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风道仿佛没有尽头,只有永恒的黑暗、污浊的空气、以及腿部那持续燃烧的钝痛。夜鸮机械地爬行着,意识在剧痛的空洞与脑中疯狂低语的质疑之间摇摆。
“移动…能量消耗…效率低下…前方通道结构完整性…未知…风险持续增加…” “痛觉信号…持续干扰…建议屏蔽…或拆解痛源…”
低语声冰冷地分析着一切,甚至提议她“处理”掉受伤的腿。夜鸮咬紧牙关,无视了这疯狂的建议,只是向前。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并非锈月的暗红,而是一种惨白的、摇曳的、如同老旧日光灯般的光线。同时,空气中也传来了新的声音——一种低沉的、规律的、如同巨大心脏搏动般的机械嗡鸣,其间夹杂着细微的、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
夜鸮警惕地减缓速度,爬到光亮来源处——另一个排风口栅栏。这个栅栏同样锈蚀严重,但透过缝隙,可以看到外面似乎是一个相对宽敞的空间。
她小心翼翼地透过缝隙向外望去。
外面是一个巨大的地下车间。挑高的穹顶布满了粗壮的、锈迹斑斑的管道和线缆,如同怪物的血管神经。惨白的光线来自高处悬挂的、不断闪烁的氙气灯。车间中央,是几条巨大的、已经停止运转的自动化流水线,传送带上空无一物,但机械臂和加工台上残留着深褐色的污渍和某些无法辨认的、扭曲的金属与生物组织混合的残骸。
车间的墙壁上,布满了巨大的玻璃观察窗,但大多已经破碎或模糊不清。空气中弥漫着机油、消毒水和浓烈铁锈的混合气味。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车间角落里,正在运作的一台巨大而复杂的机器。
它由无数齿轮、活塞、液压杆和闪烁着指示灯的复杂控制台组成,整体结构像一个巨大的、充满工业暴力的熔炉与缝合怪的结合体。机器的进料口,正不断吞入由传送带送来的东西——那是一些被粗糙缝合起来的、由不同尸体部位甚至金属零件拼凑而成的“人形”!这些“原材料”显然来自殡仪馆的其他区域。
机器发出低沉的轰鸣,内部传来令人牙酸的切割、挤压、熔铸的声音。而出料口处,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吐出一个“成品”。
那不再是粗糙的缝合怪,而是某种更加“精致”、也更加恐怖的造物——它们有着近乎完整的人形,皮肤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蜡质的灰白色,关节处是粗糙的金属轴承,眼眶中镶嵌着闪烁着暗红光芒的玻璃体。它们被吐出后,会僵硬地站立起来,排成整齐的队列,然后迈着完全一致的、机械般的步伐,走向车间另一端一个漆黑的、向下延伸的通道入口,如同被输入了程序的傀儡士兵。
这是一个…“加工厂”?在批量生产某种人形傀儡?
夜鸮感到一阵恶寒。锈月殡仪馆的地下,到底隐藏着多少这样的恐怖工坊?这些傀儡要被运到哪里?做什么用?
她的目光扫过车间,除了那台轰鸣的机器和队列整齐的傀儡,没有看到任何活物或明显的守卫。
也许…可以趁机穿过车间,从那个漆黑的通道离开?
就在她评估风险时,脑中那疯狂的低语再次响起:
“观测到自动化生产单元…产品为类人傀儡…行为模式高度统一…疑似低级消耗品或工具…” “生产线能源核心…位置…可推测…控制台接口…型号老旧…存在强行介入可能…” “建议:规避。或…测试产品反应模式。”
测试反应?怎么测试?出去和它们打声招呼?夜鸮几乎要冷笑出声,这低语出的尽是些疯狂的主意。
然而,就在这时,车间另一侧的阴影里,突然传来一阵不协调的、轻快的口哨声。
口哨声吹着一首旋律怪异、走调严重的童谣,与车间里机械的轰鸣和傀儡僵硬的脚步声格格不入。
一个身影,从阴影里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
他穿着一身沾满油污和不明污渍的蓝色工装连体服,头上歪戴着一顶破旧的鸭舌帽,帽檐下露出一张年轻却带着一种玩世不恭的疯狂笑容的脸。他手里拎着一把巨大的、还在滴落着黑色粘液的活扳手,走起路来一摇三晃,仿佛喝醉了酒。
他径直走向那台巨大的加工机器,对周围那些列队行进的傀儡看都不看一眼,仿佛它们只是车间里的摆设。
“喂!老家伙!齿轮又卡死了!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劣质油脂不能用!”他走到控制台前,用扳手毫不客气地敲打着那些精密的仪表盘,发出哐哐的响声,“还有三号熔炉的温度!太高了!出来的家伙走路都他妈快熔化了!你是想节省材料还是想给我们增加工作量?”
他像是在对机器说话,又像是在对某个看不见的存在抱怨。
令人惊讶的是,那台巨大的机器在他敲打之后,轰鸣声竟然真的发生了一些变化,几个仪表的指针微微晃动,似乎真的在进行调整!
年轻工人满意地拍了拍控制台,然后吹着口哨,转身看向那些列队行进的傀儡。
他的目光扫过队列,突然停在了其中一个傀儡身上。那个傀儡的步伐似乎比其他同伴慢了微不足道的零点几秒。
“啧,次品。”年轻人撇撇嘴,脸上露出一种嫌弃的表情。他毫无征兆地突然抡起手中的大扳手!
“哐!!”
一声闷响!那巨大的扳手狠狠砸在那个“次品”傀儡的脑袋上!傀儡的脑袋如同西瓜般瞬间爆裂!暗红色的、粘稠的、仿佛混合了机油和生物质的液体飞溅而出!无头的傀儡身体晃了一下,然后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抽搐了两下,不再动弹。
年轻人甩了甩扳手上的污秽,吹着口哨,若无其事地继续检查队列,仿佛刚才只是拍死了一只苍蝇。
排风口后的夜鸮,屏住了呼吸。
这个年轻人…是谁?维修工?质检员?他看起来像个疯子,但那台庞大的机器似乎真的会回应他?而且,他对待那些傀儡的态度,如同对待流水线上的残次品,那种随意和残忍,令人心底发寒。
“个体出现。行为模式:混乱无序,具有高度破坏性。与自动化生产单元存在交互,权限未知。” “攻击性极强。威胁等级:高。建议:极端规避。” “其口哨声…音频分析…疑似某种…无效指令或纯粹噪音…”
低语声快速地分析着,这一次,它得出了“规避”的结论。
夜鸮也是同样的想法。这个疯子比那些傀儡危险得多。
她小心翼翼地后退,准备另找出路,或者等待这个疯子离开。
然而,命运似乎从不眷顾她。
“嗯?”车间里的年轻人突然停下了口哨,鼻子用力嗅了嗅,像一只发现了猎物的猎犬。他的脑袋猛地转向夜鸮藏身的排风口方向,脸上露出一种混杂着好奇和残忍的笑容。
“有老鼠的味道…还是只…受了伤的小老鼠?”他嘿嘿笑着,拖着那把沾满污秽的大扳手,一步一步,摇摇晃晃地朝着排风口走来。
“出来吧,小老鼠~让吉米哥哥看看你~”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是迷路了吗?还是…想来点‘特殊加工’?”
夜鸮的心脏狂跳!被发现了!她握紧手中的锈蚀金属管,大脑飞速运转。硬拼绝对是死路一条!怎么办?
“威胁逼近。战斗胜率低于0.01%。尝试沟通?欺骗?其逻辑模式无法预测…” “排风管道结构…后方三百七十厘米处有薄弱点…强行突破…概率…”
低语声提供了几个选项,但都伴随着极高的风险标注。
名叫吉米的年轻人已经走到了排风口前,弯下腰,那张疯狂的笑脸透过栅栏缝隙,清晰地出现在夜鸮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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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你咯~”他笑嘻嘻地,伸出沾满油污的手,抓住了栅栏,似乎想要强行扯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吉米。”
一个冰冷、平静、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突然在车间上方响起。
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瞬间压过了机器的轰鸣。
吉米的动作猛地顿住,脸上的疯狂笑容也僵硬了一瞬。他有些不情愿地松开手,站直身体,扭头看向车间上方的某个观察平台。
夜鸮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只见上方的观察平台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影。他穿着笔挺的、一尘不染的黑色西装,打着暗红色的领带,脸上戴着一张没有任何花纹的纯白面具,只露出线条冷峻的下巴和薄薄的嘴唇。他的双手戴着雪白的手套,随意地搭在栏杆上。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与这个肮脏车间格格不入的、冰冷的、如同精密仪器般的气质。
“‘导演’说了,这一批‘演员’要准时上场。别节外生枝。”白面具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责备或命令,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吉米撇了撇嘴,似乎对那个“导演”颇为忌惮。他踢了一脚地上的无头傀儡残骸,嘟囔道:“知道了知道了…真没劲…一个次品都不让处理…”
他不再理会排风口后的夜鸮,拖着扳手,吹着走调的口哨,又晃晃悠悠地走回了机器控制台那边,开始漫不经心地调试着什么,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观察平台上的白面具,那双隐藏在面具后的目光,似乎淡淡地扫了一眼排风口的方向。没有任何表示,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只是扫过一件无关紧要的杂物。
然后,他转身,如同融入阴影般,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车间里,只剩下机器的轰鸣、傀儡整齐的脚步声、以及吉米那不成调的口哨声。
排风口后,夜鸮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刚才那一瞬间,她真的以为自己死定了。
那个白面具是谁?“导演”又是谁?演员?上场?他们到底在策划什么?
“新个体出现。代号:白面具。行为模式:绝对冷静,高效执行指令。权限等级:推测高于‘吉米’。” “‘导演’…指令源?未知高层级存在。” “‘演员’…指代流水线产品?其用途…‘上场’…暗示某种…‘表演’或‘仪式’…” “当前威胁暂时解除。原因:更高优先级指令覆盖。建议:立即脱离。”
夜鸮不再犹豫,趁着吉米的注意力回到机器上,她迅速向后爬去,找到低语声提示的那处管道薄弱点,用金属管拼命撬凿!
锈蚀的金属板终于被撬开一个缺口。外面是另一条更加狭窄、布满蛛网的维修通道。
她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将车间的轰鸣和疯狂甩在身后。
她沿着新的通道艰难前行,脑中那疯狂的低语仍在不断回响,试图解析刚才那短暂而惊悚的一幕幕,却只能得出更多疑问。
这个殡仪馆,就像一个巨大的、扭曲的剧场。有编剧(那个导演?),有演员(那些傀儡),有工作人员(吉米、白面具),甚至有观众(谁?)。而他们这些闯入的玩家,是意外闯入的龙套?还是…剧本之外,注定要被清除的残渣?
而她,一个重伤的、脑中充斥着疯狂低语的残渣,又该如何从这个早已写好剧本的舞台上…逃出生天?
“剧本…假设存在…其真实性…需验证…” “逃出生天…是否为剧本预设结局之一…?”
低语声冰冷地提出假设,将她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再次打入怀疑的深渊。
前方通道的黑暗中,隐约传来流水的声音,还有…若有若无的、缥缈的歌声?
夜鸮握紧金属管,咬紧牙关,继续向前。
无论是不是剧本,她都必须走下去。