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桌上的手机又开始响个不停,楚韫的目光从书上移过去,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又毫不意外地扔到一边。
刚刚上楼的秦澜月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揶揄:“怎么,又是那位大少爷啊。”
自从加了江祈年的微信,楚韫就会三天两头地收到对方的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一开始楚韫还会耐着性子回答他,后来就发展到直接把百度截图发过去,到了现在已经压根不想管了。
秦澜月也知道他这是故意套近乎,这种事发生在楚韫身上已经见怪不怪了。凭着这张貌美到能蛊惑人心的脸,大学时期的楚韫没少收到同性异性的告白。
“哎,我说你要实在受不了就把他拉黑吧,得罪就得罪了。”
楚韫翻过一页书,语气平淡:“你又不需要你的养老金了?”
秦澜月面露尴尬,这事还得从之前茶楼一夜爆火说起。
那天陆俨像往常一样去店里开门,秦澜月因为前一天晚上备考CPA熬到后半夜,还没起床。
睡梦中的秦澜月接到了陆俨的电话,对方声音小小,语气紧张,但迷迷糊糊的秦澜月没听出来。
“秦哥你快来,大事不好了!咱们店里突然来了一大堆客人,我要忙不过来了!”
秦澜月朦胧的睡意散了一半,他抓了抓头发,“嗐”了一声:“小俨,没睡醒就再去睡一会儿吧,都做上白日梦了。”
对面的陆俨毫不犹豫地挂断电话,点开摄像头,拍了一张雅座被坐满的照片,面无表情地找到秦澜月的对话框,发送。
秦澜月正下床喝水,点开照片放大,一时没绷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这他妈的……”
秦澜月顾不得别的了,跑去卫生间洗了把脸,保持良好的职业道德穿好衬衫西裤,拎起领带拔腿就往外走,中途还给楚韫打了个电话,但对方没接。
楚韫的这种半失联状态已经让秦澜月见怪不怪了,茶楼现在缺人手,但他们短时间内还找不到合适的茶博士。
没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看陆俨泡茶看了不下百遍,怎么还不能学个有模有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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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滴热水迸溅到桌面上,秦澜月眼疾手快地用手抹掉,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好像那不是个失误,而是有意而为之的一个环节。
这桌客人是一对年轻的情侣,明显对茶艺不太了解,就这样被秦澜月唬了过去。女生甚至觉得秦澜月的手法很精彩,露出星星眼:“好厉害呀!”
秦澜月微笑不语,说了句“请品茶”,转过身时偷偷抹了把汗。
他下意识模仿了楚韫平时的表情和气质,因为这人沉默寡言,再加上总是没什么起伏的情绪,很容易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结果果然如他所料,不过这也多亏了他能拿奥斯卡小金人的完美演技。
就在这时,他瞥见一抹立在门口的白色身影,立刻快步走了过去,咬牙切齿地小声说:“祖宗啊你可算来了,你看看这都成什么样了,我一个学会计的经理在这泡茶,你也不怕客人一怒之下投诉咱们茶楼。”
楚韫默了默,他也没想到今天会有这么多人,这是以前从来没有的。
他的目光落在了刚才的那桌小情侣身上,女生喝了一口茶,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对她男朋友说:“你快尝尝,这茶好香哦,和我以前喝过的完全不一样!”
对面的男生手指在电脑键盘上翻飞,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似乎是在敲代码。他看了一眼女生,虽然为工作烦心而皱着眉头,但还是温声说:“把你那杯给我喝一口就好。”
女生乖乖把她那杯递了过去,男生显然没那么文雅,将茶水一饮而尽,愣了一下。
女生见男生皱着的眉头松开,笑嘻嘻道:“你看,我没骗你吧。”
不只是他们,还有拿着相机新奇地四处拍照的摄影师、白发苍苍提着笼子坐在窗边遛鸟的大爷、安安静静在角落看书自习的中学生……这些人的存在像一场细密的春雨,渗透在不知名的泥土角落,悄无声息地在这间历经风雨的茶楼里蔓延出一片生机。
眼前的场景仿佛摁下定格键,与多年前的悠悠岁月重合。然而时光沾染了太多血与泪,一切终究有所不同。
一种荒诞的情绪陡然从楚韫心里升起,他说不清那是什么,只是恍然意识到,这座茶楼已经孤寂太久了,久到形存而神灭。直到今天,它才开始慢慢找回它的灵魂。
楚韫一直觉得,自己重新开张“先春”只是为了保护好师父的遗物,但他今天才第一次意识到,不止如此,他想要的更多。
他想让这里恢复过去的鲜活,让茶香沾染每位客人的衣襟,再随着他们流入大街小巷、融入万家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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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楚韫的帮忙,陆俨顿时轻松了许多,秦澜月也不用再绞尽脑汁地演戏了。直到送走最后一个客人,陆俨还有些不敢相信,一边瘫在椅子上一边问:“师父,秦哥,我不是在做梦吧?”
楚韫觉得好笑:“你又不觉得累了?”
“当然累啊,我胳膊酸腿疼。”
楚韫“嗯”了一声:“那就不是做梦。”
陆俨一想也是,转头看见秦澜月正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好奇地问:“秦哥,你干嘛呢?”
秦澜月“啪”地把笔一放,兴高采烈地说:“大功告成!”
他活动了一下肩膀,把本子拿给他们两个看:“我刚刚已经想了好几种营销手段,咱们茶馆绝对要乘着这股好风一飞冲天!”
“我的想法是这样的:首先,在各大社交平台上开通我们的官方账号,定期举办并发布一些品茶活动。”
楚韫不置可否,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其次,推出节气限定茶单,搭配上时令茶点,当然我们需要请一个茶点师傅。”
秦澜月顿了顿,清清嗓子,笑嘻嘻地凑到楚韫旁边:“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让楚韫定期在水心亭来段琵琶表演。”
他又接着叨叨:“我还记着大学的迎新晚会上你弹的那首《阳春白雪》,那可是一个惊艳四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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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韫气极反笑,斩钉截铁地拒绝:“不行。”
秦澜月好生规劝:“人要学会利用自己的长处。你看今天你给那个小姑娘泡茶的时候,人家那眼珠子都要黏你身上了。”
楚韫抱着臂,不为所动。
秦澜月见劝说无效,突然长叹一声,开始打苦情牌:“想当初我拒绝了多少家公司的盛情邀请,一毕业就来了你的茶楼,就是因为咱们多年的兄弟情。这么多年来,我原来的同学要么在外企当了高管年入百万,要么去知名大学成了专业教授家喻户晓,只有我——”
秦澜月眼神幽幽,语气哀怨,撤出一抹苦笑,像极了被抛弃在冷宫却不怨天尤人的可怜妃子:“这个经理我自是愿意当的,现在也算是衣食无忧,只是以后老了就没有着落了。”
“楚韫,趁着现在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好歹让我把以后的养老金挣出来啊!”
陆俨听得目瞪口呆,眼圈一红,俨然是要被秦澜月仗义的兄弟情感动哭了。
楚韫对这人混淆黑白瞎扯连篇已经见怪不怪了,微笑着说:“嗯,没错。那些公司遗憾错过了我们秦经理这样的人才,简直要后悔到地球毁灭那一天——”
“也不知道是谁当初因为找不到满意的工作,非要来我这小小茶楼当一个委屈的经理。”
楚韫眼里充满了对秦澜月的信任,语气无比认真:“加油,相信你这次一定能考证成功,到时候大厂名企自然会抢着为你支付养老金的。”
秦澜月劝说失败,一脸沮丧,一步一挪地往外走,愣是走出了日暮西山的苍凉感,以至于他们耳边仿佛同时飘过一曲哀哀切切的《一剪梅》。
楚韫叹了口气,叫住他:“行了,我又没说不答应。”
……
秦澜月咳了一声,笑嘻嘻地说:“这还不是多亏了英明神武的店长吗,要不等我老了就真得睡大街了。”
楚韫懒得理他。那天之后他们又聘请了一个茶博士,秦澜月的构想也在逐步实现,“先春”现在已经积累了一批规模不小的忠实顾客。很多人慕名而来,但真正想长久地留住他们,靠的还是一杯茶的品质。
楚韫看了一眼时间,放下书起身,抱起茶室里那把有些年头的紫檀琵琶,两人下了楼。
楚韫答应秦澜月表演琵琶,其实只是相当于换了个场地,他平时闲来无事,也会在屋子里弹拨一段。
今日是个艳阳天,微风拂过水面,惊起片片涟漪。楚韫坐在水心亭内,身姿挺拔如松。
许多茶客的目光都被吸引,有人甚至拿出手机准备录像。
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琵琶弦上,指尖微动,和所有人的想象不同,这个年轻人一曲琵琶高亢激昂,带着几分不属于他的肃杀之气。急促回转间,所有茶客的耳旁仿佛传来猎猎风声。
傅砚珩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年轻人眉目低垂,神情专注而沉静,琴弦随着他拂过的手指而飞速颤动。
一个人,一把琴,却偏生奏出了千军万马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