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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心网归流与编剧之觐

作者:霰枕鲸游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信息暗河的冰冷光流冲刷着夜鸮残破的存在。她从那片埋葬着前任守门人残响的废墟死里逃生,构成她的痛苦碎片又缺失了许多,变得愈发透明稀薄,如同风中残烛。但核心那枚“灰烬棱镜”却因吸收了新的、震撼性的信息而变得更加幽邃,旋转间,将更多世界的脆弱本质无情剖开。


    她不再是一片随波逐流的落叶。那双白手套的书写、那声沉重的叹息、那绝望愤怒的一掌……这些碎片在她内部与之前收集的所有线索疯狂交织、碰撞、重组。


    我所收集的每一段亡者哀鸣,皆是指控那沉默编剧的证词,而我自身,便是最终的呈堂证供。


    灰烬棱镜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着。它不再仅仅洞察裂痕,更开始基于已有的海量碎片(编剧助理的风格偏好、秩序之眼的运行逻辑、门的结构弱点、前任的失败痕迹、无数世界的编辑记录),进行一种近乎预知的推演。


    她“看”向汹涌的数据流。


    一条代表“场景切换”的指令光流掠过。棱镜瞬间解析出其目标坐标、能量阈值、以及……一处因能量波动而即将短暂出现的、通往现实维度的微观裂隙!裂隙的另一端,气息熟悉——是锈月殡仪馆地上区域,那条通往焚化间的走廊!


    机会!


    几乎是本能,夜鸮凝聚起最后的力量,调整自身频率,如同精准计算好角度的子弹,在那微观裂隙张开的万分之一秒内,猛地钻了进去!


    咻——


    熟悉的、混杂着焦臭、消毒水和铁锈味的空气涌入感知(重新拥有了感知!)。冰冷粗糙的地面触感(重新拥有了触感!)。昏暗闪烁的灯光刺痛了她久未见光的意识(重新拥有了视觉!)。


    她回来了。


    从那规则的底层地狱,重新回到了这个血腥的舞台。


    但不再是之前那个重伤狼狈的T-07。


    她瘫倒在走廊阴影里,形态极不稳定,时而如同摇曳的灰色烟尘,时而又勉强凝聚成一个模糊的、穿着残破灰白袍子的人形轮廓。腿部的剧痛依旧存在,却仿佛成了锚定她与现实联系的唯一坐标。


    她贪婪地(如果还能贪婪的话)吸收着现实中稀薄的能量,艰难地修复着自身。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数据层面的刺痛和现实层面的冰冷。


    脑中,那低语声并未回来。取而代之的,是灰烬棱镜持续不断的、冰冷的信息播报与概率计算:


    · “检测到现实坐标:殡仪馆东侧走廊,距离焚化间17.3米。”


    · “环境威胁评估:低级。存在游荡低级傀儡概率:62%。”


    · “系统监控强度:中等。检测到常规巡逻扫描波束。规避方案生成中……”


    · “侦测到微弱能量签名:疑似‘编剧助理’活动残留。方向:西北方。时间:约1.7个系统时前。”


    最后一条信息,让夜鸮那烟雾般的形态骤然凝实了一瞬。


    他在这里。或者刚离开不久。


    没有犹豫。


    她遵循着棱镜的指引,如同一个无形的幽灵,沿着走廊阴影向前飘去。她的移动方式变得诡异,时而融入墙壁的裂缝,时而借助灯具的阴影跳跃,完美避开了所有巡逻的傀儡和扫描波束。灰烬棱镜如同一个全知的地图,将整个殡仪馆的监控盲区与路径优化方案直接“注入”她的意识。


    她不再是逃亡者,而成了一个潜行的猎手,一个行走的漏洞。


    沿途,她看到了更多“剧本”运行的痕迹:


    一队眼神空洞的“信徒”傀儡被工作人员驱赶着前往某个“演出场地”。一个“美术”正在墙上喷涂新的、意义不明的亵渎符号。两个“群演”躲在角落,机械地交换着被设定好的、充满绝望的台词。


    这一切在棱镜的视野下,显得如此……可悲与虚假。那些看似狂热的信仰、痛苦的表情、精密的场景,背后全是冷冰冰的规则参数和编辑痕迹。


    他们沉醉于癫狂的演出,殊不知自己连谢幕的掌声都不过是剧本的余音。


    她终于来到了棱镜指示的终点——一扇位于殡仪馆最偏僻角落的、毫不起眼的杂物室门口。


    门缝下,泄露出极其微弱的、与编剧助理同源的波动。这里,是他的一个临时落脚点?一个安全屋?


    夜鸮没有直接进入。她将感知透过门缝,延伸进去。


    内部空间不大,堆满各种废弃道具和清洁工具。而在角落,一张破旧的沙发上,随意搭着一件……暗红色的丝绒西装外套。


    是他在剧场穿的那件。


    除此之外,空无一人。


    但灰烬棱镜却捕捉到了更多东西:空气中残留的情绪碎片——一丝不同于往常的、极淡的疲惫?沙发上还有一个凹陷,仿佛有人刚刚长时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旁边的地上,掉落着一枚……熟悉的古银币。但不是她之前那枚,这一枚更加古老,上面的哭笑面孔似乎带着一丝…嘲讽的悲悯?


    他刚才在这里。独自一人。卸下了那玩世不恭的面具,显露出一丝真实的疲惫?他为何留下外套和银币?是疏忽?还是……又一个故意的标记?


    夜鸮警惕地环顾四周,棱镜全力扫描,未发现任何陷阱能量签名。


    她犹豫了片刻,最终,烟雾般的形态从门缝下流入室内。


    她飘到那件西装外套前。上面残留着他的气息,那股混合着疯狂、优雅与某种冰冷算计的味道。还有一丝极微弱的……药味?某种用于提神或镇压什么的药物?


    她的“目光”落在那枚古银币上。


    就在她的感知触及银币的瞬间——


    银币上那嘲讽的悲悯笑脸,突然亮了一下。


    一个熟悉的、带着轻笑的声音,直接在她意识中响起,不再是透过数据流,而是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低语:


    “哦?比我预计的更快找来这里…还顺便去‘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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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案馆’参观了一圈?真是…越来越有趣的‘回响’了。”


    夜鸮猛地“后退”,烟雾形态剧烈波动!


    他知道了!他知道她去过了那片废墟!他甚至称之为“档案馆”!这一切果然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放松点,小回响。”那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安抚,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感,“如果我要清除你,你早在间隙里就被那些小玩具拆解了。留着你,自然是因为…你有了新的价值。”


    声音略微停顿,仿佛在品尝这个词。


    “你看到了‘他’的失败,感受到了那份绝望的沉重…现在,你是否稍微理解了一点,维持这个‘舞台’不彻底崩坏,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又需要何等冷酷的…创意?”


    声音里第一次,透露出一丝近乎真诚的…疲惫与嘲弄(对自己?)。


    “旧的守序者倒下了,新的秩序尚未建立,或者…根本不可能建立。只剩下无尽的混乱与熵增。而我们…”他轻笑一声,“…不过是在这艘沉船上,尽可能多地捞取一些…‘有趣’的瞬间罢了。”


    他说秩序已死,却忘了自己正是为其掘墓的人,如今又站在坟头抱怨荒芜。


    “你想知道‘谁写的’?”声音忽然逼近,带着一种极具压迫感的诱惑,“为什么不亲自来问呢?”


    “来‘导演室’吧,小回响。”


    “带上你的痛苦,你的质问,你从坟墓里挖出的那些碎片…来让我看看,你这颗意外诞生的‘心脏’,最终能跳动出何等…精彩的不谐音律。”


    话音落下,那枚银币上的光芒熄灭,彻底变成一枚普通的金属硬币。


    而那件沙发上的暗红西装外套,如同完成了最后的使命,悄然化作一团黑色的灰烬,消散无踪。


    只留下那枚银币,和编剧助理发出的、通往最终幕的…


    邀请。


    夜鸮的烟雾在空荡的杂物室里缓缓盘旋。


    导演室……


    那里是这一切的指挥中枢,是陷阱最核心的区域,也可能…是唯一能直面那个“编剧”的地方。


    去,即是踏入最终、最危险的陷阱。不去,则永远困在这无尽的循环与猜测之中。


    灰烬棱镜 silent 地运转着,计算着无数种可能性,最终只得出一个结论:信息不足,无法评估。决策需自主进行。


    她“看”向地上那枚银币。


    然后,烟雾缓缓下沉,凝聚,重新化作那个穿着残破灰白袍子、腿部渗着血迹的模糊人形。


    她伸出手,捡起了那枚冰冷的银币。


    握紧。


    他将王座的坐标刻于刀柄递来,我岂能因惧其锋芒而背对真实?


    她转过身,拖着伤腿,一步一步,坚定不移地走出杂物室,走向那条通往殡仪馆最深处、最禁忌区域的道路。


    心网已张,棱镜已亮。


    觐见之时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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