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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小猫,小猫

作者:就九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隆冬,漫天的风雪。


    修士将斗篷裹得很紧,步履艰难穿过朔雪狂风,终于在山腰处见到小小一座避风亭。


    亭中有人闲坐饮茶,面具遮挡了面容,看不出年纪身份,但听声音应当是少年:“雪山难行,来者何人,来此何事?”


    少年刚问完,修士的斗篷突然动了起来,一颗小脑袋挣扎着从斗篷中冒了出来,那双明亮的眼珠与他对上,少年明显怔了下。


    很小的孩子,被人揣在怀里用斗篷裹着只露出一点脑袋来,投向他的目光茫然得像只被大猫叼着颈子衔来的小狸花猫。


    修士回答:“少阳宗花酌,携小徒前来求医。”


    早梅香,残雪白。


    少年挥剑斩落亭后一支梅花放在了孩子手里。


    “上山去吧,药王峰就在那里。”


    “带上这支梅花,守门人就不会拦你们了。”


    。


    天旋地转,梦境渐渐模糊,意识清醒过来。


    江敛睁开眼,与意识一同苏醒过来的是自后脊一直蔓延至四肢百骸的剧烈痛楚,他疼得一个冷颤,下意识摸向疼痛传来的地方。


    那条骨头早被人整个剜走了,如今填在里面的不过是金精玄铁打制的骨架,就算痛也不该是骨头痛。


    不过是幻痛而已。


    他一边默念只是幻痛,一边摸索着掏出药来吃下去。止痛的丹药渐渐发挥效果,还是疼,但至少能起身了,意识也清醒了不少,有余暇去思考其他,这才恍惚发觉自己梦到了许多年前的事。


    大约是因为近日见到了故人吧。


    他看向自己自己小指上那道丝线,另一端伸出窗外,被雕花的窗子阻隔着,不知延伸去了哪里。


    于是江敛披衣起来走到窗边推开了窗子,他垂眸看过去,街道贩夫走卒来来往往,一派熙攘祥和。


    几天过去了,对面楼下的小摊子依旧支在那里,零零散散有几人在排队。


    他倚在窗边借力靠着,视线粘在对面楼下那人身上。


    顺着丝线看过去,另一端是个十分年轻的修士,端正笔直的坐着,面庞清隽,玉絜冰清。只是年纪到底不大,尽管气质凛凛,却能从容颜上看出两分稚嫩。


    没有束发,只是随意的拿发带绑了下,发丝泛着绸缎般的光泽柔软的垂落在肩头,江敛闭眼轻嗅,分明相隔甚远,但他却仿佛闻到了笼在那人发间的幽幽冷香。


    真漂亮,像开在夜间的昙花,洁白如玉泛着莹莹的华光。


    江敛心情大好呼出口气,赏花般托着脸靠在窗前欣赏对面的人。


    只是修士感官终究不同于常人,更何况江敛这视线太过炙热专注,谢舒攸很快便若有所感的抬起头,却只看到了紧闭的门窗,没有找到那视线的源头。


    “师兄。”见谢舒攸突然有所动作,站在他身侧的少年即刻警惕起来,“有什么不对吗?”


    “无事。”谢舒攸收回视线,“方才家中疑似有鬼怪侵扰的那几户都记下来了吗?”


    “放心吧师兄,地址都记好了。”岑望昭一边咬着笔头写写画画,一边问,“咱们来漱岳也有些日子了,还不去城主府拜谒吗?”


    半月前,北海旁的一名叫重溟宗的小宗门投了状子到少阳宗,控告与其相邻的漱岳城城主仗势欺人,倾吞重溟宗灵脉,还无故打伤重溟宗弟子,请求少阳宗宗主为其主持公道。


    这种小宗门间的争执普通的执法堂弟子就能处理,谢舒攸这种宗门核心弟子亲自走一趟实在有些大材小用了。


    只是重溟宗控告完漱岳城城主恶行没过多久,又有人匿名递信来,说漱岳城中有三尸教余党活动的痕迹,漱岳城城主似乎与其有所勾结。


    都说魔族茹毛饮血行径可憎,但这三尸教的名声却比魔族还要臭。魔族尚有两分理智在,三尸教的教徒却全然是一群违逆天道无视人伦的疯子,不仅在人族之中被列为异教祸端,在魔族妖族同样也是被通缉追剿的对象。


    数年之前几大宗门联合妖族在魔族提供的消息下一齐端了三尸教的老巢,诛其贼首。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仍有些散落在别处的三尸教余党侥幸逃过一劫,四处流窜作乱。


    想到三尸教,岑望昭没忍住悄悄看了谢舒攸一眼。


    师兄的父母俱是折损在了那次围剿中,血海深仇不共戴天,这大概便是师兄得知此事后马上向师尊请命来此的原因。


    “不急,先将此地近况了解一番。”谢舒攸神情淡淡,“至于城主府那边,且晾一晾吧。”


    岑望昭虽不懂为什么,但还是点头:“都听师兄的!”


    见摊子前不再有来客,谢舒攸起身对岑望朝道:“收拾东西,去除邪祟。”


    岑望朝哦了声,将放在一旁桌上的剑拿起抱在怀里,小尾巴一样乖乖跟在谢舒攸身后。


    初来此地时,岑望朝还兴致勃勃,一心想着跟随师兄斩杀三尸教余党,救生民于水火,做件被人们听了都拍手盛赞的大事出来。


    但来了几天,岑望朝大失所望——


    他们干的完全就是道士的活啊。


    “仙长,我书房里的笔筒总是无故翻倒,放在桌边的墨条会突然掉到地上,就连写好的字画上也会出现莫名的抓痕……”


    这几日解决的都是类似的事,岑望朝蹲在一旁有些无聊的拿树枝拨蚂蚁。他一边听着书生说话,一边有些郁闷的想,这种连实体都凝不出的小鬼小怪,随便来个江湖术士都能解决,何必亲自来一趟。


    师兄和他可都是要做大事的人!


    书生看上去就是一副怯弱胆小的模样,眼下乌青一片,估计有几日没敢睡了:“仙长可能看出这是什么野精鬼怪?可会损人寿数?小人一向行事规矩与人为善,从不曾做过坏事,仙长能否代小人问问这位精怪大人可是找错人了?”


    人胆小,说话也文文弱弱的没什么底气。


    他正说着,桌上的卷轴突然滚动起来,砰得一声砸在书生脚边,将他吓得脸色发白大叫一声躲到谢舒攸身后。


    没有入道的凡人看不到魂魄,但谢舒攸却能清楚的看到那小小一团聚不成实体的白雾抬起爪子似的前肢顽皮的将桌上的东西扫到地上,然后跳下桌来高高翘着尾巴走到书生身边,来回蹭书生的小腿。


    谢舒攸沉默片刻,然后问:“贵府近日可有猫狗过世?”


    “有的,有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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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点头,“我自小养大的猫儿过世了,仙长的意思是作乱的是我的猫?”


    他说完,又摇头,像是想起了伤心事:“它过世时已经老得走不动了,不会有力气捉弄我。更何况它是我自小养到大的,与我情谊深厚,不会蓄意吓我。”


    “它不是要吓你,它不知道自己已经死去了。”谢舒攸看着那只因为得不到回应而着急去攀主人裤腿的小猫鬼,缓缓道,“死去后的魂魄会保持最年轻美好的状态,它觉得自己肢体重新变得灵便轻松了很高兴,想要你陪它玩。”


    那书生呆住,脸上的表情变得担忧愧疚起来。谢舒攸看着他,继续说,“死后魂魄最多只能滞留人间七日,若你实在觉得困扰,我可以为它颂往生咒,提前送它入轮回。”


    “不,不用。”书生慌张起来,匆忙拒绝,像是生怕说的慢了谢舒攸就动手了,“多谢仙长,不必了。”


    他甚至没有再问先前提过的精怪是否会折损寿数一事,而是生怕谢舒攸会主动提起般急忙伸手将他往一旁请:“仙长这边请,早前我让家丁略备了些薄礼……”


    见事情解决,谢舒攸回绝了礼物,带岑望朝离开。


    临到门口,谢舒攸回过头,就看到那书生坐在石阶上,试探着拿了个被线牵着的小球出来。


    那小球已经很旧了,大概是小猫鬼生前爱玩的东西。不一会儿那小团白雾就扑了过来,将小球抓得晃来晃去。


    谢舒攸看着那怕鬼的书生小心翼翼的将那一团白雾拢在怀里,一边流泪一边嘟囔:“投生个好人家,莫要再误入了畜生道。若你来生作人,还来近我……”


    从这户人家离开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谢舒攸沿着江边往回走。


    大概是人间的什么节日,许多人围在河边放灯,岑望昭被吸引了视线,雀跃的问他自己能去玩吗。


    岑望昭如今不过十四岁,谢舒攸想到自己十四五岁的时候也是孩子脾气没个定性,对什么都感兴趣。


    他对岑望昭点点头:“去吧,早点回来。”


    岑望昭撒着欢跑开了。


    谢舒攸在原地站了会儿觉得有些无趣,又不想回住处,于是沿着江岸漫无目的的走。


    渐渐远离了人声喧嚣,他在一块巨石旁坐下。隐约能看到对岸的灯火,有人在隔江弹琵琶。


    静坐片刻,谢舒攸从袖中取出一块玉牌,握在手中摩挲。


    这玉牌正面是两条游龙,背面刻着龙飞凤舞一个“壹”字,是天机楼天榜第一,魁首标志。


    他自言自语起来:“又是那种感觉,今天我又觉得你在看我了。”


    “是我的错觉吗?你已经变成我的心魔了吗……”他的声音低低的,“还是说,你真的在看我?”


    “你其实根本没死,一直躲在什么地方,对吧?”


    想到这里,谢舒攸心里难过起来。那个人从未在自己面前摘下过面具,就算他站在自己面前,自己也认不出。


    “总是骗我,这次是不是又在骗我?”


    他将玉佩攥在手心,轻声叹气:“算了,如果你没死,我就原谅你。”


    可惜没有人回答他,只有一阵微风拂过,吹皱满江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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