布淹没。
小呆搬来椅子紧挨着他坐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
“老板！这里有个加密通道的跳转记录好奇怪……像是通往某个境外暗网交易平台？”
陆斯年手指飞快地敲击键盘，层层破解加密，最终调出的商品列表让两人同时沉默。
那上面赫然陈列着各种伪装成日常用品的违禁物。
“所以那矿泉水……”
小呆倒吸一口凉气。
“不是投毒，大概是发错了货吧。”
刘备总归不可能给自己找麻烦。
陆斯年声音冷冽，调出星耀仓库的物流记录。
“是有人把混进来的‘特殊商品’错当成普通赠品发出去了。”
他放大一个模糊的监控截图。
“看，这批货的标签被人为修改过。”
“我知道了~”
小呆恍然大悟，头顶呆毛都翘了起来。
“肯定是那些主播小姐姐带货带的！她们经常接各种奇怪的海外单子！”
陆斯年嗤笑一声，屈指弹了下她凑过来的额头。
“天真。这种规模和组织度，像是几个小主播能搞定的？”
他的目光又扫过那些伪装得很好的异常数据包。
“这是有人用星耀的服务器做跳板，从内部搭建了一条走私通道。”
或许是刘备自己想赚经费，或许是别人想要生财。
陆斯年拿起加密通讯器，直接拨通了陆钧的私人号码。
“爸。”
他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在讨论天气——无聊的寒暄。
“星耀那边出了点‘有趣’的事。涉及境外违禁品流通，用的是他们的物流链。”
顿了顿，又补充道。
“规模不小，背后可能牵扯到A国那边的老朋友吧。”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传来陆钧听不出情绪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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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发我。这边会处理。”
“老板……”
陆斯年挂断电话，小呆看着他冷静的侧脸，小声问。
“你不是说你和你爸爸没有关系么？”
陆斯年看着还在努力消化信息的小呆，淡淡道。
“事有轻重。”
汇报的结果就是——星耀被查了。
星耀公司停业整顿的公告铺天盖地，小呆抱着平板窝在沙发里，看着自己那条#矿泉水天使#的热搜慢慢掉出榜单，整个人就像被晒蔫了的小向日葵，连着三天窝在沙发里，连最爱的亮片裙都不翻了。
她唉声叹气了三天。
第四天清晨，一套灰扑扑的粗布裙被扔到了她脑袋上。
“换上。然后跟我走。”
陆斯年站在沙发前，身上居然也不是往常那身一丝不苟的高定西装，而是件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黑色连帽衫。
小呆从衣裙里挣扎出来，眼睛还有点红。
“干嘛呀老板……不想出门。”
她觉得自己的人生理想都破灭了。
不光是网红，连案子也没得查了，她不想干回物流老本行啊！
倒不是嫌弃，主要是有些无聊。
“带你去实现‘明星梦’。”
陆斯年面无表情地拎起车钥匙。
“有部宫斗剧拍丫鬟戏，一天两百，还有盒饭，去不去？”
是顾青源的关系。
“要去要去——”
小呆瞬间来了精神。
S市附近的影视基地里喧嚣得像一锅煮沸的水。
一个分组导演拿着大喇叭吼。
“那个谁！新来的丫鬟！说你呢！低头弯腰会不会？我看你比娘娘站得还直！有点卑微感好不好！”
“对不起对不起……”
小呆手忙脚乱地缩脖子弓腰，试图挤出“卑微感”，结果重心不稳，“噗通”一声巨响，整个人四仰八叉地摔进了旁边的荷花池。
溅起一人高的巨大水花，还把假荷花压垮了一片。
“卡！！”
导演气得把剧本摔在地上。
“哪个群头找来的活宝？！捞出来！赶紧换人！”
陆斯年抱臂站在监视器后面，镜片反着冷光。
制片人赶紧道歉：“陆总对不起！这宫女的演员实在是……我马上换人！”
“我觉得效果不错，继续拍。”
陆斯年淡淡道：“多拍点她落水的镜头，按特约演员结算。”
于是小呆被迫在水里扑腾了整整一下午。
她演完了“被恶毒女配推下水”“自己失足落水伤心欲绝”“跳湖明志以死谏言”等所有需要落水的戏码，呛了不知道多少口带着消毒水味的“湖水”。
收工时，她裹着毛毯发抖，但没忘了眼睛亮亮地数钞票。
“老板！我赚了八百四！”
说完打了个响彻云霄的喷嚏。
陆斯年将一杯滚烫的姜茶塞进她手里，嘴角极快地弯了一下。
“明天《烽火硝烟》剧组，演被炸飞的路人甲，片酬五百。”
他刻意拉慢了声调，补充道：“因为有爆炸特效，离炸点近，灰大。”
小呆一口姜茶呛进气管，咳得眼泪都出来了：“老板你这是打击报复！是虐待员工！”
“去不去？”
“……去！”
她揉着通红的鼻子，把“五百块”小声重复了一遍，又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